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血型
蔣母這句話一出來,分明是要把家醜外揚了,蔣家人一個個的臉,隱現出不悅的跡象。
“媽。”蔣梅先說,“這是我們家裏的事情。”
簡單的話意圖提醒蔣母,這事兒鬧大了,和小兒子和兒媳以後更沒法處了。
感覺女兒現在都是往蔓蔓那邊站的,蔣母眼眉冷瞥蔣梅,道:“我本想在自己家裏麵解決,可你們一個個不信我隻信她,沒有公平可言。”
若不是礙著蔣父在這,蔣大少立馬敞開大門,請蔣母這座供不起的佛出去。
聽出了蔣母這話意思有些針對自己,蔣父同是相當的生氣,微微顫唇:“你怎麽當一家之母的,這樣的話你都說得出來。”
“不是你們信她信得過我,我怎麽會當著外麵的人說出來?”蔣母麵向蔣父,忽然扳足了委屈。
蔣父內心微微動搖,然不會被蔣母一時的音色所迷惑:“我們不是信她信得過你,是你的話裏麵沒有讓我們認為可信的東西。”
“我都說了我有證據!”
在旁靜靜觀望,本是以為,如果蔣父拿得住蔣母,自己沒有必要出麵,再怎麽說都是蔣家的事,是親家。然而,現在看起來,這蔣母是打算把這事進行到底了。
究竟,這事是怎麽回事?
冷冷的冰眸,是在客廳裏將一排蔣家人一個一個地像打釘子一樣盯:蔣父,掩蓋不住眼神裏的一絲迷惑以及被蔣母說的動搖;妹婿蔣衍同誌,天打雷劈都對他妹妹的信念紋絲不動,值得褒獎;最值得琢磨的,要算是蔣梅了。
蔣梅,半咬唇,時而偷偷望向蔓蔓的目光裏,似顯出些質疑。
蔓蔓,他妹妹,扶著大眼鏡的動作,一如既往充滿了纖細的小女人味道,心思慎密,遇事不慌,大有他們陸家人的風範。
冷眸一收,暫且先收住聲,看妹妹怎麽說。
從老公身後瀟瀟灑灑站出來的蔓蔓,麵對蔣母那聲義正言辭的“有證據”,不慍不火溫溫的嗓子說:“如果你說這家醫院有證據證明我去他們那裏做了流產,我會先找律師控告這家醫院做事不慎醫療錯誤,讓人有機可乘誹謗我造謠我,帶給我名譽上身心上不可估量的精神損失。”
蔓蔓一句話,讓周遭人全愣了。
因為太出乎意外。
每個人都以為,她會和蔣母吵,直接針對蔣母。
然而,如今一思謀,蔓蔓這句話妙極了,不需要直接針對蔣母,就把這事最根本的源頭揪了出來,同時顯出蔓蔓的大度與相較下蔣母的小氣。
蔣父讚許地向蔓蔓的方向點著頭:一句話將家內矛盾先轉移成家外矛盾,不失為一個治敵的好辦法。
於是,被蔓蔓逼到死胡同裏的蔣母尷尬至極,臉紅脖子粗,拉不下臉和口氣,對抗著說:“是你自己說的?那好,我們一塊上醫院去對質。”
蔣梅聽見蔣母這話,臉色益發地鍍上一層可怕的鐵青:糟糕極了。如果,真如蔓蔓說的,真是單位裏出的錯,怎麽辦?
之前,她是罔顧了這種可能性,是因為知道如果責任追究到最後是自己單位的話,她所在單位的名聲將會大大受損,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影響單位的未來。
因此,從某方麵而言,她是單位裏的領導清楚這事的輕重,想讓這事作為一個烏龍案蓋棺定論。可如今,蔣母把這事全鬧大了。
“蔓蔓——”蔣梅剛想對蔓蔓悄悄開口,勸弟媳私下和解。
冰眸早已瞄準這個時機,在蔣梅開口的刹那,插了進來:“我以為這樣是最好的。既然一方說有證據,一方稱對方證據有誤。證明此事很有必要都到現場勘查,才能判定是誰對是誰錯。”
君爺的話,從某種意義上與陸司令的話無異,蔣父聽說有理:要給蔓蔓或是蔣母清白,都隻能是去到蔣梅單位,做現場調查了。
蔣父當即表態:“都上蔣梅的醫院找經手的人問清楚了。”
蔣母一聽樂了:本來生怕他們不願意去看證據,這回證據都是在自己手上的,會怕扳不倒蔓蔓嗎?
