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及到了她的肌膚,她似受到了什麽驚嚇般,一個勁往後躲,同時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了陳嘉誠的手。
陳嘉誠猝不及防,竟被她推倒在地。
他有點怔住。
他的丫鬟和婆子們,都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問林湘夏怎麽回事。
陳嘉誠慢慢爬起來,拍打著身上沾染的泥土,臉上掛了尷尬。
“夏夏,你沒事吧?”林景全的聲音,在眾人背後響起。
林湘夏的眼淚更凶了。
“夏夏!”林景全喝止了她。
他語氣裏,帶著幾分警告,並且帶著濃烈的失望。
“你不該推陳嘉誠!”林景全道,“男女授受不清,你懂不懂?你怎麽如此孟浪?”
林湘夏抿唇,眼圈泛紅。
“夏夏,你先回去。我改日登門拜訪伯母。”陳嘉誠道,“我送你。”
林景全的麵子上有點不堪。
他瞪了陳嘉誠一眼。
陳嘉誠就當做沒瞧見。
他把林湘夏送回了西廂房。
進去之前,林湘夏低垂了頭,遮掩眼中的悲傷,對陳嘉誠道謝:“多謝陳表哥。”
陳嘉誠道:“你是我妹妹。”
林湘夏心裏咯噔了下。
她沒再說話,徑直走了進去,關上了房門。
陳嘉誠站在原地,靜默片刻,轉身離去。
“娘,您看,爹爹和哥哥他們吵架了……”林雨桐拉扯母親衣襟,低聲道。
程氏笑笑,沒有說什麽。
她心中冷哼了聲。
她才不相信,老爺和二少爺鬧翻呢。
老爺最寵愛的是她,最護短的也是她,怎麽可能舍得罵她兒子?
“沒事。”程氏道。
她摸了摸雨桐的頭。
雨桐卻有點焦躁,她不停攪動著自己的衣裳。
程氏便笑了笑,不管她。
晚膳,程氏留飯。
飯桌上的氛圍沉悶至極。
林景全始終不曾說一句話。他吃完,放下碗筷,道:“阿爹,我要去衙門值夜,您和嬸嬸、妹妹慢用。”
“嗯。”林庭立應了,“早些回來。”
林景全起身離席。
他走後,屋子裏的氣壓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
程氏的眉宇,籠罩了層陰霾。
林景全一向孝順,今日卻故意忤逆父親,程氏不難猜測到緣由。
“我要去趟醫館,你們慢慢吃。”程氏道。
她放下碗筷,就帶著女兒林湘夏離席。
她走得飛快,步履生風,仿佛身邊根本沒有閨女。
“娘,你等等我!”雨桐急忙追了上去。
程氏一路疾行。
到了醫館,她把林湘夏交給掌櫃的,道:“勞煩您照料,若有差池,唯你是問。”
掌櫃的不認識程氏,但聽得出她的威脅。
他恭敬應喏。
程氏匆忙趕回了林園,吩咐仆婦,讓她們把林景全叫過來。
林景全剛剛換下官服,正要歇息。
聽得母親的話,他連鞋子都沒穿,赤腳跑到了母親的臥房。
程氏坐在床沿,臉色蒼白。
她的目光,落在林景全身上,沒有絲毫情緒,讓林景全感覺害怕。
“娘,您怎麽了?”他慌忙問,“哪裏不舒服?”
“你還有臉說!”程氏怒道。
她站起身,揚起胳膊。
她的巴掌,遲疑著停在空中。
林景全閉上了眼睛。
程氏深吸了口氣,收斂脾氣,重新坐到床沿上:“你為了林湘夏那個賤婢,頂撞你父親,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她的嗓音,嘶啞又憤恨。
林景全心裏咯噔了下,不明所以。
“娘,您在胡說什麽?”林景全道。
“我胡說?”程氏指尖顫抖。
她狠戾盯著林景全,“你為了那小蹄子,居然頂撞你父親,簡直是無法無天。”
林景全心裏咯噔了下。
他的確是衝撞了父親,可他並非是為了林湘夏。
他是不忍陳家人那麽卑微討好林湘夏。
陳家是商戶,又比不得他們這樣簪纓世族,陳家在京城根基淺薄。
他們的祖業,都是祖宗打下來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陳家的人,在京城的勳貴之間,總有些抬不起頭來。
他們家沒什麽錢財,隻是一個富商罷了,卻要仰仗林家。
陳嘉誠的婚姻大事,也是林景全定的。
林景全一貫公正嚴厲,從未徇私枉法,偏袒林湘夏。
可現在,他卻要把林湘夏嫁給陳嘉誠。
他為何要這樣做?
林景全腦海裏亂糟糟的。
他想不透這裏麵的緣故。
“你不喜歡她,咱們把她嫁到外地去,不就好了嗎?”程氏道,“何必為難陳嘉誠?”
林景全猛然睜大了眼睛。
他震驚盯著程氏:“母親!”
林家的產業太大了。
林景全的爵位,雖說是因為父親的戰死,皇帝封賞的,其實他也立了很多功。否則,僅憑一個庶子,怎麽可能襲承爵位?
而他娶妻生子,需要大量的金銀支持。
朝廷對軍隊的餉銀,是一月三兩,除了每季度發放的布匹、瓷器、茶葉、米糧等物資,剩餘的,全部歸入國庫。
軍費,是朝廷最近的硬性任務。
而朝廷撥付的款項,經常拖欠。
這次的賑災銀子,林家是墊付了的。
林家的產業裏,除了田莊、鋪子,剩餘的金銀全在賬房。
林景全想要用錢,首先要從林家拿走金銀,否則無權使喚林府的賬房。
這筆數目龐大的銀錢,他是絕不可能輕易動的。
況且,林景全不缺錢花,他也不願意挪用家裏的銀錢。
他是嫡長子,他的俸祿足夠他揮霍了。
“我不要她!”林景全激動,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她是林湘秋的侄女,我要娶林湘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程氏被他嚇得愣住了。
半晌,她才反應過來。
“荒唐!”程氏怒斥林景全。
林景全卻依舊滿腹怒火,梗著脖子道:“這件事,我已經跟老三說過了。我會娶了她。”
說罷,他拂袖而去。
“孽障!孽障啊!”
程氏哭喊,跌倒在地上。
林景全回到了院子裏。
林景全和林景陽一樣,也不擅言辭,他隻有沉默。
“我真想殺了林湘夏。”程氏突然說道,“那小畜牲,居然敢詛咒我。”
林景陽不說話。
“她是不是知道了我們的計劃?”程氏又問林景陽。
林景陽沉吟半晌,道:“她不知道的。她還小……”
“可你不要忘記了,她馬上就十五歲。再過兩年,她就及冠。及冠後,她是要議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