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我是她老公

傍山依水的地方,空氣清新,和京城的霧靄無法相比。

吃的太撐,姚子寶站在民宅的老院子伸伸懶腰。高大帥坐在一台階上,把著手機在玩,順道向遠在京城的君爺匯報前線的最新情報。

客廳裏,尤二姐拿布抹完桌子,見沈奶奶坐在沙發那裏一動不動,走過去,輕聲問:“媽,中午你不去睡一睡?”

“剛吃飽。”沈奶奶眯眯惺忪的老眼,似睡非睡,今天心情好,吃的也撐了,在肚子太飽和疲困蟲之間掙紮。

尤二姐輕輕地笑了笑:“那我先去幫你把房裏的被子拿熱水袋熱一熱。”

“客人不是都沒睡嗎?”沈奶奶掙紮著挺了挺腰說。

“媽,他們由佳音招待。再說,他們來這裏,最少要四處走走玩玩吧。如果我們什麽都過問的話,他們不是不自由?”

沈奶奶聽她說的有理,老一輩開口的話,人家這些人都是很有禮貌的,說不定會違背自己的意願隨她老人家的意思。沈奶奶可不是那種老頑固老封建。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老人家有老人家的快樂,不和年輕人爭。

“嗯,那我再坐會兒。你去看看佳音洗完碗沒有?”

尤二姐低下頭,在她耳邊說:“首長在廚房裏呢,我去那裏不是當燈泡嗎?”

姚爺這是要爭當三好男人?

沈奶奶眨眨眼:“那——”

“我給你衝杯茶。”尤二姐邊說,邊坐下來燒起了熱水。

沈奶奶很恣意,感覺這次不止是孫女找到了好男人,自己和二兒媳的關係好像進了一步。這大概是喜事連門。

廚房那頭,沈佳音站在一邊上。姚爺卷起兩隻袖口,他做飯是不行,洗碗卻是從小洗到大,毫無難度。拿起抹布,弄點洗潔精泡沫,刷刷刷,極快的速度擦過鍋碗,不會兒,再把碗放進煲了熱水的大鐵鍋裏,既暖手又能去除油漬。

見著他動作很是利索一氣嗬成,壓根自己插不上手,沈佳音偷偷地鬆了口氣。本來,她都預備著他要打破幾隻碗的。

“歎什麽氣?”姚爺耳朵很尖,聽到她噓氣聲,似乎能猜到她在想什麽,轉過臉向她挑了挑眉。

“沒。”沈佳音連連否認。

“是不是覺得男人洗碗很難看?”

“不,不。”這會兒就得使勁誇他洗的好,以後他沒有借口拒絕洗碗。傻孩子並不笨。

切!姚爺淡淡的眉毛撇了撇:“你心裏大概在想,哪怕這家夥打破了幾個碗,也要誇他洗的好,今後有了免費洗碗工可以幫忙。”

“首,首長——”秀眉絞了絞,“其實你洗不洗沒關係的,我,我能洗。”

姚爺把抹布扔回灶台上,衝她幹瞪眼。這孩子說這話真是傻嗎?不,她是知道她說了這話後,他以後真舍不得她一個人洗碗了。

“首,首長累,我,我來洗。”看他好像要罷工,她伸出手。

“去去去。”一把毫不客氣把她推到外頭,“去曬曬陽光。不要把你冷冷的手放到水龍頭底下。而且我不是說了嗎?如果你的手再給我摸著冷,準備給我摸我衣服裏。”

見他如果她敢膽洗碗要與她幹一架的勢頭,她眯眯唇角。

走到廚房外的院子,等著他時,碰見小叔在曬陽光。

姚子寶轉頭看到了她,再看見她沒有遠離廚房,笑道:“嫂子,我哥煮飯是不行,可洗碗你放心。我媽都打破碗,他從沒有打破過,而且他有特技。”

“特……技?”

洗碗還有所謂的特技,前所未聞。

“嗯。我哥在少林寺呆過,學過功夫。有一手功夫叫什麽擒拿手。碗要是落下來,他一擒就抓住了。他的速度是能用筷子夾住飛過眼前的蒼蠅。”

聽姚子寶有聲有色將姚爺的功夫說的那般稀奇,高大帥從手機裏麵抬起了頭:“真的?”