立馬催著大夥兒:“趕緊出發。讓陸上校為這點破事耽誤時間,多不好。”
一行數個人下樓梯。
陣勢有點浩**,引得樓上樓下的人都伸脖子觀望。
姚子寶趁著這個空擋,快步跑回家,找到在書房裏清掃衛生的兄長姚子業,說:“哥,不好了,蔓蔓姐出事了。”
“什麽!”驚詫的姚子業,從竹梯上跳下來,一扔桌布,“出了什麽事?”
自家兄長別看性情溫和,其實在某點上和君爺很像,若不是自己關心的人,天搖地動都與他姚子業無關。
蔓蔓,在兄長的心裏頭,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姚子寶不敢誆兄長,徐徐道來自己剛上蔣家聽到的一切。
聽是這樣,姚子業哪敢繼續泡在書房打掃衛生,捉起外套披上,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皺:“你說陸君跟去了?”
“是,陸大哥跟著去那個出事的單位了。”姚子寶剛在現場幾乎全聽了,捉摸起眼鏡框,“哥,你說這事會是誰做的?”
他們隻信蔓蔓,因為他們是蔓蔓的人,才不會像蔣家人左右徘徊不定。
這點正是姚子業所要考慮的,長眉深鎖:剛是將那個喜歡找蔓蔓麻煩的溫明珠抓了,現在,餘下有什麽人會針對蔓蔓。
畢竟,這事除了給蔓蔓的聲譽帶來些影響,倒是不至於給蔓蔓帶來生命危險,即是不大像是楊家背後那群人會做的手腳。而溫媛近來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沒有聽說什麽動靜。
“走吧,先和歡兒他們匯合再說。”姚子業道,是想聽聽君爺同誌的意見。
從以往經曆推斷,君爺同誌對於那些針對他妹妹的敵手,直覺十分靈驗。
這邊,蔣衍開著甲殼蟲,絕不讓蔣母坐自己的車,媳婦坐自己身邊,蔣父和小東子坐後座。
蔣梅自己開車送蔣母。
陸君同誌上了自家司機開的車,後麵不久尾隨了姚爺的小轎車,裏麵順道載了很想看熱鬧的姚子寶和陸歡兩少年。
在爺所住居民樓對麵的樓宇,第五層樓悄悄挪開了一麵窗,一雙看似要看好戲的眼眸從樓上往下看,看到底下一排車包括蔣大少的甲殼蟲離開時,既是稍稍的得意,又是十二分的忌恨。
“美辰,你在看什麽?”蔣飛走到了老婆後麵,妄圖墊高腳尖同俯瞰底下。
今日,他們倆是在看人家轉手要賣的二手房。
主要是金美辰近來情緒鬧的大,嫌棄蔣飛在部隊裏分給他們的房子所住大院太過寒酸,不見軍中比較高的大人物。
擇來擇去,是擇到了爺大院對麵的地方。
蔣飛訝異的是,本來這塊地方擇的差不多了,不知怎麽回事,下午臨近飯點的時候,老婆忽然再次心血**,打電話讓他無論如何出來,說是想再看看房子。
因此約了那房東再來看。
