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就是這一句
“我最討厭的就是在小街小巷裏捉迷藏，小時候玩這個遊戲，我總是最失敗的那個，想不到長大了，成了扛槍的軍人到了台灣嘉義這兒來，竟然還他娘的要和日本人捉迷藏。”
鬼秀才的嘴裏第一次沒有冒出文縐縐搞不懂的鬼話，渾身硝煙、泥土，滿臉汙垢的衝進嘉義城之後，迎接他們的是一座座街壘、一幢幢精心改造過的房屋、一條條危險叢生的街道……日本人仿佛在突然之間消失不見了，隆隆的炮聲在頃刻之間消失不見，頹倒的城牆、垮塌的破舊房屋，被炮火引燃的房梁木，四處散落的石塊、武器零件，還有日軍未收走的屍體。
陽光靜靜的照射著大地，美麗的小城在戰火中顯得是那麽的安詳，但隨著一隊隊中國士兵們進入城內後，零星的槍聲開始漸漸響起，接著便是槍聲大作、謾罵四起，轟然作響的無後坐力炮、火箭筒等武器打破了那份寧靜，換得一陣陣痛苦的慘叫和哀嚎，血腥的城市巷戰讓一向清高的鬼秀才陳士林深感厭煩，和他一樣的還有不少人。
中午時分，饑腸轆轆的第十九師大部分官兵們開始進食、休息，進城部隊在已經攻占的部分街區內，在安全的臨時掩體下，一個個被硝煙熏黑了臉頰，嘴唇因水分消耗過度而幹裂，彼此靠在一起拿出野戰餐包和水壺，拚命的哽咽食物補充體能和水分，饑餓和勞累已經讓他們顧不得頭頂上飛來飛去的炮彈，除非炮彈落在身旁，否則他們根本不會挪動半點兒身子，吃喝的、打屁吹牛的、吸煙的、咀嚼口香糖的……
休息中的士兵們臉上掛著最純真的笑容，身上的傷痕還在隱隱作痛，手上敵人的鮮血已經幹得結繭，一塊塊血斑凝固在手上、作戰服上，難聞的腥味和熏人的煙草混成特殊的戰爭氣息，分到每一個士兵手上的淨化水足夠他們喝夠之後洗臉、洗手，但他們更多的是儲存進水壺裏，打仗士兵和武器都最怕沒吃沒喝，尤其是沒喝的。
“秀才，做掉了幾個鬼子？”在上午戰鬥中屢次和鬼秀才配合的機槍手尤建新，端著飯盒彎著腰來到秀才的身旁，肩膀聳了一下秀才，說道：“怎麽了？心理壓力很大啊？”
“他說他最不喜歡玩捉迷藏遊戲了，難道剛才你沒有聽見？”
朱顏和鬼秀才是好搭檔，此時他正歪斜著身子，把鋼盔拉下來遮住半張臉睡午覺，聽到尤建新的問話，順便幫搭檔回答了一聲，然後接著睡。
“沒有壓力哪兒來動力！”鬼秀才把一袋野餐餐包吃得幹幹淨淨，連以往最不喜歡吃的幹牛肉都吞進了肚子，可見他上午勞累有多麽的過度，收拾完垃圾後還不忘灌上大半壺水，一聲舒服的長歎之後，猛拍機槍手尤建新肩膀一巴掌，說道：“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不錯不錯，都這時候了還能背詩詞，看來心情挺好、狀態不錯！”尤建新還了鬼秀才一巴掌，然後左手直接插進鬼秀才的左邊胸兜裏，掏出了一包還未開封的口香糖，在秀才眼前晃了一下，說道：“老子這心理治療可是要收費的，這玩意兒算我替你保管了，晚上領生活物資的時候我的那份還給你。”
“新哥，口香糖可別咀嚼太多了，否則唾沫根本不夠你罵人使，那麽甜的味道你咋會舍得用來罵人不是？”朱顏突然之間身子一閃，幾乎是話音剛落的時候，尤建新手裏原本屬於鬼秀才的口香糖已經到了他的手裏，五條中的三條被他抽走了才還給尤建新，還詭笑著說道：“下午您老人家還要多受俺的照顧，這點兒算是提前收費了！”
卡在中間的鬼秀才是滿臉無奈，想罵娘又找不到合適的台詞，心裏的憋屈別提多難受，弄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來，怒道：“狼與狽為奸不可怕，可怕的是與狗化敵為友！”
嘻哈的打鬧很快就過去了，在精力過剩的炮兵兄弟努力下，在時不時的炮彈飛翔於落地爆炸聲中，上午勞累慘了的士兵們休息了一個小時左右，而日軍並沒有趁此機會展開反擊，他們也是人也需要吃飯，雖然兩軍之間後勤補給差距很大，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那就餓得慌。
