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尚儀讓我們進京一趟。”當朱新拿著信來和儲秀說的時候,儲秀不由驚訝地看向她:“進京?”

“太後娘娘已經崩逝,她上書天子,想要告老還鄉。”朱新的眉皺得很緊,儲秀越發感到奇怪了:“她要還鄉,自然會有驛站送她,為何還要我們上京。”

“也許,是有故人,想要見我。”朱新語氣平靜,故人?那是宮內的淑妃吧?十五年前,皇後生下天子的嫡長子,於是那些爭論都消失了,後宮中人各自都有生育,淑妃在沉寂多年之後,生下了二公主和三皇子。

淑妃地位穩固,秦家的地位也在京城不可撼動,婉寧跟隨著張青竹四處做官,前些日子才回到京城。至於吳安,因為淑妃的關係,再加上後來查明吳老爺不過是被裹挾,問題並不大,不宜牽連吳安。

於是吳安在丁憂滿了後,也繼續做官,不過遷延十幾年,現在也不過就是個五品京官。

“淑妃娘娘想要見你。”儲秀直接說出口,朱新笑了笑:“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人願意追究了。”

太後已經去世,而這件事是蔡尚儀主導的,就算天子發現,蔡尚儀也能把事兒全都推到太後身上。橫豎死無對證。

況且,天子隻怕也不記得朱新了,畢竟當初備受寵愛的伍良娣,在伴青燈古佛多年之後,去世時候,天子不過是給了她一個仙師的追封,別的,什麽都沒有。

更不用說自己這個昔日並不受太子寵愛的人了,儲秀緊緊地盯著朱新,接著就笑了:“那就去吧,帶上我的孫女,她也該去瞧瞧京城繁華了。”

上京的道路和昔日去接朱新的道路差不多,但儲秀這次比原先要平靜許多,還能指著路邊的那些風景,告訴自己的孫女,什麽地方是自己曾走過的。

這一次,儲秀她們住進了張青竹的府邸,一別經年,婉寧鬢邊也生了白發,瞧見儲秀帶了孫女,婉寧就笑著道:“我的小孫女,今年也三歲了,她們兩個正好在一起玩耍。”

“三歲的孩子有什麽好,我可是八歲的大孩子了。”儲秀的孫女抬頭說著,婉寧不由笑著把她抱進懷中:“是呢,你可是八歲的大孩子了。”

說笑一會兒,婉寧就叫來丫鬟把孩子帶下去,去和自己的孫女玩耍,至於儲秀,婉寧也笑著道:“書院那邊,聽說蘭台女史來了,已經送來了帖子,想要請您去論道呢。”

“難道是文山先生覺得,當初被我說得不夠,還要我再去說說?”儲秀含笑詢問,婉寧已經笑了:“未嚐不可。”

朱新聽著她們說笑,看著這府邸,京城的府邸都差不多,隻除了大小不同,原來放下一切,就能讓人心情舒暢。

晚間婉寧設宴請她們二人,瑾寧也來赴席,她依舊那樣端莊,吳安的仕途沉浮,並沒有讓她有什麽變化。

“我頂佩服大姐姐的就是這點,可謂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色。”婉寧含笑說著,瑾寧也笑了:“那我也佩服你一點,那就是,處境如何,都不變。”

眾人頓時大笑出來,儲秀已經笑著道:“我瞧你們姐妹二人,要互相稱讚到什麽時候。”

二人相視一笑,把杯中酒喝幹。

“太太,宮中有使者來了。”丫鬟進來稟告,婉寧急忙站起身迎接,儲秀原本以為來的是蔡玉芬,誰知等迎出去的時候,瑾寧看著蔡玉芬身邊的一個女子,那眉就皺得很緊:“你就這樣出來了?”

這女子年近四十,生得花容月貌,保養得宜,聽到瑾寧這樣說,已經拍了拍手:“我好不容易偷個空出來,你還不許我出來了。”

“這要傳出去……”瑾寧皺眉,頌寧已經笑著道:“傳不出去的,也不過就是半個時辰的工夫。”

說話時候,頌寧就對朱新道:“都快坐下繼續用飯,這半個時辰,轉眼就沒了。”

說話時候,頌寧已經握住了朱新的手,隔了快二十年,還隔了一次生死,二人這時候總算又見麵了,朱新已經輕歎一聲:“我還真沒想到,你這會兒,性情竟然這樣了。”

“隻要不爭寵,不奪嫡,誰又能奈我何?”頌寧笑吟吟地說著,就招呼眾人坐下。儲秀已經曉得了她的身份,不由往這位淑妃身上打量了幾眼。

頌寧笑吟吟地道:“儲娘子不必客氣,還請坐下,一來,我不是大排儀仗來的,二來呢,我很喜歡你的集子,雖說不能見您去論道的風采,但和您說上幾句話,也就夠了。”

“謬……”不等儲秀把客氣話說完,婉寧就笑著道:“今兒誰都不許說客氣話,我們就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就跟姐妹們相聚似得。”

這裏,儲秀和蔡玉芬情同姐妹,頌寧瑾寧婉寧是姐妹,而頌寧和朱新,曾同嫁過一個男人,姐妹相稱。

確實是姐妹相聚,頌寧的眼中不由有淚:“是啊,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好。”

瑾寧不由想起陳覺蓉,昔日,她曾那樣驕傲,但到了今日,已經沒人提起她,如同沒有人想起那個在外浮沉的張玉竹。

但瑾寧很快就把這個念頭甩開,和眾人說笑起來。

論道那日,儲秀早早起來,已經數年沒有論道了,但今日,儲秀還是感到緊張。

“祖母!”孫女跑了進來,撲進儲秀懷中,儲秀把孫女抱起來:“我們一起去。”

“太好了!”小姑娘叫著,儲秀抱著孩子站起身,婉寧和朱新已經在外麵等著了,瞧見儲秀的打扮,婉寧已經笑著道:“昔日的風采我沒有見過,但今日一見,可以想到昔日。”

朱新已經把孩子從儲秀手中接過:“我們走吧。”

眾人走出去,蔡玉芬已經在外麵等著了,她今日衣著樸素,瞧見儲秀,蔡於芬就笑著道:“姐姐,等一論道完,我們就回家鄉去。”

“到時候,你可不許和我搶著坐車。”儲秀含笑說著,坐進了車內,蔡玉芬笑出聲,就把孩子摟進懷中,哄著她叫人。

書院論道,和別的地方沒有什麽區別,儲秀走下車,迎上的是文山先生的眼,儲秀對文山先生行禮下去:“今日論道,還請先生留情。”

文山先生還了一禮:“女史才學,眾人仰慕,還請留情。”

二人客氣過,也就往論道所在地方走去,婉寧和蔡玉芬她們跟在身後,蔡玉芬不由勾唇微笑,如此,也就不算虛過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