金美辰哪是想看房子,她早就一直在盯著蔣梅的動靜了。心知想扳倒蔓蔓,讓蔣母作祟成功,蔣梅在中間,沒有能越過蔣梅,是辦不到最終目的。得知蔣梅打了好幾次電話到婦產科尋求情況,匆匆到蔣梅工作地點,果然見到了蔣梅將蔣衍同誌招到了單位裏議事,說明此事基本是成功了一半以上。自家單位工作的蔣梅都懷疑上蔓蔓做的事,蔣大少沒有理由不會。
“是陸家人。”那房東立在他們身邊另一扇窗戶,在看到兩爺的車經過窗對的大道時,談起這些傳說中的爺的故事,津津有味。
“怎麽說?”蔣飛很是好奇的目光掃過了大路上尾隨弟弟的甲殼蟲離開的兩爺的車,一邊嘴裏壓不住的興奮,一邊對弟弟很是懷疑的妒忌。
爺的地位是他最終想攀上去的終極夢想,然而,先是要和爺拉好關係才有這個可能。奇怪的是,後來他想了老半天,似乎那天他遇到爺時,爺的話並不是在支持他,而比較像是在支持他弟弟和弟媳。
妒忌。
嫉恨。
弟弟何其何能,策動媳婦出馬,現在不止攀上上級領導,連未來的領導層都攀附上了。
“你們不知道?近來陸家人最讓人感興趣的事,不是陸家人怎麽步步高升,是好像陸家人近來特別地關注另一家人。”八卦消息不少的房東,學老太太們嚼起了舌頭,一麵指著從路上飛馳而過的蔣大少的甲殼蟲,一麵興致勃勃地講起爺的故事來,“就是這家人。具體中間什麽曲折,各人都在猜測。然而不會有意外的是,自從上回兩爺到了這家小媳婦的畫廊為小媳婦收拾了幾個歹人後,之前大家猜想的對象都有了有跡可循,這家小媳婦是與兩爺和陸家有不淺的關係,肯定是的。”
也即是說,之前他們收到的有關蔓蔓攀附陸家的消息,是真實的,非流言。
蔣飛和金美辰兩道眼睛穿過窗口,似乎是放出來的箭,要射穿蔣大少的甲殼蟲,雙雙射穿蔓蔓身上。
擱在窗台上的指尖使勁兒蜷起,一抹陰冷的笑意凝在金美辰嘴角:蔓蔓,你很快要栽了的。我就不信你這次栽不了。
……
由君爺帶領的巨大陣仗,來到蔣梅的單位,當時已到了七八點晚飯點過後的時間。
醫生護士都作完了日夜交班工作,病區裏,探病家屬減少,比起白天時間的喧鬧,安靜許多。
蔣梅將車開進單位的停車場後,與興致勃勃往前衝的蔣母不同,是落到了後頭,拿出手機,遲疑著看是該按哪個號碼先通個風。
“二姐。”蔓蔓小媳婦在老公的甲殼蟲上下來,拉著小東子來找媽媽,看到蔣梅麵色不佳,不由問,“二姐你有什麽煩心事嗎?”
事到如今,陸家人都出動了,蔣梅沒法和蔓蔓說讓蔓蔓主動提出回去,而如果提出讓蔓蔓在這件事上自己委屈一點滿足蔣母,那更是萬萬不可能了。
蔣梅的臉,一陣青一陣紅的,躊躇,不決,原地踏步,像是被什麽擋住不想上前。
蔣梅的單位,一直是讓蔣梅引以為傲的。況且是自己工作的地方,不可能希望單位出事影響她生計。
蔣梅在強烈地猶豫什麽?
