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和您一談
“開春之後就沒有再下過雨,從春節到現在每天都是陽光普照,照這樣下去會造成春耕收成不好啊!”一位老農杵著鋤頭和張宇聊天,雖然他並不知道眼前的這行人真實身份。接過張宇遞來的有一隻煙,點燃之後猛吸兩口說道:“年輕人的煙不錯,敢問是政府公務員還是商人啊?”
老農指了指水泥公路上的三輛越野車,陝西境內大興基礎設施建設,在公路上來往的車子老農見得多了,客車、貨車、工程車等等都能認識,但就是沒看到過這會兒停在路邊的越野車,高大威猛的車子有很考究的黑色塗漆,寬大的輪胎和高高的車橋證明此車有些異類,如果老農是看過自治區發行量很大的汽車周刊,估計他就會知道眼前的車子是自治區汽車工業上的又一新品,它叫做亞美路虎越野,是由亞美集團重慶第一汽車製造廠生產。
此次張宇到陝西來轉悠,座駕就是該工廠為人民軍中高級指揮官生產的路虎越野車,當然更多的是麵向國內外市場,幾千塊錢一輛的售價可謂不低。當然,前因是軍隊不方便使用轎車,曾經的吉普也已經淘汰,悍馬車排量太大,所以越野性能不錯、乘坐舒適的路虎越野就成了最佳選擇。
軍方的需求大大刺激了亞美集團的汽車研發團隊,好一番努力之後才有了路虎越野和銳步轎車,當然按照亞美集團的習慣,自然是轎車首先走向國際市場。不過吉普車已經開始登陸美國市場,估計路虎越野的全球銷售也是指日可待。不過為軍隊中高級指揮官、政府重要部門等提供越野車,這訂單已經夠重慶製造廠忙活的了,將來廣闊的民間市場更是魅力無窮。然而,張宇雖然坐著新的座駕出行,在延安火車站下了專列之後,坐著新座駕四處溜達了一下,新車的美好感覺已經被幹旱的預兆所衝淡,幾個月都未下雨的陝西、甘肅,還有山西等地,指不定就會爆發大規模的幹旱,這感覺彌漫心間,張宇哪兒有心情去體會新車的美好。
“哦,我呀,我就是一商人!聽說你們這兒的麻風樹種的不錯,長勢尤為喜人。23年種下去的樹,兩年下來就竄得老高還掛果了,今年都是第五個年頭了,連續獲得了好幾個豐收年,這賣相可就不得了啊!商人本來就追逐利潤麽,所以就過來看看,能不能把你們這兒的麻風樹給移栽到我家鄉去,到時候承包個幾百畝的…”
張宇還未說完,老農就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半眯著眼吸上一口煙後說道:“年輕人,這麻風樹是好,咱家屋前屋後、荒坡土地上都種了一些,搭配著其他樹種一起種效果是不錯。不過這麻風樹果子不僅生命力強,而且產量高啊!就是因為這產量高,所以它的價格才便宜,收購它的又隻有政府,種它幾十畝還不如咱種一兩畝的玉米收入高。所以大夥都把它種在不要緊的地裏,一方麵涵養水土防止了水土流失也綠化了環境,另一方麵呢,當然是有了它總比把土地荒著好,一年下來的果子還能賣不少閑錢!”
“老伯的意思是說沒人會把肥沃的土地拿來種麻風樹?”張宇緊追不舍的問道。
“嗬嗬,剛才也給你說了。這麻風樹的果子不值幾個錢,誰願意以它為生計之本?而且這樹有個怪病,那就是耐火燒、耐幹旱、耐高溫,越是不毛之地它還長得越好,你要是把它弄進肥沃的土地裏,那繁殖能力會讓你嚇破膽。”
說到這兒,老農給張宇指了指遠處的那些山,黃土高原曾經的溝壑縱橫漫天黃土,現在已經看不到了,能瞧見的是一株株已經兩三人高的麻風樹,枝繁葉茂的快要連接成片,照這樣的情形發展下去,再有個五年,黃土高原將重回綠色。
“看到了嗎?那些山脊不毛之地,原本以為是一文不值,結果把麻風樹種上去之後卻變得能值幾個錢了。這公路兩旁都不敢種麻風樹,原因就是它的生命太強,種白楊樹之類的還好些!總而言之,這麻風樹不值錢,除了對這黃土高原的環境改變有所貢獻,我還真沒找出它還有啥優點!”