“怎麽你不知道?”高大帥和他哥應有不少於五年的交情了吧,會不知道?

“是聽人說過他去過少林寺,可他自己都不說,哪知道是真是假。”高大帥感慨的是,姚爺這麽好的身手,居然不進特種部隊,暴殄天物。

“沒法,你知道我哥超那個的。”“自戀”兩個字姚子寶幫哥有所保留,“他要的是別人主動誇,可不是要他去說人家才誇。”

姚爺的傲氣是得天獨厚。高大帥甩了甩頭發,問:“去哪裏走走嗎?”

“嫂子,你知道這附近哪裏可以逛一逛嗎?”姚子寶現在已經動不動把嫂子兩個字念得純熟。

沈佳音每聽他念一次嫂子,總感覺自己好像一下拔高了十歲,不得不嚴肅地說話:“這附近,有個農家樂。”

農家樂,電視裏看過好多回了。姚子寶叫起高大帥說:“去那裏吧。據聞那地方吃得好睡得飽玩的帶勁。我們去瞧瞧熱鬧和新鮮也行。”

高大帥一聽蹦起來:“行,摘菜去!”

感情這兩人已經把農家樂看待成了開心網偷菜種菜。

沈佳音目送他們兩人興衝衝地走出院門,回頭,見著客廳裏沈奶奶和尤二姐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蹤影。

院子裏一縷風卷起一片葉子。

倍有點淒涼和孤寂。

個個都沒問她意思,連她奶奶都把她一個人扔在了這裏。當然,每個人這麽做都是有原因的。沒人願意當電燈泡。

秋風有點澀,可沈佳音害臊地想把頭鑽進地洞裏,臉膛發熱。

廚房裏飛出姚爺哼的小曲兒。拿條幹布,姚爺是把碗鍋都擦得一個叫亮晶晶的。把灶台上的東西都擺放整齊了。他擦幹淨兩手,準備喊高大帥進來捧捧場讚美他兩句。走出廚房的門,隻見秋風卷著空地上的塵埃,安靜得鴉雀無聲。

“人呢?”姚爺詫異。

怎麽,什麽時候,個個都跑了?甩下他一個?好兄弟,居然都不和他打一聲招呼溜了。

走到站在空地中央的沈佳音身邊,問:“他們去哪了?”

“去,去了農家樂。”

去玩了,這般家夥,真不夠意思!說是來這裏幫他忙非要厚著臉皮跟了來,結果,隻爭當甩手掌櫃。

拿眼角,瞧他臉黑黑的,她說:“他們剛去不久,首長,首長可以去追,來,來得及。”

大手往她腦袋上一按,一揉,他笑眯眯的美睞湊到她麵前:“你希望我去追他們把你扔在這裏嗎?”

每次他這樣問,她都會手足無措。

“首,首長決定。”

“又來了。首長?首長?!什麽叫我決定,我現在是問你想法。你給我聽好了,沈佳音,從這一刻起,非工作範圍內的事情,你來給我拿決定。”

燙手山芋直接拋到她懷裏。她隻能是接得手忙腳亂:“若,若我,沒法,沒法拿主意呢。”

“我教你個辦法。”眼睛一眯,把她的頭直接按到自己胸口上,“聽,聽聽看,就知道自己什麽想法了。”

聽,咚咚,咚咚的心跳聲。那麽快,那麽近,好像貫穿四肢的熱量流遍了血液。想,想要緊緊地和他貼在一起的心跳。在寒風裏麵希望彼此偎依的溫暖。

“聽清楚了嗎?”他呼吸有點急,聲音有些啞,那是,她靠到他懷裏的柔軟身軀,直接是讓他都起了反應。

“我想帶首長去一個地方。”

聽見她這句肯定的話,他忍不住往她頭上又揉揉:“好學生。”

和煦的陽光照過來,她仰頭看著他濃濃笑意的眉眼,微抿的唇角勾了勾。

拉上院門,掛上鎖頭。兩人趁著中午人少的時候,沿著村外的小路漫步。

秋冬已至,路邊沒有什麽花,比較多的是發黃的草根。沿路沙土比較多,這裏通往村裏的公路斷斷續續,不是都鋪上了水泥的平整路麵。

出了村外不久,卻可見是有一條很漂亮的公路,不是接村裏的,而是通往另外一個地方。姚爺在半途停住步,抬頭看指示牌,看到了度假山莊的標誌。看來,這是專門為旅遊景點鋪設的一條道路。

“首長想去看農家樂嗎?”