月牙兒眼一眯。
蔣大少走了過來:“二姐。”一句話稱呼更是充滿了意味深長。
那時在醫院單位,他執意不讓蔣梅當場讓自己媳婦來,就是多少考慮到了蔣梅在單位的處境。但是,如今蔣母做的太過分,在他們未能想到更好的對策之前——不,猶如君爺所說的,是沒有更好的對策了。
錯,即是錯,再掩蓋,都無濟於事。
蔣梅長長的歎一聲息,往前走。
在他們蔣家人步行到婦產科之前,兩位上校先一步到達了。
兩位爺在科室的辦公室裏小聲商議。
“你說會是誰做的?”狹長的眸子透過地上的板磚,犀利地一轉。
“這種事,不會是醫院內部的人做的。如果是的話,不會露出馬腳。”冷聲一聲見血。
其實蔓蔓是不是做藥流,抽個血化驗相關項目,一目了然。專業人士不會做這種蹩腳的事情。
兩雙嚴肅的眼睛稍微對上後,沉眸。
是誰始作俑者,在兩爺心裏麵,已經稍有苗頭,唯隻剩抓個證據。
不需蔣梅打電話給院領導通風報信,相反,清楚醫院內行事風格的兩爺,先是壓住了事情信息的傳遞,隻讓人打電話給當天值班的醫護人員前來對證。
這些醫護人員並不知道是什麽人呼叫,隻以為是正常回單位應對事件。等回到了醫院裏麵,發覺事情不對。
爺先是命人要他們上繳私人手機。
蔣家一行人到了,除了蔣大少和蔓蔓,其他人,對現場突然變得凝重的氣氛非常不習慣。
蔣父開始背著手來回在走廊裏徘徊,時而蹙眉望眼立在走廊裏的醫護人員。
僅從兩爺當今的行事格局看,都知道兩爺對蔓蔓究竟有沒有做藥流,已經心裏有數了。苦的,馬上要麵臨大禍臨頭的,大概是眼前這群人了。
到底是自己老婆惹的禍。
銳利責備的目光射到蔣母身上,然蔣母一點都無察覺反悔的跡象,可笑地手叉手端著一副更自信的姿態立在走廊裏,一口咬定等著蔓蔓“原形畢露”。
“媽。”蔣梅真是更怕蔣母在這個時機把事情再鬧大,到時候蔣母逃不了幹係不僅罪加一等,最怕的是自己單位裏的人以後都不待見蔣母了。
蔣母對她的叫聲,隻是冷冷地一瞥:“有什麽好擔心的?證據證人都在這裏。”
的確,登記就診記錄,以及當天當班的醫護人員,一排子排開,現是站在了他們和爺麵前。
姚爺優雅的指尖翻開就診登記本,從中尋找到了蔓蔓的信息,狹長眸子一個悠轉,心裏冷笑:隻是登記身份證號,太容易讓人做手腳了。
見兩個爺臉上陰晴不定,蔣母極為擔心他們和自己小兒子一樣是非不分,隻是一路站在蔓蔓的陣營,快步走到拿著證物的姚爺麵前,迫不及待伸出根手指指道:“姚上校,你都看見了,這裏明明白白寫著她在那天確實做了對我們蔣家極其不孝的事情。”
看到蔣母如此不禮貌的行為,蔣父怒:“人家在調查,都沒有結果呢,你插什麽口!”
“我怎麽不能插口了?我隻不過是好心提醒下姚上校,讓調查順利進行。”蔣母憤憤地駁自己丈夫的口。
姚爺一個優雅的擺手,先止住了蔣父的話,對蔣父的態度倒還溫和,道:“沒事的。”
對於爺這般的溫文,卻在似是溫柔的笑中帶出了另一抹可怕的味道,蔣父在心中暗暗震驚,眼往下望在地磚上,心裏強烈的忐忑:沒有一點感到蔣母會勝利,想怕是,蔣母今天若是真栽了,誰都別想保不住的。
“瞧,姚上校自己都這麽說了。”也隻有這蔣母,渾然不覺的,不知道爺愈是笑得燦爛,其中意味的絕不是好事隻有是壞事。
站在老公身邊的蔓蔓,月牙兒眉輕輕地向上一撥。
爺今日的神態,是令她回想起了那天在畫廊裏將溫明珠一層層的皮剝得幹幹淨淨的爺了。
於是,反而是擔心起難做的老公了。
大眼鏡輕微提起,悄悄的目光擱在隔壁老公身上。
蔣大少一臉的嚴威,顯得相當冷靜和沉穩,緊抿成直線的剛唇,充分表態了今日的蔣衍同誌,如果可以不開口,是絕不開口。
意味,哪怕是蔣父開聲,蔣衍同誌,今日是不打算對蔣母自己造成的結果做出任何挽救性行為,是要冷眼觀望蔣母的下場了。
看來老公心意已決,不覺此事難做了。蔓蔓小皺眉,是緊接對上了手裏摟著小東子的蔣梅。蔣梅不安的情緒傳達到了兒子身上,以至於小東子平日裏頗有點小大人的小臉蛋此刻露出了不小的驚惶。
“二姐。”蔓蔓剛要出聲。
緩緩朝她回過頭的蔣梅,慢慢且很用力地搖搖頭,表示:現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如蔣梅所言,指尖優雅從容將就診登記本合上的姚爺,輕微一聲合本子的輕響,卻足以驚動在場人的神經。
“姚上校,是不是——?”再靠近一步姚爺的蔣母心中雀躍,是想,難道是這個證據太有力了,以致爺都可以拍案定論了。
“蔣夫人,請問你有聽聞過身份證偽造的事情嗎?”姚爺微笑地問。
姚爺優雅的指尖始終是輕微地打在本子上,然每打一下,都是狠狠地打在心虛的人心頭上,讓人心頭大亂。
爺的這聲有力的反問,蔣母心裏猛地一個咯噔,似乎腦子稍微在火熱的熔岩中有些清醒了。
偽造身份證的事,誰會沒有聽過?
