可不管怎麽調整,碗壁厚的地方比拇指還要厚,薄的地方已經開啟了反複開裂模式,言許沒辦法又將它重新團成圓球,再開新孔。

重複了五六次,沒有一次不裂開的,那些在田有樂手上被治理得服服帖帖的泥料,在言許手上就像是長了反骨一樣,除了能夠搓成並不規則的圓形,其它形狀硬是捏不出分毫來。

就一個最簡單的基礎塑形,沒想到實操起來都這麽艱難,更別說後麵的雕刻了,言許認命地將泥料放回原位,清洗幹淨雙手,再一次認識到了自己的手殘。

身側傳來輕笑聲,言許一偏頭就對上了公輸燁溫文的笑容。

忍不住歎了口氣,開口說道:“主要是她做起來太輕鬆了,輕鬆的我以為我也會。”

“你這純粹是眼睛會了。”公輸燁笑著說道。

“公輸先生,你說匠魂令為什麽要選我這一個這也不會那也不會的手殘黨來做使者?”言許一直都在考慮這個問題,直到現在都找不到答案。

“因為好的匠人都沒空,他們要鑽研一門技藝,把身心都投入了進去,哪裏還有時間像你一樣,去為其它技藝尋根溯源。”公輸燁笑道。

“明白了,選中我的原因,是因為我比很多人都閑。”言許有些賭氣地回了一句。

田有樂這邊已經將所有的碗盤全部雕刻完成,隻見她放下手中的刻刀,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用力地伸展了一下手腳。

又把周圍的東西全部收拾好,這才清洗幹淨雙手,拿過助聽器帶上,笑著對言許說道:“麻煩幫我將這一層的碗全部端到那邊的晾曬房去。”

言許聽話的端起那一層足有12個碗的木板架子,跟著端起了盤子的田有樂一起往晾曬房方向走去。

學著她的樣子把木板搭在架子上,才聽他開口說道:“放在這裏先涼一下,明天就把這些泥坯全部入窯。”

“這樣就可以燒製了嗎?”言許帶著幾分激動的開口問道。

“玲瓏瓷和別的瓷器不一樣,需要過兩次火才能成型,這是第一次過火,又稱之為素燒,素燒的溫度要比第二次燒製稍微低上一些,這個階段主要目的是讓瓷坯初步硬化,去除大部分水分,方便為後續的釉燒做準備。”田有樂笑著解釋道。

“那我們現在就什麽都不用做,等著它們入窯了?”言許看著架子上麵已經雕刻好了的碗和盤,忍不住開口問道。

“可以做點其它事情,比如這一排的瓷瓶,可以趁著這個空隙,做一部分釉下彩出來。

你看一下這些瓷瓶,有沒有你比較喜歡的,選幾個繪上自己喜歡的圖案,等到燒製出來之後,也可以帶走留作紀念。”

田有樂說完後,遞了一個小木托盤給言許,眼裏全是鼓勵。

言許接過木托盤,小心翼翼地從架子上挑了兩個矮胖矮胖的石榴瓶,為什麽要挑選這個石榴瓶呢,主要是它的瓶身就像個大肚子,麵積夠大,畫起來應該會稍微容易一些。

田有樂也從架子上取了五六個形狀不一的瓷瓶,放在小木托盤上端著,帶著言許來到了窯棚專門的彩繪區。

一張大約兩米長的長方形矮桌,幾個高矮不一致的小凳,矮桌上放著畫筆,顏料,調色板。

田有樂把小托盤放在矮桌上,從矮桌下方的抽屜裏摸了一個文件夾出來遞給言許:“這上麵都是一些瓷瓶常用圖案,你先挑選一下,我現在就去調色。”

言許接過文件夾,翻看著上麵的花紋和各種各樣的精美圖案,準備先挑選一幅看起來比較簡單的練練手。

之前在捏塑成型的那一塊失利,原本是沒有勇氣繼續挑戰的,可想到自己好歹也有畫畫基礎,所以才大著膽子挑了兩個看起來比較好畫一點的瓶子過來試試。

田有樂已經拿起一個塑料小桶,去水龍頭的位置接來了小半桶水,直接蹲在地上,拿出陶瓷專用顏料,開始在調色板上調色。

她的動作很快,五六分鍾時間不到,就已經調出了七八種顏色,感覺差不多夠用了,這才將調色板放在矮桌上,拖了一個凳子坐下,對言許說道:“顏料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工了。”

言許還在簡單線條、幾何圖案、風景人物,花鳥魚蟲之中拿不定主意,田有樂已經拿起畫筆給瓶身上底色了。

“在瓶上描圖還需要打底嗎?”言許連忙開口問道。

“根據瓷瓶和圖案之間的需求來做決定,像我現在準備繪一幅顏色比較深一點的圖,就需要先在陶坯上打一層底色,這有助於突出圖案的顏色。當然選擇底色,也需要注意所要安描繪的圖案的顏色之間是否協調。”田有樂頭也不抬地回道。

“那如果我選這幅,需要打底色嗎?”言許指著一幅比較常見的纏枝紋圖樣問道。

田有樂抬頭看了一眼,指了指調色盤上那碟淡青色的顏料說道:“這種纏枝紋的顏色比較深重,用這個顏料打底會更好一些。”

“謝謝!”

言許高興地應了一聲,拿起筆學著她的樣子開始打底,在瓶上用筆和在紙上用筆感覺完全不一樣,總覺得筆杆根本就不受自己控製。

但好在有一定的畫畫基礎,多堅持一會兒動作已經越來越順手了。

田有樂這邊已經打好了底,開始在瓶身時勾勒起圖案來。隻見那纖細的畫筆在陶坯上輕輕一勾,圖案輪廓便慢慢的顯現在了眼前。

為了能夠確保線條流暢,避免出現斷斷續續的情況,田有樂手上的筆尖基本上沒有離開過瓶身。

畫筆所過之處,花鳥躍然而現。

言許之前見識過她的雕刻功夫,這一刻又為她的畫工而嘖嘖稱奇,田有樂簡直就是一個全才,在這個窯棚裏,就沒有她做起來吃力的事情。

不過才幾分鍾時間,喜鵲登梅的圖案便出現在了瓶身上,田有樂放下手中勾線的筆,開始在圖案上進行顏料填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