中午時分隻剩下雙方你來我往的冷炮打擊，連槍聲都少得可憐，可匆匆流逝如流水的時間剛剛跨過一點時分，十九師這邊的炮兵們突然來勁兒了，城裏的爆炸聲漸漸增多，零星的槍聲漸漸被劈劈啪啪、突突作響的雜響取代，短暫的休息之後戰事重啟，血腥的城市巷戰重新展開，不過展開之前雙方軍隊收到了同樣而有不同作用的一個消息，那就是中國陸軍第二十一師完成側麵大迂回，和十九師一道完成了對嘉義城的包圍。
士兵們帶著這樣一個好消息，十九師這邊重新拉開了戰局，而日軍卻恰恰相反，二十一師迂回到位完成合圍的消息被山口雄一嚴實地封鎖了，中隊以及中隊以下的部隊官兵根本不知道這個消息，他們依然堅信憑借第二師團的強悍戰鬥力，他們能夠堅持一周，然後體麵的撤出嘉義。
殊不知，赤井春海一開始就打算讓混成旅團在嘉義成為爭取戰略時間的犧牲品，而如今想法變成了現實，上至旅團長山口雄一下至普通士兵，一群武士道和天皇雙重的精神奴隸們將迎來一場痛苦的血戰，誰能活著走出重圍？山口雄一自己都不知道。
彎曲著身子降低重心和受攻擊麵積，借助障礙物相互交替沿折線搜索前進，輕重機槍隨時準備火力掩護……進攻部隊盡量控製住進攻的速度，一座座房屋在他們看來都有可能是日軍防禦的據點，任何可疑的目標都應受到強大火力打擊以避免慘劇發生，即便這樣，日軍的反抗依然相當頑強。
“連同日僑在內，台灣總人口不超過五十萬，嘉義雖說是南北往來交通樞紐上的一個重要城市，但常住人口也不超過一萬人，戰爭爆發後逃離鄉下躲避戰亂的人不少，可城內目前依然有將近五六千人，其中包括日軍虜掠來修建工事的勞力。”
收到二十一師完成合圍消息的同時，軍情局轉發來的城內特工緊急情報也送到了第十九師副師長李應元的手上。情況很不樂觀，凶殘的日軍把一座座房屋改造成了堡壘，也就變相的綁架了不少中國人，摻雜於其中的日本軍人將是進攻部隊最大的對手，但被日軍當成擋箭牌的中國人又成了實施城市強攻戰略的最大障礙。
“生活果然是黑色幽默，每天都是現場直播還不帶彩排。而且，我早就說了我們要把自己當成受過高等教育的流氓，非得讓日本人死得很有節奏才行，不把他弄死他就會一直毫無人道的囂張。真他娘的畜生不如！”孫紹夫把手上的香煙捏成了粉末，一把灑在了地圖上。
“我們應該立刻通知進攻部隊停止進攻，否則後果將難以想象！”李應元滿頭大汗的提醒師長，十九師的官兵們各個是寶貝，而被日軍變相劫持的中國人也是寶貝，同胞不能死在自己人手裏，暫時停止進攻別無二選。
進攻部隊采取的是類似於海軍陸戰隊攻占台中港的推土機戰術，不過其烈度更大，因為沒有裝甲力量的掩護，所以很大程度上為了避免部隊傷亡、加快向心推進速度，部隊采取的是爆破加火力強攻戰術，即不走街道、沿街房屋逐一爆破前進，層層火力推進與狙擊戰術結合，其火力打擊力度之大從物資消耗上就能看得出，但這樣一來無疑會給平民帶來慘重的誤傷。
“軍情局也不知道是幹啥吃的，吃屎的都比他們強，都他娘的打進城裏了才突然通知我、日軍新戰術的險惡，之前那麽多時間幹啥去了，拿著大把大把的預算都他奶奶的中飽私囊去了，格老子滴！”孫紹夫扒拉一聲把兜裏的香煙和打火機一把扔出了指揮部，衝到電話麵前拎起話筒就開口說道：“接線員，我是師長孫紹夫，通知各部隊全線停火，立刻，馬上！！”
“這也不能怪他們，山口雄一那個老混蛋特別注意反諜工作，冒死發出電報的特工說不定現在已經殉國了！”李應元當然知道事態緊急，孫紹夫的大發雷霆也是很有道理的，麵對日軍這樣一種戰爭無賴行為，這也充分說明了山口雄一及他所統帥下的部隊，在為了達到戰役目的的前提之下已經被逼到了絕地。
“狗咬了我們一口，我們應該怎麽辦？難道是咬狗一口？我們應該把狗給殺了，五馬分屍千刀萬剮！”孫紹夫在師指揮部裏走來走去，心裏的氣氛和急需解決辦法的欲望交織於一起，腦袋都快成漿糊了，轉念一想還是覺得此事應該盡快上報才行，趕緊給軍長打去了一個電話。