但是,會有誰做這種事情來針對蔓蔓?
“姚上校,你說的我是聽說過,但是這事兒不同,完全不同。”蔣母不死心,非要揪出其他人陪自己來扳倒蔓蔓,“偽造身份證是可以,但是有目擊證人,她們必須看真人和身份證對得上號才可以做事,不是嗎?”
蔣母指出的這邏輯可信度是十分低的。
就說銀行裏頭,都有這道程序,但執行起來可行度不成熟,隻憑人眼想分辨圖片和真人百分之百的吻合度,完全不可能。不然,多設密碼取錢做什麽。不然,這世界上怎麽會發明指紋機等這類鑒別是否為真人本人的機器。
大掌心拍上額頭的蔣父,長歎:蔣母是有一點蠢,不然不會被人利用上了。
哪怕是小東子,都悄然扯住母親的衣角,對姥姥的話,深感惋惜。
因而姚爺即使是連舉例來反駁蔣母的話,都是不願意做的了。要擊敗蔣母,不如讓證人們自己敗露更好。
幾個證人,到如今,已是從旁觀望,在心裏痛苦地掙紮數番。
不用想,自己肯定是哪裏的工作上出紕漏了,讓人有機可乘。可是,如果就此承認是自己的錯,這可是可怕的醫療錯失案件,她們未來的事業前途都會染上這個汙點,一輩子想繼續往上升,甚至是想保住現今的飯碗,都是非常困難的。
當蔣母急匆匆地揪住其中一個人當救命草似地問:“你仔細看看,你那天接診的病人,是不是這個人?”
完全陌生人的目光掃過來到自己身上,月牙兒眼不知是何情緒的一眯,平靜而從容的視線與其平視,無畏無懼,胸中坦**。
對方的眼睛驀地一縮,呼吸稍微急促,胸口起伏,裏麵的掙紮可見一斑,卻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沒有認錯,確實是這個人到我們單位做了藥流!”
“瞧!”終是聽到有人站在自己陣營了,蔣母得意非常,喜上眉梢的眉往上飛揚,好比要樂到天上去了。
這一下,蔣父、蔣梅、小兒子,都要轉過來信她了,要背叛蔓蔓了。
畢竟,這人和蔓蔓無冤無仇,怎會無故誣陷蔓蔓呢?證詞可信度百分之百。
“阿衍。”為此,蔣母是搶先第一步衝到小兒子麵前,要小兒子當著自己的麵掃打蔓蔓的臉了,“你現在總算明白了吧?這女人是什麽樣的邪惡心腸?在你麵前裝模作樣,背地裏誣陷你媽,又下掉你的孩子。”
聽到蔣母這般毫不客氣要蔣大少立即行刑的話,立在辦公桌邊的姚爺,以及坐在一邊沙發上冷靜觀察大局並不著急出手的君爺,深深、尖銳地凝視在蔣大少一人。
蔣衍同誌臨危受命,不慌不急,或是說早是胸有成竹,應對蔣母的話,同是立馬的脫口而出:“她的話不足為信。”
“你說什麽!”眼瞳仁縮緊成小點兒了,蔣母不可置信之外,朝小兒子身邊的蔓蔓暴跳如雷,“你是怎麽蠱惑他的?讓他黑白都不分,事實真相都不看!我問你,她有什麽原因要誣陷你嗎?沒有吧!”
