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容我喝杯茶漱漱口,然後再慢慢跟你們講這個故事。這是個愛情故事,不容許有韭菜味兒。
再平凡不過的一個人,挺平凡的一段感情糾葛,甚至算不上糾葛。隻為了飯後茶餘添個樂子,或是供大家消遣消遣。
這個小鎮同他們一樣,再平凡不過了。除了同大多數城市一樣,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期發生過一次從未有過的洪災。
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麽事情能讓它為人所知了,他們就在這個默默無聞的小鎮上默默生長。
當然我也在他們其中,和他們從認字起就認識了。隻是嘉懿的名字我到初中才寫對,確定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學生沒錯。
嘉懿是我最鐵的姐妹,還有一個是雨倩。一直到小學三年級,他都跟我們三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回家。
後來是因為漸漸明白自己是個男人,不想跟我們女流之輩攙和在一起,便單飛了。可我總覺得是因為他不堪被我們三欺負,才溜走的。
那時他長的賊眉鼠眼的,我們斷定他長大後也好看不到哪裏去。結果還是被我們預測對了,果然他長大成人後,沒有再長歪。
他和嘉懿走的近一些,因為他經常在她家蹭飯。也對她很好,買了什麽好吃的,都隻給她吃,然後被我們瞪了很久才吝嗇的給了一丁點。
到後來我們才漸漸知道,他對她的好,跟對一般的好朋友的好是不同的。那種微妙的關係,我們也是到了紮堆看言情小說的年紀之後,才懂。
嘉懿早早的看起了那些世界名著,我們這些見識淺薄的在五六年級才看言情小說。後來我才知道她不是故意裝格調,她本來就不愛看這些言情故事,說是沒耐心看完。
小學時我們誰都沒那個資本去買書看,隻能光顧我們鎮上唯一一家租書社。那裏的書以前看著挺多的,現在看來就隻是一間小書屋罷了。
我們每次都會借那種看得很快的薄薄的舊雜誌或是言情小說,嘉懿每次都像搬磚一樣,抱回去一疊像磚頭一樣厚重的硬殼書。
他隻借漫畫書,跟其他男孩子一樣。毫無特別之處,我也不明白後來嘉懿到底是看上他哪一個優點了。
四年級的時候,我們班來一個轉校生,我對他的印象隻有一個字,那就是帥。這已經足以囊括他身上所有的優點了,起碼我是這樣認為的。
隻是他陰陽怪氣的在後腦勺留了一小束頭發,還用橡皮筋紮著。當然愛看漫畫的人總會聯想起名偵探柯南,可那樣的造型是無法招致班上男生歡迎的。
他們嘲笑他娘娘腔,連他也一樣。那天,轉校生隻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認真的看著書。
突然有人從他背後猛地拽起他的後腦勺的那個“小辮子“,並朝四周怪聲怪氣的喊叫著,“你們快看,娘娘腔要哭了,娘娘腔要哭了!”
然後全班人的注意力全到了轉校生的臉上,轉校生當然沒哭。隻是狠狠的拽下了背後那隻手,本來氣焰囂張的他沒了底氣,疼的大喊大叫。
那時看著他那張可惡的嘴臉,都好想衝過去給他一巴掌,讓他欺負新來的,活該!也就是那天,嘉懿頭一次也是惟一一次跟他發那麽大的火。
本是一樁單純的打抱不平的事件,我不明白他為什麽眼裏都在冒火,感覺要生吃了那個轉校生似的。
而後嘉懿第一次同我們說出了她埋藏已久的心事,我們之前也是無話不說,隻是這是她第一次談及懵懂的男女情感之類的話題,所以稱其為第一次。
那天中午早早的從家裏出來,我們在操場上散步,中午的大太陽將我們每個人的臉都曬的像猴子屁股一樣,隻有嘉懿不同,她的臉更紅,紅的讓我們那時找不到詞語來形容了。
當然現在是女生時間,沒有叫上他。她頓了頓,腳在地上畫著圈圈,用平淡的語氣說著。
“我喜歡周子雲,你們可要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啊。”我最擅長保守秘密了,從小到大,都是在保守著秘密,不讓大人們知道,不讓其他同學們或是老師知道。
我想她隻是不想他知道吧,看過言情小說的我們終於也懂了他的莫名其妙的行為和情緒。
那幾天說起梓夫她隻有一個表情,就是厭惡。然而喜歡一個人可以瘋狂到什麽程度呢,那時她連書包都要跟他的一樣,害的她父母罵了她一頓,不過後來還是依她的意思買了個一模一樣的。
隻是她始終沒有去表白,哪怕與他近在咫尺。隻有當做課間操的時候,他們兩個是近在咫尺的。
我也隻是碰巧看到那一幕,他和他終於打了一架,當然是在操場那個最隱秘的角落。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讓我眼花繚亂。
那天我隻是想裝裝深沉,躲在那個角落的大樹後麵。低著頭數著那落滿地麵的像針一般細長的樹葉,手旁放著一本言情小說。
正準備翻開看的時候,聽到有人踩過那樹葉的咯吱聲。我沒有立刻站起身來,隻是歪著頭想一探究竟。
還好他們在後麵停下了腳步,不然我這個偷窺者不知道會有多尷尬。“我喜歡嘉懿,所以請你離她遠一點。”
周子雲瞪了他很久,而後才緩緩的說出口。“你喜歡她,關我什麽事啊?”