麻風樹的大規模種植就是為了治理黃土高原的水土流失問題,新疆、甘肅、蒙古、綏遠等荒漠地區都在種,這種來自三十世紀改良品的怪物,一畝的果子產量高達八九百公斤,大大規模種植下來的結果就是這果子幾乎成了一文不值,收獲的季節裏收購單位是在以一噸多少錢來計算它的價值。就算它是含油量高的能源作物,經過一定工藝處理後可以獲得相當多的化工產品,但自治區目前的對該樹種的加工能力有限,供求關係是嚴重的不均衡,以至於造成該樹成了農民心中的一種可有可無的作物,有了它隻能是綠化環境,不少農戶甚至沒那個心思去收獲,直接讓果子爛在枝頭,讓麻風樹在不要緊的土地裏自生自滅,可結果就是它們越長越好。
“難道你們就不知道這麻風樹可以提煉柴油?可以加工成各種各樣的化工產品?”張宇意識到這麻風樹成了他們那個時候同樣的一個角色,那就是對於人類而言,它是可有可無的。不過他還是想搞清楚更多的情況。
“知道啊!可我們也知道化工廠裏的倉庫,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用完前年的果子!”
老農的話徹底把張宇雷住了,自治區的麻風樹化工技術還不是很成熟,要真是能力足夠的話,估計這麻風樹可就會成金餑餑了,到時候供求關係一飽和,農民們的熱情一定會立刻被激起,都不種糧食改種麻風樹了那可得了,究竟應該保持怎樣的一個供求關係製衡,關鍵就在於那些化工企業的加工能力,太高了不利於農業、太低了不能生產出足夠的化工原料,這個問題還得小心才是,不過從目前來看,麻風樹的加工能力有限,對農業的發展是很對的,該有多大的能力還得好好研究研究才行。
“還有就是,這麻風樹有點怪!去年是風調雨順的,這麻風樹的長勢就不怎麽好,你看今年都好些月沒下雨了,這狗日的麻風樹竟然越長越喜人了。倒真像當初的農科技術員說的一樣,它們就是喜歡嚴酷的環境,日照充裕、天氣幹燥、降雨量少等條件,倒還有利於它們了!”
“老伯,我看你的普通話說得是有模有樣的,敢情你是個讀書人?”
張宇為老農遞去第三根煙後,這才相信第二軍軍長戴成勇給他說的一個小秘密,那就是陝西這地方的男人特別能抽煙,兩個不熟悉的人隻要煙來煙往,很快就會成無話不談的朋友,加上他們本來又熱情好客,真要是和陝西人攀談上了,不要怕沒聊的話題,就怕沒有堅持談下去的勇氣。
“我?”老伯樂嗬嗬的指了指自己,笑著搖搖頭後點著了煙,張宇的煙是雲南玉溪那邊的卷煙廠特供的,所以口感非常不錯,老伯非常珍惜著這第三支煙。“我是咱們村的村長,去年在鎮上培訓過,村上的學生娃也都說普通話,咱雖然年過半百,但學會普通話那是不成問題的!”
張宇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身後的兩位衛兵給搬來兩個馬紮,給老伯和自己安好之後,倆人是坐下來慢慢談,張宇還就是不信自己吹牛方麵的本事兒比陝西老伯的低。
“剛才老伯說怕今年會有大旱,我可是聽說這陝西、山西等地,以前發生幹旱,沒有吃沒有喝隻好逃難,但誰又能逃出幹旱區呢?所有的人都沒有吃沒有穿更沒有喝的,直接被餓死的人不堪其數,賣兒賣女更成了家常便飯。總之,那可都是要死很多人的。咋你說起要幹旱起來,一點兒都不害怕呢?”
“哼,幹旱?就是超級大地震我這把老骨頭也不怕。為啥?有人民政府在,有什麽可怕的!”老伯說到這兒,把鋤頭拉了過來,撫摸著陪伴自己一家人飽經多年風霜的老家夥,說道:“人民政府來之前,咱們是被要求必須種鴉片不種糧食,一到災年不鬧饑荒才怪。而人民政府來了之後,不僅教我們整治土地、減免賦稅、興修水利等,還在每個縣建立了應急物資儲備局,咱們縣長說了,就是咱們縣鬧他個三五年的大饑荒,咱們也不會餓死。你說咱有啥可怕的啊?”
