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官權貴一直是有特權的, 宣寧一直在從各個方麵限製這種特權,但又不想明晃晃的“打土豪分田地”。

他們現在還比較弱小,周圍的勢力也都是權貴出身, 還沒聽說有哪個勢力較大的農民起義軍。這種情況下,著實沒必要把所有潛在的盟友都變成敵人。

宣寧其實也有過用他們的想法,畢竟比起沒有基礎、需要從頭教起的普通人,這些人有著相對豐富的知識和能力。

不過,做管事最主要的不是能力。宣寧也知道他們去學堂居心不良, 一邊讓排骨繼續清查管事們有沒有貪汙或者濫用職權, 一邊坐看其他管事的反應。

徐家最近很安靜,隻是他家的三兒子格外能蹦躂, 動不動穿一身純白站在河邊井邊吟詩,看表情還很自我陶醉。剛開始宣寧還多看他兩眼, 怕他想不開跳下去,後來發現她越看對方越起勁, 索性當成人形報時器, 聽見聲音了就去別處走走, 省的久坐對身體不好。

等宣寧溜達到街上,看見正在辛勤勞動的徐成輝, 難得關心了一下徐家,尤其是徐家老三的腦子之後, 徐成輝終於坐不住了。

女兒被送到了農莊裏,音信全無,兒子被人問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呸!他徐成輝的種,自然是像他一樣聰明穩重英武不凡, 自己眼瞎就算了, 怎麽還好意思到處嚷嚷。

徐成輝雖然人在外麵, 但和徐家的聯係一直沒斷,他一邊授意讓幾個旁支子弟進學堂,一邊讓府裏人想辦法,拉攏幾個管事過來。

對徐成輝來說,這事可謂是得心應手,非常熟練。錢,色,虛榮心,他就沒見過這三樣一樣都不在乎的,好對付一點的誇兩句就飄了,還有一部分人視財如命,錢給夠了什麽都願意幹。要是再有個好看的姑娘吹吹枕邊風,渾身骨頭都能輕三兩,所有秘密都能掏出來,為了麵子還能幹出不少蠢事。

懷著這樣的信心,徐成輝在府裏找出幾個姑娘,備好了銀子,朝著他早就觀察好了的幾個人發起猛烈的攻勢。

排骨因為乞丐的出身,在其中排在了前列,享受到了最頂尖的待遇,收到了最多的賄賂。

宣寧麵前正擺著幾個開了蓋的小箱子,對方顯然在猜測和迎合排骨的喜好,送來的都是大金錠,沒有名人字畫玉雕等高雅的東西,簡單粗暴,金燦燦的一片能晃花人眼。

“扣上扣上,”宣寧揉了揉自己差點被亮瞎的眼睛,感慨道:“這些人真有錢啊,也真能藏。”

他們當時幫忙“打掃”宅院,目的可不怎麽單純。不過畢竟清水縣的當權者,還是要臉的,所以盡管他們找得仔細,卻沒有掘地三尺地翻,也就沒能找到對方的金庫。

當初這些人在長武縣“捐獻”了不少銀錢,為了回來又給了他們一筆錢。江大因為曲水縣收到的“勞軍費”,發現這群人當初實在小氣,又要了一筆。宣寧本來以為這群人已經被薅的差不多了,但今天這幾小箱金子,還有麵前材料上他們給別的管事的金額,都在告訴宣寧:不,他們還很肥美,他們積累的銀錢遠超她的想象。

宣寧……發現自己又有一點心動了。

心動之後,再看看材料上其他管事的反應,又瞬間恢複了平靜。

暴風雨前的平靜。

水至清則無魚,她倒沒幻想過所有人都一直表現良好,甚至完美到可以拿出來當做楷模。

但這些人給的東西,他們怎麽敢接?

他們的家人曾經生活在這些富戶的壓迫下,活得像個行屍走肉,從早忙到晚,從出生忙到一輩子結束,腰被生生壓彎下去,再也抬不起來。

那也是他們曾經經曆過的苦難,他們才過了多久的好日子啊,怎麽就能為虎作倀?

就為了那一句“事成之後許你做府裏的管事,金銀美人享用不盡”嗎?

頓頓都能吃飽飯才幾天,這就想爬到大家頭上作威作福了。

等宣寧的臉色好看一些,排骨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處理?”