“當然有事啦,你跟她走的很近,所以請你離她遠點,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不客氣是什麽意思?如果我說我就要跟她走的近一點呢?你會怎麽樣啊?”
他突然喂了周子雲一拳,正中他俊俏的臉。然而麵對他的突然襲擊,對方也毫不示弱。直接把他絆倒在地,準備將其摁在地上可勁兒揍。
我看到一半看不下去了,但又怕這時驚動兩人,說不定兩人會決定殺我滅口。我隻好靜靜的坐在那裏,故作鎮靜的看著書。
還好這時候早已經放學了,他們在那裏打累了才鬆手。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安靜下來,大概他們都走了。
用雙眼確定了很多遍,我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不好,老媽又會罵我了,這麽遲才回去。
我在路上也沒有因為時間的關係走的稍微快一些,腦子裏全是這天莫名其妙的一連串事件。
等我理清楚他們之間的存在的關係的時候,我已經跪在了搓衣板上,直到我疼到大哭為止,才坐回到飯桌前。
那天的飯菜真香,讓我特別的記憶猶新。晚飯後,一邊寫作業,一邊看小說,還一邊滿腦子想著要不要告訴嘉懿,自己看到的那件事。
我怕自己一不小心說漏嘴,讓他們的關係更加複雜。本來我就要整理半天頭緒才能想明白三個人的關係,為了自己著想,也為了嘉懿萌芽的愛情,就把它當作另一個秘密放在心裏的那個上了鎖的箱子裏。
除了老師和班上目瞪口呆的同學們,我和他們兩個都沒有露出驚訝的神情。相對來說,梓夫的臉傷的比較嚴重,應該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我從昨天看了他們像是在演戲一樣的打鬥之後,到現在都無法直視梓夫現在的臉,應該不能說是臉了。
他那張總體來說是腫的,布滿青青紫紫的淤痕的包子臉,已經向我們很好的說明了千萬不能打架的理由。
嘉懿沒有安慰他,隻是心疼的看著周子雲那張依舊俊秀,唯有嘴唇邊裂了一丁點小口子的臉。
我想他現在心裏一定滿腔委屈待發泄,不然也不會將那臉憋成了紫色。“該死的娘娘腔!”他的聲音壓的低低的,可還是被耳尖的嘉懿聽到了。
她瞪了他一眼,“哼!人家那叫個性,你懂啥啊?”如果嘉懿沒說這話,我還是站在她這邊的。
我也不是沒品味的人,可一直沒覺得他那小辮子有什麽個性可言。隻是希望他長大後一定要將它剪掉,不然他真的這輩子隻能在人們“娘娘腔”的罵聲中度過餘生了。
之後梓夫再也沒找娘娘腔的麻煩,他和嘉懿的關係這才緩和一點。我們繼續過每天借書,在課堂上偷偷看書的日子。
原諒我們這群人異常的早熟,可當他們倆一起約著散步的時候,班上的人都在起哄。其實真的沒什麽,他並不想跟嘉懿發展那種不純潔的關係,隻是想在這個學校裏找到一個真的把他當朋友不嘲笑他的人。
她會錯了意,依舊把那談心當作是約會。開始不跟我們一起回家,一起上學了。說是我們也不會想當他們的電燈泡的,當然這全部是她一個人的說辭。
沒有嘉懿走在旁邊,我們照樣抱團一起去上學,一起回家,一起去借書。他也乖乖的跟著隊伍,變的沉默了很多。
臉上的傷大概過了半個月才好幹淨,我倒覺得他被打腫時的臉要比複原的臉好看多了。我們也一直能清楚看到他不停的想引起嘉懿的注意做出的努力,他究竟給自己注入了多少自信,才能讓自己堅信嘉懿終有一天會愛上他。
那時太小,說愛太嚴重了些。我們都還不懂愛,能帶走什麽,能帶來什麽。挫折能讓人一夜長大,愛也是一樣。
到了那時我才堅信她是真的喜歡上他了,隻有真的喜歡才能那樣固執的戀戀不忘。可到了那時,她的那些自以為是的深情,癡情,都隻不過是無望的等待而已。
而整件事又恰好被我當作是一個秘密,藏在了心裏。不讓她知道,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