“那…”情急之間,張宇沒想好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思索一陣之後,說道:“那要是外省的人逃難過來,糧食還夠吃嗎?政府說不定就會去救逃荒落難外省人民去了,那老伯家有足夠的糧食過日嗎?沒有水又怎麽辦?”
張宇的一連串問題,根本沒有把老伯難住,吧唧一口煙後說道:“你順著這條公路一直往前走,不出兩裏地就能看到一個大水庫,那就是村兒的共有水庫,咱們從上個月開始就已經關閉閘門蓄水了,有用不完的水呢!”
“再說了,咱們自家門前也有一個用沙石混水泥做成的蓄水池塘,除了在裏麵養魚養鴨,到了危急時刻還不是咱們的保命水麽?咱家的倉庫裏還有三千多斤去年的收獲的小麥玉米,還有三百多斤大豆雜糧。另外,咱家就倆老口。兒子媳婦都出去務工了,他們不愁吃穿。孫兒孫女都去基礎學校讀書了,過的更是神仙日子。想餓死咱們自治區的人,那老天爺得多幹旱些年月才是…”
“也是啊!這些年下來積攢了不少錢糧,自治區的桂雲貴川四省都是風調雨順的,沒吃的直接用鐵路、公路運過來便是。有人民政府在,那就有吃不完的糧食。可老伯您還沒回答我的另一個問題,我換個問法。假設臨近陝西的山西、河南爆發幹旱,肯定會有很多災民湧進自治區,到時候政府肯定會出麵救援,你們會有所表示嗎?”
“這個,海原大地震的時候,咱們可是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雖然自治區還未將山西並入,但山西人也是咱中國人的一部分,誰沒有個落難倒黴的時候,就應該互幫互助,哪兒來那麽多講究!”
張宇笑嗬嗬的點了點頭,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當自治區的政府富有了、人民生活殷實了,在實力麵前天災也就顯得不怎麽可怕了。試想一下如果沒有富有的現實,而還是另一個時空的那樣軍閥橫行,估計這山陝甘等地區包括華中華北,在這民國年間將會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失去生命。
“那老伯,您認為我們自治區是不是應該把周邊的省並入呢?換句話說,就是要人民政府成為咱們中國的領導?您認為目前中國這樣的四分五裂,是不是應該結束了?”
張宇問出了一個長期困擾著他的問題,要說統一中國,目前第五集團軍已經在組建了,二八年中期的時候該集團軍便能形成戰鬥力,海空軍也得到長足發展。廣州軍政府、孫傳芳、吳佩孚、張作霖、閻錫山等人都不足為慮,自治區有足夠的兵力發動解放全中國的戰爭。戰爭自然不足為慮,但統一之後的問題才是關鍵,一千多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五億七千多萬的人口、近兩萬千米的海岸線、四百多萬平方公裏的海疆,偌大一個神州大地是不是該由複興黨說的算、該有人民軍來守衛、該有人民政府來統製…總總問題可不是吃喝拉撒那麽簡單。
“我知道,這走南闖北的做生意最主要的就是要有個和平的環境。不能夠安生過日子,誰還照顧你們的生意是吧?在我看來,人民政府是挺不錯,是個真心實意對人民好的政府、人民軍也是真真切切文明之師威武之師、複興黨更是一個很好的黨派,但我總感覺少了點兒什麽…”
“老伯,您不妨說,這自治區的法律可是規定了公民有言談自由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得問問你自己。對於我這個老陝西而言,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就是說人民政府沒有爺們兒,做什麽都感覺怕這怕那的。就好比當初說要治理黃土高原一樣,非得要什麽專家調查、現場取證、科學分析、實驗論證等等,搞了半天才亮出真家夥。直接讓我們人民跟著他走不行嗎?做什麽都把人民看得太重、把經濟建設看得太緊要,北京城的那些人軍閥氣太重,而我們的自治政府又書生氣太強…”
“能不能說得簡單一點兒,比如說在哪些方麵讓您覺得這人民政府爺們兒氣不夠?”