“媽——”蔣梅雙手捂住眼睛,有點無法往下看了。
蔣母被積蓄許久的情緒蒙蔽了雙目,一點都沒法公正看待這個事了。
“你別叫我媽!我現在知道你都是站在她那邊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和他們一個兩個都被她灌了迷魂藥!”不能和脾氣硬朗的小兒子真對上戰,對任勞任怨的女兒,蔣母可以不遺餘力地罵。
對姥姥這些才是黑白不分的話,最氣的要屬小東子了。小手拉著眼鏡,兩隻小鼻翼呼哧呼哧地煽動著,想開口,卻是因自己是小孩子沒有立場。
看到小東子這樣,最不忍心的,當屬蔓蔓了。
蔓蔓是很喜歡老公這個小侄子的,當初,她和老公能一步步接近,小東子在中間起的功勞功不可沒。
“我老公知道她的話不足為信,是由於知道並想到了一個事實。”蔓蔓深意的目光,打在了那群為了自保不得背叛良心來指證她的醫務人員,輕描淡寫地說,“那就是,我的身份證,這段時間都不在我手裏了。現在我手中的,連臨時身份證都沒有做出來。”
什麽?!
震驚,不止撼動蔣母,就是在一排子證人中間投下了巨大的炸彈。
接下來蔓蔓小媳婦補充的話,即刻引爆了這顆炸彈:“我因為嫁給我老公,為了給未來出生的孩子做準備,正在辦理戶口轉到我老公名下的手續工作,身份證因為托人去辦這事,暫時都不在我手裏了。”
蔣母腳下搖晃,努力要抓住個支撐點:“可,可她們說了,她們明明看見的人是你不是其她人。”
“是她!”有個證人在驚惶失措之間,和蔣母一樣豁出去了,指住蔓蔓的同時,抱住頭盡顯委屈地哭訴,“那天她來到這裏,穿的就是這樣一身裝扮,牛仔褲和襯衫,頭發一模一樣紮著馬尾,尖下巴的臉上戴的是這樣的眼鏡,不會錯的。”
“對啊,都明明是她了,她肯定是拿回身份證做了這事又交回去,製造所謂的不在場證據。”蔣母一個氣一個氣地喘息,認定了要抓緊這根救命草。
對於死到臨頭仍執迷不悟的蔣母,幾個蔣家人都無眼看了。
蔣父一甩袖,憤憤想走。心一想,家中出了這趟丟人現眼的事,他這個一家之主逃不了責任,於是留了下來,冷眼看著老婆怎麽自打嘴巴到最後。
“哎——”深長的歎氣聲,同是緩慢地流出忽然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劉副主任口中。
因為正主任出差了遠在外地,特意打了電話讓劉副主任過來秉公處理。
爺什麽人都可以瞞,但出了這樣的事,不先和這裏科室的負責人打聲招呼,一是不禮貌,二是不通情達理,三是事後怎麽懲罰這些人,這裏的領導配合極其重要。
爺做事都是一步步的,每步都到位,無刺可挑。
劉副主任歎氣的,就是手下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麽人,而令她更可恨的是,不是這些人在工作上出了紕漏,也不是這些人死到臨頭不知悔改,而是這些人身為專業人員,居然顯得和蔣母一樣愚昧!
“是不是她,需要用眼睛看嗎?用吵得這樣好像他人委屈了你嗎?你們——”劉副主任激動時走到那群部下麵前,簡直是想一個個用巴掌打下去讓她們清醒,不要再這樣自欺欺人做出這些令自己尊容都倍受侮辱的事情了,“有沒有做過藥流,隻要做一些相關的檢查項目,馬上可以知道。更簡單的可以一目了然的事是,隻要對照下她和那天來就診的人的血型是否相同!”
嗡!
一排證人被劉副主任這番義憤填膺的話語震醒了,因為醒了,腦袋裏一嗡,都深知接下來自己的下場了,一個個跪在了地上,耷拉起頭,沒法再出聲氣。
“這,這——”蔣母對劉副主任前麵太過深奧的話聽不明白,但後麵那句血型是否符合,倒是因為是常識,很快明白了幾分,“血型,她的血型是什麽?”