“按職業守則來。從重。”

幸福廣場的告示欄又一次迎來了新內容。

幾個人的名字明晃晃地掛在上麵,原因和懲罰也寫在後麵:收受巨額賄賂,判處終生勞役,贓款歸公,永不敘用。

這些人的家屬站在告示前,隻覺得四麵八方都是敵視和不屑的眼神,臊得他們抬不起頭來,灰溜溜地跑回家了。

眾人義憤填膺地罵了幾輪,終於想起來去看第二張告示。

從學堂畢業僅代表具有成為管事的資格,還需要一道道考核,才能走馬上任。已經就職的也要考核,而且是不定時的抽查。這是之前就一直在做的,現在公布出來,意在提醒所有管事,遵守職業守則,不要踩紅線。

*

已經習慣了農莊生活的侯文樂迎來新的同伴時,長武縣的邢毅正在頭疼。

他得到消息,朝廷已經騰出手來,準備收拾他們這些曾在朝廷任職,後來卻叛出朝廷的人了。

領兵的人倒也熟悉,是個沒什麽本事還總愛吹噓自己的天子近臣。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邢毅得到了消息,心就放下了一半。開始著手聯合其他人,試圖讓這支部隊在路上就有不小的損失。

邢家在乾朝小有名氣,邢毅自己也認識不少人。他在朝廷當過官,麵對周圍的局勢不至於兩眼一抹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倒也讓他鼓動了不少人。

能給朝廷偷偷添點麻煩,不少人都願意。但要說真刀實槍地打仗,那些人可不願意當冤大頭,還得他自己來。

好在,叛出朝廷不止他一個,這次能涉及到的就有五個,離得也不算很遠。他們人少,朝廷派來的人多,各自作戰就是等著朝廷挨個消滅。他們準備各自派出些人手,在第一個要被朝廷平叛的城池和朝廷決戰。贏了自然好,輸了,也盡可能地消滅了朝廷的有生力量,剩下的城池也多了些保全或者逃命的可能。

打仗之前,自然要先備好糧草。邢毅不做他想,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隔壁那個相當富裕的鄰居。

他還記得自己性命垂危的時候,有個大夫說,曾見過有人腳化膿,他表哥說了些聽不懂的話,又喂了他一粒藥,人就好起來了。

秦英去買,沒有買到。把那戶人家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才終於找到了一粒看起來像的東西。

考慮到那人的表哥在喂神藥之前像是做了場法事,為了保證效果,秦英把全城的神婆道士都找了出來,各展神通,圍在他身邊做了幾場法事,邢毅這才吃下了那粒藥。

不知道是法事的效果還是那粒藥的效果,亦或是老天邢毅自己挺了過來,總之,在經過了一個冬天的修養之後,邢毅已經差不多恢複到了以前的狀態。

這個冬天他在養傷,他手下的人卻一直忙忙碌碌,忙著去修河堤。

這是好事,邢毅自然知道水患的危險,不光不禁止百姓前往,還安排手下的兵輪流訓練,輪流去修河堤,一定要在春汛前把河堤修好。

邢毅沒去看過,但也知道這麽多張嘴吃飯,不是一件容易解決的問題。對方送來的粥卻一直是同樣的分量,看起來毫無壓力。

邢毅羨慕的眼睛都快紅了,正琢磨對方是哪來的糧食,自己是不是也能弄一點過來,手下的人上報,曲水縣被隔壁那群人拿下了。

邢毅:“……”

他默默收回了準備好的試探,並加強了自身的防禦。

兩個縣城距離不算遠,平時都是互相防備的關係。但是在對付朝廷這件事上,大家的目標都是一致的,乾朝沒了他們才更名正言順,朝廷還在,名義上就站不住腳。沒看見隔壁建了那麽高的牆,養了那麽多的精兵,還隻敢自稱“護衛隊”,不敢叫別的嗎?

所以,邢毅借起糧來理直氣壯。當然,空口白牙就想拿走珍貴的糧食,邢毅自認沒這麽大臉麵,還打包送去了一些人口,青壯極少,城裏的青壯也大都被他拉去充作新兵了,女人孩子老人倒是不少。他厚著臉皮把人帶過去,對方收了人,還按人頭給了糧。

邢毅狂喜,帶著新到手的糧食,還有一多半的士兵上路,準備麵對將要到來的那一仗。

這確實是艱難的一仗。

戰鬥持續了半個月。

他們打贏了。

朝廷派來的軍隊潰敗而逃,他懷著複雜的心情領兵追擊,卻被一起追擊的同伴反手坑了一把。邢毅早就在警惕這些臨時同伴,立刻反擊,朝廷的兵在前麵跑,雙方在後麵又打了一仗。

……

等邢毅再一次打贏了對方,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簡單打掃戰場,帶著人回到了長武縣。

一群人又累又困,更重要的是,接連幾場高強度戰鬥,幾乎人人帶傷,他手下的老兵本來就不多了,天氣也慢慢熱起來了,傷口發炎化膿的可能大大增加。這樣一來,又有不少老夥計要死在傷口感染之下。

邢毅考慮再三,向隔壁表達善意,謀求合作,許諾如果願意給一些神藥,他們會再給對方送去一定的人口。

對方的回複也快:加入清水縣,藥隨便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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