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娘老了。就靠著你給我做嫁衣。”宋盼兒笑盈盈道。
母女倆又笑了起來。
宋盼兒和顧瑾瑜說著閑話，朱仲鈞推門進屋，喊她們去吃飯。
母女倆停了話，跟著他出去。
席間，顧延韜沒有說半句責怪顧瑾瑜，甚至連顧瑾瑜一絲一毫不妥，他也沒有指責。
“爹，我知道我做錯了，你不會罰我吧？”顧瑾瑜低垂了腦袋，怯怯的模樣，“我隻是一時糊塗，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怪你。”顧延韜道，“你不能總是胡亂承認錯誤，知道嗎？”
顧瑾瑜點頭：“我以後不會了。”
“這就對了，我們家瑾瑜聰慧伶俐，知書達理，誰敢說三道四？”顧延韜道，“這樣好，咱們家才能長治久安。”
“那爹爹以後還會和祖父吵架嗎？”顧瑾瑜突然問。
顧延韜微愣。
他看了眼顧瑾瑜，似笑非笑：“傻丫頭，我們都是大人，怎麽吵架呢？”
“那你們吵歸吵，別傷害祖父……”顧瑾瑜低喃，語氣充滿了擔心。
她這樣，倒顯得顧延韜太過於凶殘，不念同族血脈似的。
顧延韜輕咳了一聲。
宋盼兒在旁邊抿唇淺笑。
朱仲鈞也微斂笑容。
他心中一暖。
這是顧瑾瑜第一次對父親流露關懷。
她是真正把父親當做了自己的依靠。
他心中酸楚又苦澀。
朱仲鈞帶著顧瑾瑜搬家。
顧延韜並未阻攔。
這件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他私底下悄悄派人去京城打探。
京城果然翻了天。
顧延韜的暗衛，先找到了顧家，稟告他。
顧延韜大驚失色。
他趕緊派了個信得過的護衛，往北直隸趕路。
這件事不簡單。
顧瑾瑜不過是個小姑娘家，她不會無緣無故跑到鄉下去，還被歹徒擄走。
她的身份特殊，這樣的罪孽，顧延韜承擔不起。
而且，顧延韜隱約察覺到了異常。
顧瑾瑜被綁，肯定和他那個侄女脫不開幹係的。
想到這裏，顧延韜就坐立難安。
他派護衛快馬加鞭去找宋盼兒。
宋盼兒正在幫顧瑾瑜準備嫁妝。
她的嫁衣，也是請了最擅長刺繡的師傅縫製的。
“我知曉了。”宋盼兒道，“我這就去告訴你爹，讓他放寬心。”
她出去了。
朱仲鈞在旁邊陪著她。
宋盼兒歎氣，道：“你說，你父親是不是病糊塗了？我瞧著他，好些日子沒睡好，精神狀況不大好，我也心疼……”
朱仲鈞摟住她。
他的胳膊勁力強硬，箍住宋盼兒腰身。
宋盼兒掙紮了兩下，沒有掙脫。
她就放棄了。
“他不是病了。”朱仲鈞道，“他這些日子，一直提防著咱們呢。他知道咱們在背地裏使絆子，不敢掉以輕心。”
宋盼兒愕然。
她沉默了半晌。
“我們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妻子！”宋盼兒猛然拉住了朱仲鈞，眼圈通紅，眼角沁淚，“仲鈞，我們做錯了什麽？我們對他不好嗎？”
朱仲鈞拍撫她的肩膀：“娘，你沒有做錯什麽。你隻是愛重嶽父，處處照拂他罷了。他這輩子做錯了一件事，就是娶了你！”
宋盼兒更震驚了。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朱仲鈞見她如此，反而笑了。
宋盼兒也笑。
她擦了擦眼角，嗔怪道：“這種話，可不許亂說。我和他夫妻情深，豈容你挑撥離間？”
朱仲鈞笑道：“娘，我沒這個本事。你們若是恩愛如蜜，哪怕再艱險的境地，你們也能相濡以沫。我們之所以艱難，是因為他心裏裝的，不是你！”
宋盼兒怔忡，眼淚又落下來。
顧延韜娶了她，卻始終惦記著前朝的舊怨。
宋盼兒早知如此。
她不計較。
她是顧氏女，她從來不曾奢望顧延韜能待她如珠如寶。
他們彼此尊重，各有自己的小算盤，互相不影響，各自享受利益，這是最佳相處模式。
宋盼兒沒辦法說服自己，不去介懷這些事。
現在，兒子卻捅破了窗戶紙。
“他......”宋盼兒哽咽道，“他怎麽能這樣？他忘了當初，是我們救他的命，把他養育長大，他怎麽能忘了恩德？”
“他心術不正。”朱仲鈞淡漠道，“你不必替他傷心。他這個人，貪婪又冷酷，你不值得為他難過。”
宋盼兒哭著點頭。
她心裏難受。
她一向很堅韌，很少有脆弱的時候。
這麽多年的風雨坎坷，她都挺過來了。
唯獨麵對顧延韜，她每一次都敗下陣來，無法保持理智。
“我們不要理睬他。”宋盼兒道，“你妹妹那裏，不要透露口風，省得節外生枝。”
“知道了，娘。”朱仲鈞道，“明天，你帶著瑾瑜，去見見她的嫂子們，免得她們不知道情況，鬧起來……”
“這是應該的。”宋盼兒道。
顧瑾瑜要出閣，她的姐姐們都該送她添箱。
她們雖然是庶出的姐妹，但是姊妹情誼比親姐妹還要深厚。
顧瑾瑜也是嫡出的姑娘。
宋盼兒就叫了錦屏，將幾位姑娘叫到了一處，商量明天給顧瑾瑜添箱的事。
顧瑾瑜很高興。
她一直想讓顧瑾之給她撐腰，給她壯勢的。
結果，她沒等到顧瑾之回來，卻要自己出閣了。
出閣前夜，顧瑾瑜哭得稀裏嘩啦。
“......阿瑾，你別哭。”朱仲鈞抱著她，哄她，“你是我們家裏最尊貴的公主。”
“我不要尊貴，我隻要阿姐。”顧瑾瑜趴在朱仲鈞懷裏，抽泣道，“阿哥......我怕......”
朱仲鈞吻了吻她的額頭。
他柔聲道：“阿瑾別怕，我陪著你。”
顧瑾瑜哭了半晌，漸漸平息下來。
翌日，她穿戴整齊。
顧瑾之仍沒回來。
宋盼兒也不催她。
“你今晚早些歇息，明天要起早。”宋盼兒囑咐她道，“你不用操勞，我已經吩咐了管事媽媽們，她們都是手腳麻利的，會把東西收拾好，明天一早就能抬進來。”
“嗯。”顧瑾瑜乖巧應了。
她又叮嚀宋盼兒。
宋盼兒全部答應了。
顧瑾瑜回房梳洗之後，躺在**，翻來覆去。
她心裏煩躁極了，根本靜不下心。
她的腦海中，不斷閃過顧延韜和周姨娘在一起的場景，以及他們倆的爭執——這些都是他們夫妻之間的私密事，顧瑾瑜原本不打算過問的，可是她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
她翻來覆去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