“血型雖然都是A型血,但是,那天就診的人是普通人RH陽性血,蔓蔓不是,是罕見的熊貓血,RH陰性血,這是欺騙不了任何人的,也沒法摻假的。”姚爺最後一句一針見血的話,一刀剖開了所有人的嘴臉,打進了蔣母的骨頭裏去。
蔣母跌了下來,麵色白皚,眼神晃散,滿頭大汗:“是誰做的?是什麽人?為什麽這麽做?”
“媽。”蔣梅終是孝順的,走過去扶起蔣母。
然蔣母一個轉頭,忽然的暴怒轉向她:“你怎麽不提醒我呢!這種專業的事情我都不懂,你讓我在這裏出醜,存心看我笑話是不是!”
“媽,你能不能不要不講理!”蔣梅心中的委屈達到了極點,對蔣母爆發了,“我中間提醒過你多少次了,是你不聽,是你非要讓蔓蔓難看。”
“我怎麽可能是故意做這樣的事!被你說的好像我是惡婆婆似的。明明是你們這群人一夥兒的,誆騙我引誘我做出這樣丟臉的事情。”
明明是是非不分的惡婆婆。
眾人對蔣母這段態度忽轉七百二十度,始終不忘自我辯解維護的話,欽佩之極,無法形容的。
然,就此輕易放過蔣母,那是不可能的,即使誠如蔣母自己說的蔣母確實是被幕後的人利用了出來做戲而已。
接到兩爺微妙的眼神,蔣父眉頭一皺,心知這事他這個一家之主必須給受委屈的小媳婦一個交代的,並且要當場給交代。
“不管怎麽說,你錯了就是錯了,不要無理取鬧,更不要推卸責任,馬上和蔓蔓道歉!”
蔣父充滿威嚴的聲音喝到蔣母。
蔣母扮盡無限委屈,她臉都丟盡了,小醜都演了,現在讓她向蔓蔓道歉,以後她怎麽立長輩的威信,眼中哀色一轉,向蔣父哀求:“你都聽到看到了,這事兒絕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受害者。她也是蔣家人,就不能理解我這個婆婆嗎?我不過是為蔣家未來的子孫著想,心裏著急,上了別人的當。”
“上了別人的當就不是錯嗎!”蔣父爆發了,當場當著兒子女兒的麵向老婆拍桌子。
從未見過父親這般勃然大怒,蔣梅都心一驚。
手中一掙,是兒子小東子跑了出來,配合公公的話,怒責姥姥:“姥姥,你都平常都會教我,做錯事不能給自己找借口。”
眼見一個兩個都針對自己,蔣母欲要嚎啕大哭時,忽見小兒媳婦走向自己,眸子一縮。
“蔓蔓!”一刹那,擔心母親是否會發瘋打自己媳婦,蔣大少急急忙忙跟上去護駕。
“阿衍,別擔心。”月牙兒眼對老公笑笑,給老公一個不需擔心的眼神,蔓蔓對向蔣母扶起眼鏡,“你不向我道歉沒有關係,但你記住了,以後我會把這個事告訴我孩子知道,當做反麵教材。”
“你!”蔣母指她的手指打起了哆嗦,一臉的無法置信。
“他以後叫不叫你奶奶,我沒法保證。”蔓蔓的脾氣到了頂點時,做出的決斷,比任何人都要絕。
而蔓蔓今刻脾氣到了這個地步,不是為自己,是為了蔣梅。蔣母怎麽不想想,她這樣的做人處事,到最後牽涉最重的,將是會在這家單位繼續工作下去的蔣梅。但蔣母居然責怪起蔣梅?蔓蔓沒法忍受!
不叫自己奶奶,將來的孫子孫女都不叫自己奶奶了。
蔣母眼前一黑,身旁沒有人扶,往後跌退幾步,靠到牆壁,無路可退。
怎麽選擇?
雖然還有個大兒媳婦,但是,大兒媳婦的肚子遲遲沒有消息,是很有可能未來都懷不上了。
“對——對不起。”
蔣母正式舉白旗的話,終於出口。
……
什麽!
蔓蔓沒有被扳倒!
