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顏色了填充完成,又開始對喜雀的頭部足部,以及梅花的花蕊進行點綴,等到整個彩繪完成後,才將瓷坯放回木托盤上,等到所有的瓷瓶全部繪畫完成,在放回後麵的晾曬屋進行通風幹燥。
原本以為自己挑選的是最簡單的纏枝紋,畫起來應該不會很困難,可真正落筆之後,言許再一次發現自己眼睛和手之間的區別。
雖然用時比較久,線條看起來也不夠流暢,但填充上顏色以後,看起來還是挺像回事的。
正準備休息一會兒,卻發現田有樂端過來的那幾個瓶子,幾乎都已經被她花完了。
言許可不敢班門弄斧,直接把剩下的那個石榴瓶推到她麵前,笑著說道:“我覺得這個戲嬰的圖案非常的不錯,可以幫忙畫一下嗎?”
在說話的同時已經翻開文件夾,把裏麵的那一幅戲嬰圖樣遞到了田有樂麵前。
田有樂淡淡地瞄了一眼,提筆就開始在瓶身上打底。
隻用了五六分鍾不到,一幅填充好顏色的戲嬰圖就這樣栩栩如生地出現在了石榴瓶瓶身上。
田有樂畫完戲嬰圖後,看了一眼時間還早,又去端了幾個瓶子過來繼續進行描繪。
言許雖然很想再練練手,可想著這些素胚成型不易,實在舍不得被自己給毀了。
看著她熟練地操作著每一個步驟,滿臉崇拜地開口問道:“為什麽你什麽都會?什麽都能做得這麽好?”
“因為我拜的師傅,他也是一個人守著一口窯,他什麽都教我,我就什麽都學。
雖然有的時候很累,整天對著這些泥巴,也覺得很枯燥,可一想到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我就有了繼續堅持下去的動力。
能把自己的興趣愛好當成一生的工作,真的是一件非常值得慶幸的事情。”
田有樂手上動作不停,說話的聲音也比之前明顯溫柔了幾分。
言許見她一時半會兒收不了工,主動當起了搬運工,兩個小時左右,接近五十個瓷瓶全部描畫完成。
“這是遇到你一個會畫畫,那要是遇到不擅長畫畫的,這些瓷瓶上麵的圖案應該怎麽處理?”言許不相信景德鎮的匠人每一個都像她一樣,每一個步驟都能獨立自如地操作。
“有些是貼畫,隻需要貼上去就行,不過我喜歡手繪,我喜歡按照傳統步驟一步一步地去做我自己喜歡做的作品。
現在技術發達了,傳統陶藝有很多步驟可以用新技術代替,除了這個貼畫,就像機械製造的玲瓏瓷,瓷器上麵的米孔,也有了專門的打孔機。
窯就更厲害了,不但有電窯替代,還有氣窯可以替代,我也去看過很多電窯氣窯開窯,不知道是心理原因還是什麽情況,總覺得還是柴窯燒出來的陶器更加大氣美觀。”
言許對這一塊不是很了解,但在見證了田有樂的手藝之後,自然而然相信她的判斷和感覺。
六點左右,兩人去廚房吃完了晚飯,再次回到了窯棚。
陶坯上麵的彩繪已經完全幹燥了,為了能夠更好地保護彩繪,田有樂準備了一盆透明釉,又拿出一隻噴釉槍,把釉液裝進噴釉槍裏。
把已經完成了彩繪的陶坯,放置在轉盤之上,采用邊轉邊噴的方式對陶坯進行施釉,在噴灑的過程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掌握好均勻度。
因為釉料可以增強彩繪的顏色鮮豔度,並防止顏料脫落。
噴釉的速度很快,前後不過半個小時,五十個彩繪陶坯就全部噴好了。
兩人將所有的陶坯瓷瓶送到窯前的晾曬房,走出後院才發現天都已經黑盡了。
累了一天的田有樂,打了聲招呼便去洗漱休息了。
言許也有一些疲倦,跟外婆說了一聲便上了樓。
想到明天就能見證入窯了,滿懷期待地早早進入了夢鄉。
等到第二天醒過來,已經是7點過了,匆匆地下樓,才發現外婆和田有樂都在窯棚裏,兩人正在把那些準備燒製的陶坯分批運進窯裏。
那是一個看起來有些破舊的泥磚小窯,看著一件件泥坯,按照尺寸和種類的不同進行著分類,被她們小心翼翼地放進了窯具之中。
言許連忙打開行李箱,對準窯洞開始進行拍攝。
而本次燒製的主角玲瓏瓷碗和瓷盤,這被放在了最外麵的一層,等到裝窯完成之後,外婆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拖了一鬥車稀泥過來,祖孫二人熟練地封著窯門。
確定窯門封好之後,外婆往灶孔的位置添置木材,田有樂則走到窯壁的另一邊,拿起神像下麵放著的香燭點了起來。
“這是?”
言許這才注意到窯壁上居然還有一個神像,準備開口詢問,可又怕驚擾了正在焚香禱告的田有樂。
“這位是風火仙師,傳統柴窯點火之前,很多人都會對他進行祭拜。”公輸燁直接開口解答她的疑問。
“管理陶瓷的神仙?”言許小聲問道。
“風火仙師在曆史上確有此人,應該是明萬曆年間,有個太監奉皇命到景德鎮督造燒製大龍缸,可燒造了很多次,都沒有成功。
那位太監一怒之下,不停地逼迫和殘害瓷工,有一位叫童賓的瓷匠為了抗議朝廷的這種行為,縱身跳入烈火熊熊的窯內以骨作薪。
翌日開窯,那一直沒有燒成功的龍缸,居然出奇地燒製成功了。瓷工們為了紀念這位秉性剛直的英雄,敬他為風火仙師,還在禦窯廠的左側為他修建了一座風火仙廟。
因為燒造瓷器,窯火需借風力,風與火就成為了最為重要的關鍵。所以在景德鎮地區,民間也稱童賓為風火神、窯神,傳統的柴窯每一次點火之前,都要焚香祭拜。”
在聽公輸燁解釋的同時,田有樂已經祭拜完了風火仙師,還順利地點燃了灶孔裏麵的柴。
“這就可以了嗎?”言許激動地看著灶孔裏麵跳躍的火花,此刻已經在期待開窯的情景了。
“哪有那麽容易,接下來才是成與敗的關鍵。”外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樂嗬嗬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