“什麽？說說具體情況……好，我知道了，對，你做得對……”
第四集團軍軍長鄧拉本放下孫紹夫打來的電話時候，拳頭都快捏出水來了，不過他可不是孫紹夫那種爆脾氣，趕緊招呼兩個參謀去核實軍情局情報，自己則在地圖前苦苦思索，按照計劃進入城內後第十九師和第二十一師將會協同進攻，從多個方向共同向心突破進攻，養精蓄銳夠了的空軍將會提供全程空中火力支援，也就是說進攻部隊已經打算用最快、最猛的戰術解決問題，但現在卻不得不停下來，原因就是進攻部隊無法分清敵我，槍口有方向，但流彈可不長眼。
北線戰場一直深受第四集團軍重視，鄧拉本此時也在北線指揮部隊戰鬥，南線的兩個師是協同作戰，隸屬於最高指揮部，所以關於嘉義城內的一起情報，都是由軍情局直接轉發至作戰部隊，並在最高指揮部備案，總參謀部部長莊家明正頭疼的時候，自稱流氓的孫紹夫已經把事情通告給了自己的軍長，本來一封簡簡單單的戰役情報，如今卻引起了劇烈反響，一時之間習慣於頑強作戰的野戰部隊無法解決難題，就連莊家明一時之間也沒轍了。在戰爭中綁架平民，這放在全世界估計日軍第二師團都是頭一份。
消息很快傳達到了張宇那裏，不過書記員並沒有及時將信息傳達給張宇，此時他正在甘肅蘭州調研工作。
“科技部要統帥好全局，中國科學院製定好周密計劃，我們的外太空探測、原子能研究、高速信息網絡等必將引領電氣化時代新革命的領域，一定要立足於當前，在展望未來的同時更加注重科研過程的細致、嚴謹、認真……”
“明年就是泰山計劃實施的第八個年頭，整體計劃原定目標已經完成了將近百分之九十，加入編外科研項目之後，我們的任務還很艱巨、未來的道路還很漫長，廣西境內的科研基地是泰山計劃的基礎所在，而下一個十年科研計劃，我們的科研規模、投入資金與人力、目標期望和科研價值等等，都將是前所未有的，所以我希望在人煙稀少的西北，在艱苦困難的地方，我們的建設者發揮不怕吃苦、不怕勞累的精神，力爭在泰山計劃完成之年，交出一個設施齊備、功能齊全的又一座科研城！”
張宇正召開泰山計劃後續階段工作部署會議，其核心議題除了審核今年通過的科研項目、批準科研單位與個人的嘉獎、安排下一年度的科研計劃和務必完成的工作進度等等，最為重要的是籌備代號“炎黃脊梁計劃”的基礎設施建設工程，因為泰山計劃完成之時就是該計劃啟動之日，屆時已經嚴重超編的廣西科研基地將遷來大量科研機構和人員入駐位於更加保密的大西北基地，其科研項目的實用價值將遠遠超過有著打基礎目的的泰山計劃。
當然，炎黃脊梁計劃的保密需求就應該更高，比如泰山計劃在核能方麵是理論研究，那炎黃脊梁計劃就是實際試驗，一切的高科技技術儲備都將在新的計劃裏演變成為潛能巨大的實物或者技術，取名為“兩彈一星”的高保密項目就是指要讓中國擁有原子彈、氫彈和人造衛星。
要想在“兩彈一星”方麵取得進展，就必須把它們的數千個科研子項目研究透徹，比如要有原子彈和氫彈，單單是濃縮鈾提純技術就能極大刺激共和國的工業技術進步，而有了武器還需要有投送的工具，戰略轟炸機、戰略核潛艇、戰略核導彈三位一體的核力量防禦體係的構建，又將刺激很多很多技術的進步與飛躍，性能先進的轟炸機、行如鬼魅威懾巨大的核動力潛水艇、精確導航突防力強大且運力可觀的導彈，這些東西都將在承擔起核打擊任務的同時，引領新材料、工業加工工藝、數字技術運用、通訊導航等等的發展與進步。
而“兩彈一星”中的“星”字，其實並不是指單純的人造衛星，它是對共和國航天事業應該極大發展的一個統稱，是中國人了解外太空、利用外太空、走向外太空的科研象征，從對了解到利用，必將走過探空實驗、人造衛星試射，然後才漸漸有通訊衛星、遙感偵查衛星、間諜偵查衛星、全球衛星導航係統，甚至建設空間站、登陸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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