他已經妥協了,妥協不停地需要糾正她不叫他首長,看在她說話現在偶爾已經不對他結巴的份上。

“不去。”他對什麽地方都沒興趣,有她在,在他身邊陪著他,就夠了。

這是熱戀中的男人的想法。

拉著她的手,在公路旁的小路走著。

“佳音,你家裏都有哪些人?”他問。

做家訪?她沒猶豫,答:“我二叔三叔,三個姑姑。”

“上次和你到北京來的是你三嬸?”他眯著眼問。

“是。”

“你覺得你三嬸怎樣?比你二嬸好嗎?”他這算是淳淳誘導,怕她聽不明白或是不敢說。

結果她說:“我三嬸的為人,在村裏個個都說,沒有我二嬸好。”

回答的真巧。他揚揚眉:“沈中校,我發現,你確實是個領導人才,在公關口才方麵不需要憂愁。”

領導誇她?她肅立:“是!”

她動不動就像個兵一樣。想起今早上她衝進洗手間的動作。之後他想起了什麽,微微的笑斂了起來,問:“告訴我,你為什麽要當兵?”

為什麽?

她該怎麽說呢?究竟以前的事情桑虹和他說了多少。

眉頭稍稍地蹙了蹙:“我爺爺是當兵的。我敬仰我爺爺。”

“隻是這樣嗎?”他低啞的聲線聽起來,似有一絲的失意。

她忙道:“當然,也有首長的緣故。”

“因為我才當兵?崇拜我?”他站在她麵前,看著她,打量著她。一種氣勢從他身上渾然而生,不允許他人在自己麵前一點的隱瞞和謊言。

即使是這樣,她依然能感受到他眼底的溫柔對著她,眼中的光,柔得好像一隻溫暖的手。

“我……桑虹姐姐和首長說了什麽嗎?”

難得,這孩子和他主動提起了桑虹,這意味著能和他交流心跡了嗎。

伸出的手摟在她肩頭上,慢慢地拉著她一齊走:“不管她和我說了什麽,我隻知道並肯定一件事,我相信你。”

她低著頭。

“我相信,相信沈佳音會履行她的承諾,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就這麽一個簡單的事實。”

她頓住了腳,再被他拉著再往前走的時候,腳下微微地趔趄。大概是沒想到他在知道以前發生的事後,會這樣地信任她。

“還有一句話,事隔這麽多年,我一直想和你說的。”他再次停住腳,把頭湊到她耳朵邊,“很對不起,在九年前我放開了你的手。以後不會了,絕對不會了。”

暖暖的氣息,渾厚的音色,灌進她耳中,令她的耳朵一瞬間紅了起來。

“那時候不是你的錯。桑虹姐姐都說了,你為了我,差點兒工作都沒了。是,是我不好。那時候,我明明,明明可以跑掉的。但是——”

“但是?”他驀地抬起她下巴,眼神裏立馬寒了三分。正是他所想的那樣嗎?九年前那場意外果然是有人有意安排的。

“我聽到聲音,好像我們村裏人的聲音在叫我。”就因為這樣,她一個回頭,耽誤了時間,隻能勉強地拾回了一條命。

“後來你回村上時沒有問過是誰到過那地方叫過你嗎?”

“沒有。沒人記著這事。也有可能是我自己的幻覺。”

是,有可能是幻聽。但他依然保留意見,畢竟好像沈家人裏麵,不是每一個人都很喜歡她。問題是,那些人害了她的話,能得到什麽好處呢?值得疑問和探究。

不覺間,他已把她的手緊緊地握著,握在掌心裏麵。

走了大概一段路,他問她:“你想帶我去哪兒?”

“小學。”她指著前麵,“我小時候念的小學。以前回來過兩次都沒有時間回去學校看看。”

這孩子怎麽隻留戀小學?

“中學呢?”