“啥方麵,我就覺得這行軍打仗方麵。聽聽廣播、看看報紙的人都知道,這東北的張作霖、北京的吳佩孚、江浙的孫傳芳等人算什麽,人家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大動幹戈,戰爭有什麽可怕的?人民軍完全有實力把中國給統一了,免受列強們的欺壓橫行之苦,結果呢?非得要欺負到頭上來了,忍無可忍的時候才跳起來要鬧騰一宿,殊不知這樣的作為有多傷百姓的心…”
“所以您的意思就是這個政府要真對人民好,那就早點一統中國,把全中國變成如今的自治區一樣?”老伯的話說到了張宇的心坎裏去,他何曾不想早日一統中國實現複興事業的關鍵一步,也不枉然自己的這重生的命運。
“就是這個意思。要是老夫年輕二十年,不,年輕十年,早就去把那些人民大會代表們一個個狠揍一頓,啥時候能考慮考慮自治區外人民的幸福安康?像你們這種走南闖北的商人更應該去狠揍他們一頓,幹啥不把國家給統一了,非得要讓那些地區的軍閥繼續禍害人民?照他們這樣做,就算以後一步一步完成了統一,誰又能真心實意的跟著政府走。當然,沒人規定政府必須這麽做,咱們自治區的法律沒說見死不救是死罪……”
老伯的這番話是字字如刀,一刀一刀的割在張宇的心間。的確他此次到陝西來,目的自然是為人民軍的又一次擴張做準備,按照總參謀部的設想此次的擴張範圍限製在了外蒙古大部分、綏遠、山西、河南,也就是說人民軍將會以第二集團軍為主力在這個範圍內展開軍事行動,其目的自然是將這些地區並入自治區來。
然而老伯的話卻深深的提醒了他,像人民軍這樣老太婆磨刀般的速度,真要統一中國實現民族複興,那豈不是要再等近十年。人民軍往往並入一個新的地區後,會很快讓當地的貧困落後局麵得以改善,人民的命運會得到很大的改變,但可惜的是自治區每次擴張範圍都是有限的,從隻有一個省的廣西到擁有十餘個省的大半個中國,自治區用了整整十四年,要照這樣的龜速統一下去,這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才能完成的統一大業,複興中華的目的和意義究竟何在?不止是張宇,很多複興黨黨員都有些模糊了。
離開老伯的田地之前,張宇送給了他一條香煙,說是要感謝他和自己聊了小半個小時,當時究竟是不是因為這個而謝謝,老伯不清楚,但張宇心裏卻很明晰,他非常感謝老伯的一番話,也感謝他提醒了自己應該找回自己。
從西安到延安,中鐵第一集團已經完成了該鐵路線的建設,而要前往第二集團軍最遠的一個基地——榆林基地,張宇等人從延安出發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第二集團軍作戰部隊編製是第三師、第十師、第八師。出於某種目的,駐紮在湖南境內的第十師將劃進第五集團軍作戰序列,新成立的陸軍第十三師將成為第二集團軍的新成員。
第二集團軍的第八師,將湖北的防守任務交給第五集團軍的第十四師後,他們將會回到陝西。到時候由第十三師留守陝西,陸軍第二集團軍可以有兩個主力師執行作戰任務。新成立的第五集團軍,編有第十師、第十四師、第十五師,他們將負責起兩湖地區的防務。
駐紮於雲南、貴州境內的第三集團軍,包括在新疆、甘肅等地區的第一集團軍,除了不可公開露麵的第一師,留下防衛新疆、雲南必需的防衛力量即第二師和第六師,那陸軍的第七師、第九師和第十師,甚至包括第四集團軍的第四師或者第十一師,這些部隊都是可執行任務的強大力量。
也就是說,張宇手裏可以動的牌非常多,完全有能力集中六個師近八萬人的部隊,隻要儲備足夠的物資補給,是完全有能力發動一次大規模軍事行動的,並且不考慮空軍和海軍的輔助,一口氣將閻錫山、吳佩孚、孫傳芳、陳炯明、龍濟光等勢力收拾掉是不成問題的,至於一直和日本人眉來眼去的奉係軍閥張作霖,想收拾他還是非常容易的。
想到這一點,張宇立刻打消了去榆林基地視察的打算,越野車隊立刻掉頭返回延安火車站,張宇需要盡快和第二集團軍的戴成勇見麵,他就不相信每年好幾個億培養出來的陸軍是隻吃飯不幹活的,究竟誰夠爺們兒,誰更會軍閥混戰,在展示自我之前,張宇需要讓陸軍做好粉墨登場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