而且,蔣母投降了。
接到消息的金美辰,坐在家裏麵的沙發上,雙手插著頭發,眼睛瞪著地上。
不會兒,同是接到消息的張美美,慌裏慌張地打了電話過來:“怎麽辦?要是被人發現是你和我做的,我會不會被我爸打死?!”
“不會的。”金美辰自己心裏都亂,但不能亂了張美美讓張美美暴露自己,“這事他們查不到的,你都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和痕跡。”
安撫了張美美,然自己都很害怕。
在屋裏走來走去,沒法安寧。
“美辰。”從外麵不知哪裏聽到消息的蔣飛,跑回家裏,興致勃勃與老婆說起今天蔣家裏發生的事,“我告訴你,今天家裏麵鬧大了,媽和阿衍的媳婦吵架了。這太好了,以後媽和阿衍他們絕對是勢不兩立了。”
對這事,金美辰隻牢記:蔣母最後投降了,在蔓蔓那句最後的恫嚇之後,這意味著,蔣母是能在蔓蔓麵前妥協的,隻要蔓蔓懷上孩子,相比之下,自己的肚子一直遲遲沒有消息——
“你懂什麽!”向老公跳腳,暴怒,“隻要蔓蔓生了孩子,媽都是會站在她身邊不在我們這邊的。”
老婆的話醍醐灌頂,蔣飛苦惱時,眉頭一皺看向她肚子:“你這肚子怎麽回事?我都不指望你生龍種了,你給我懷個丫頭都好啊。”
“生不生得出來,隻有女人的事嗎!”金美辰怒嘯,一甩門嘭的進了房間。
見老婆火了,他還指望嶽父給他提官呢,蔣飛急急忙忙衝過去拍打房門,低聲下氣道歉:“對不起,美辰,我說話忘了分寸。你別擔心,我們都是健康的,孩子會有的。”
孩子會有嗎?
金美辰心裏完全沒有了主意,你說看了這麽多家醫院,都沒有人能給她個準信。
話說,她這孩子怎麽會遲遲懷不上?
……
等一行人都走了,該治的該辦的都辦了。蔣大少被兩爺叫去秘密協商接下來幕後凶手的問題。
蔣梅被劉副主任叫了過去商議如何善後。
倒是都留下了她這個當事人兼受害者,排除在事件外頭。
扶著大眼鏡的蔓蔓,與扶著小眼鏡的小東子,在板凳上排排坐。
小東子看向舅媽,笑:“舅媽不用擔心,我覺得舅媽會不止生一個孩子。”
現在提倡優生優育,自家老公是軍官,當然得遵守國家生育政策。
“一個夠了。”蔓蔓對小侄子笑,“就如你說的,如果兩個孩子,一個跑東一個跑西,我天天拿繩子綁,不是很麻煩嗎?”
小東子樂了,在板凳上晃動兩條小腿,望著蔓蔓那張被眼鏡遮住的小臉,越看是越覺漂亮,越覺得會是個好媽媽。
在辦公室裏
蔣大少麵對兩爺,對於揪幕後人之餘,對於自家媳婦再出現的秘密,眉間凝了一抹清晰的憂心:“她是熊貓血?”
“是。”姚爺道,於這點不會和他撒謊。
這樣一來,蔣大少應該清楚明白到,對自己媳婦來說,失血是比常人可怕的事,而且懷孕的風險會增加。
當然,蔓蔓是熊貓血,陸家人裏麵肯定有人有熊貓血的基因,陸家人裏麵有熊貓血的人。
“歡兒是熊貓血。”君爺冷冷的聲音中,負有兄長的責任。
一個妹妹一個弟弟都是熊貓血,對深知其中厲害的他來說,明白或許是好事,也絕不是什麽很好的事。
……
大清早,張秋燕又跑到老人家的病房找許玉娥說事了,因為實在憋不住那些聽了有趣新聞卻不能爆出來的鬱悶:“我說,大嫂,蔓蔓是熊貓血,你是熊貓血吧?不然大哥是?或許媛媛都是?”
“熊貓血?什麽是熊貓血?”許玉娥好像在哪裏聽說過這個名詞,但迷迷糊糊的,概念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