“我們的中學隻有在縣城。”她說,像是輕輕一句話帶過。

他若有所思。

走到了前麵的分叉路口,又遇到通向農家樂那條的直達漂亮公路。

前麵行駛過來一輛小轎車,看前麵車頭掛的標識,姚爺認出是一輛昂貴的瑪莎拉蒂,坐車的人頗有點富人的架勢。當然,在國內一些暴富的地方企業家裏,瑪莎拉蒂算不上什麽很昂貴的車。

鄰近交叉路口處剛好有一個坑窪,前幾天可能下過雨,那積水由於這裏的地勢緣故沒有完全退去。開車的司機較為魯莽,或許是由於趕路的原因,並沒有因此減速,車輪子以極快的速度衝過坑窪,難以避免地漸起一潑積水。

說時遲那時快,姚爺手腳飛快,帶著人往邊上躲,緊接以自己的身體護住人。

黃色的泥水,把他一條褲腿當場濺了大半。

看是弄到人了,司機匆忙急刹車。

“怎麽了?”坐在車後座閉目養神的唐向東睜開了眼睛問。

“對不起,唐總,前麵有個水坑沒注意,我們開過去時,不小心把水濺到人衣服上了。”司機轉過身來衝他哈著腰說。

唐向東聽這麽一說,擺擺手,讓他下去處理。他是這附近村裏的人,如果他的司機是弄到是村裏的人或是來這裏觀光旅遊的遊客,他唐向東不理不睬是不行的。

司機解開安全帶走了下去。

唐向東再閉上眼,手指輕輕敲打車座上的沙發皮,好像彈鋼琴一樣的手勢。他身邊的秘書很是小心,從他這動作能看出他心裏挺不耐煩。而說起他心中這點莫名的煩躁,都是因在縣城時遇到那個小旅館的老板給挑出來的。

一秒鍾對他現在來說,簡直像一年那麽長。

他終於耐不住睜開了眼,回過頭,看他司機究竟是惹到什麽人了。又是誰走路這麽不小心,見到瑪莎拉蒂都不會快點躲開。是個蠢的,或是個很聰明的想碰瓷。

考慮多了,他心眼愈多,愈是仔細地瞧著,透過車後麵不算很透的玻璃窗。

隱隱綽綽,見是個高大英武的男人,穿著一襲有點拉風的黑色大衣,單照這大衣的款式,絕不會是哪裏的地攤貨,初步判斷,應該是從城裏過來的精英人士。

如果說這個初次見到的陌生男人給了他一點警惕的話,那麽,男人身邊那個女人,年輕的女人,身上著的那身綠色軍裝,好像沙漠裏的一棵綠苗,能一瞬間亮了人的眼睛。

秘書跟隨他視線回頭去看,瞧著在這種地方能出現一個女軍人,一樣頗感驚訝。軍人是不少見的,但女軍人非同一般,絕對是不多見的,稀罕品。

司機站在出事的交叉口和姚爺交涉,是一眼認出了沈佳音,微微地吃驚。

姚爺隻把自己女人護到身後,和他說:“洗衣費到時候結了帳發到哪裏?”

摳門的姚爺,當然不會白白地被人潑了一褲腳泥水,最少這洗衣費要討回來。話說他這條褲子,是為了給沈奶奶拉風的印象,專門挑了條昂貴的第一天上門時穿。

司機好不容易把視線從沈佳音那裏收了回來,說:“不用單據了。你說多少錢?”

感情這車裏坐的老板有錢,這司機一樣很土豪?

既然對方都這般大方了,姚爺挑挑眉,不需客氣:“三百吧。”

“三百?!”司機嚷了起來,“你是想敲詐?!”

瑪莎拉蒂裏,聽司機的喊聲像是對方想碰瓷,唐向東推開了車門。

“三百叫做敲詐?”姚爺笑,“你老板買的車瑪拉莎蒂動則百萬,你這當司機的穿名牌鞋一雙幾千,理應懂得衣服送洗衣店整理該花多少錢,我三百怎麽叫敲詐了?”

司機聽他這話再打量到他那條褲子,看起來,不像是便宜貨色,猛地一縮脖子,乖乖地把錢包掏了出來,數了三百塊給對方。

姚爺收了錢,一把塞進沈佳音的口袋裏,道:“你幫我收著,我沒褲袋。”

沈佳音愣了愣,遲了半秒才明白他這是嫌棄褲子髒了連錢都不願意放進褲袋裏。

姚爺有特定時期的潔癖,比如說,如果是在軍事行動中把自己搞得多髒都沒有關係,甚至認為越髒越體現軍人風格。但一旦是以平民百姓的身份出來玩了,髒一點他都覺是會影響美麗形象受不了。

塞完錢,讓她捂著錢包。姚爺抬頭,望到了瑪莎拉蒂車邊站著的男人。

一時間,兩名男子遙遙相對,中間流淌的氣流頗有點詭異。

司機跑了回去,見著自己老板專門從車裏出來,微微詫異:“唐總?”

“處理完了?”唐向東深邃的黑眸鎖定姚爺的影子,“賠了他多少?”

“一百。”司機不敢報大數,爭取看公司能不能給報銷一部分。

“一百塊是吧?回頭和財務拿。”說完這話,唐向東鑽進車裏,砰,拉上門。

司機差點以為自己誤聽了。唐向東少有這麽爽快的時候,何況這事兒完全是他這個司機自己犯的錯。

坐進車內的唐向東,敲著沙發的指頭益發焦躁。在司機準備開車之前,他迅速地回頭,衝剛才的方向又望了過去,像是意圖捉住某人的影子。

前頭的司機一時沒察覺,向他爆料:“唐總,剛那人身邊的人,是沈佳音。王老板說的沒錯。真是沈佳音帶了男人回來。”

這需要司機廢話嗎?他自己都看得見,他看得一清二楚,在衝下車的瞬間,他捉到她的側臉。一如既往,幹淨如綠葉,純粹如清水,不怎麽妖豔的五官,因為這純粹幹淨的氣質,一下變得出眾起來,是出塵脫俗,一般女人不可及的高度。

他記得她,可她記得他嗎?

她眼裏卻隻有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穿著拉風的大衣,言行舉止,高貴優雅,一看即是出身不凡。

最,突然將他眼睛刺痛的是,那男人摟著她,很是霸道的動作,將小巧伊人的她摟在自己懷裏,兩個人往前走了,與他的瑪莎拉蒂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

司機沒注意到他回頭的動作,開了車。一瞬間,他有種發火的衝動。

“唐總。”秘書適時地一句話,本意是提醒司機,卻是讓他按捺了下來。

轉回身的唐向東,兩隻手交叉捉在膝蓋上,眉眼下的陰影,幾乎罩住了他一半臉。

趕到農家樂的時候,站在前門的服務生走過來幫他開門,可能是忘了在這裏留守的公關秘書的交代,那服務生是一五一十將沈毛安來找過的事兒匯報給他聽。

沈毛安,他當然記得。隻要是有關她的事,他都記得。

“她說要黑豬肉是嗎?”

“是的,唐總。”

“派人馬上給她送過去。不止豬肉,還有豬骨,讓廚房挑好點的,剛宰的。”唐向東的吩咐,讓在場的人和之前拒絕過沈毛安的公關人員,一概訝異。

應說唐向東現在的派頭,除了有頭有臉的政府官員,少有能這麽殷勤對待的,更別提是主動服務。

沈毛安是什麽人?與沈毛安同個村的,都知道沈毛安在村裏不就個普通農家婦女。家裏老公種田的,算是有點小資本,其它背景全無。

可唐向東這樣親口叮囑後,至少在農家樂裏的人,沒人敢小看沈毛安了。

很快,有人把上好的黑豬肉送到沈毛安家。沈毛安大大方方的,甚至理所當然地接受了唐向東的殷勤。送豬肉的司機向她打探她究竟和唐向東什麽關係。

沈毛安說:“老鄉,同村。他要叫我嬸嬸呢。怎麽,嬸嬸說想吃豬肉,他作為晚輩是該送來。”

司機聽她說完這話,明白了她這肯定是不明就裏,不追問了。

沈毛安高興地提了裝黑豬肉的竹籃,跑去沈奶奶家獻殷勤。

沈奶奶正趁客人都出去散步,躺在裏屋裏睡午覺。

尤二姐替沈奶奶守著院子和門。聽到有人敲門,她匆匆放下手頭的針線活跑去開門,見是沈毛安,問:“大姑子,有事嗎?”

“我找媽。”沈毛安焦急地推開她,趕著給佛獻花,直接衝到裏屋弄醒睡覺的老人家。

沈奶奶無奈從**坐起來,問:“你這又什麽事了?我不是說了嗎?佳音回來,我沒有辦法幫你到你家裏帶孩子。”

“媽,我這哪是要你去我家帶孩子,佳音回來,你肯定是要顧著佳音。”

不到一天,這女兒轉性了?

沈奶奶拿毛巾抹了抹眼睛,看著大女兒。

沈毛安神秘兮兮地將蓋在竹籃上的布掀開,道:“媽,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辨認了會兒,肯定不難辨認,沈奶奶訝:“黑豬肉?!”

“是。”

“你從哪裏弄來的?”

尤二姐也走上來瞧,確定是唐向東那裏不外賣的黑豬肉。

沈奶奶拍著被子:“不會是死豬肉吧?你拿人家的死豬肉給孩子吃,你也不怕死!”

按理說,隻有死豬的肉,敢被農家樂的內部員工拿出來倒賣。

“媽!”沈毛安黑了臉,嘟起嘴,“這是人家唐老板讓人剛宰的新鮮豬肉,專門給我們送過來的。”

“我聽你胡扯!人家唐老板會無緣無故給你送黑豬肉,他不用賺錢了?他是你親爸親爹了?”

沈毛安記了起來,剛唐向東的人給她送肉時,一分錢都沒和她要。她汗淋淋了:“不可能是死豬肉吧。他,我找人和他捎了口信說,說佳音帶了領導回來,這黑豬肉是要給領導吃的。”

原來是這麽回事,尤二姐歎了口氣。

“你歎什麽氣?”沈毛安早對她很不爽。

“大姑,我和你說。佳音的首長是部隊的,和唐老板做生意一點利害關係都沒有。唐老板不會無緣無故送這黑豬肉。”

“那你說是什麽緣故?”沈毛安拍定桌子。

尤二姐為此稍稍猶豫了下:“其實之前,我也有想過到農家樂討點黑豬肉招待客人,可細想之下肯定不妥。媽,大姑,你們記得嗎?以前,唐老板家沒有搬到縣城之前,唐老板和佳音都念書的時候,不是傳過唐老板對我們佳音的評價嗎?”

沈奶奶麵色驟然從白變青,變怒火熊濤:“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這狗崽子!當初他害佳音害的那麽慘,害佳音到現在如果不是首長都找不到對象!說我們佳音啥來著?!”

當年唐向東說沈佳音的壞話,是忒難聽了些,說是:我就是娶豬八戒,都不會看中沈佳音。

尤二姐皺著眉,不敢接。

沈毛安眼見拍錯了馬屁,畏縮著要退出去。

沈奶奶看她護著那籃子黑豬肉,氣起來,從她懷裏搶了籃子,徑直往窗口扔了出去——喂狗了!

姚爺和沈佳音走到了小學。剛好孩子們都在上課,他們一齊站在校門的鐵門前穿過鐵門的柵欄,望到裏麵。

“好像變了樣。”沈佳音回憶著說。

那守門的老頭倒是沒變,過來,認出她,笑道:“沈佳音是吧?不錯,我早聽你奶奶說你現在有出息了。看來真是有出息了,綠色的軍裝。”說完,偷偷又問了句:“到了部隊,不結巴了吧?”

她未答,姚爺按住她的頭,替她答:“沈中校口才很好,是部隊裏一名優秀的作戰隊員和指揮員。”

他誇得,都快讓她汗顏了。

老頭抬起頭,看著姚爺那張如花似玉的臉,直呼:“您是?”

“我是她老公。”姚爺說這話毫不費力,不假思索。

沈佳音不自覺往他懷裏躲。

害羞呢,這丫頭。

老頭笑了,大笑,接著對她說:“你是來看你的班主任陳老師吧?可惜,她不在。”

“陳老師去哪了?”沈佳音問。

老頭重重歎口氣:“你陳老師在縣城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