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也不敢奢求什麽名分。我隻是希望，我有個棲息之處。”林湘夏低聲哭道，“我爹爹已經死了，我孤苦無依，隻有你能收留我。我保證，不再給你添麻煩，行嗎？”

“你這話說了幾遍？”公孫瓚突然暴怒，“我告訴你，你永遠不可能出得了公孫府大門，你也休想逃婚！我會派人看守著你，不叫你跑掉！”

他突然變了臉色。

林湘夏愣了愣。

她嚇傻了，怔怔瞧著公孫瓚。

“還是你以為，我真的舍不得殺你？”公孫瓚冷酷問。

林湘夏搖搖頭：“我隻是怕連累你。公孫瓚，我不會再纏著你的。”

公孫瓚不想多談這個話題。

他站起身，道：“先服侍你歇息。明日我再去拜訪嶽丈，跟他商量商量。”

說完，他拂袖而去。

翌日，顧延臻帶著妻女，去了趟侯府，向公孫瓚辭行。

顧延臻的話很客套。

公孫瓚道：“父親，我與林湘夏的婚姻，乃是家族利益所逼。現下顧氏沒落，瑾瑜又受了傷。我們倆，是斷斷不能繼續的。既然您要把女兒送來，我索性就當做沒有娶她。她若是願意跟隨我，我必定好生照料她，絕不虧待她；她若是執意要走，我也不攔著她。”

這個決定，倒也算合適。

顧延臻鬆了口氣。

“如此甚好。”顧延臻道，“我替女兒謝過公孫將軍了。”

公孫瓚微斂了眸子。

他想了想，還是提了句：“父親，瑾瑜她不懂世故，又不諳世事，我恐她吃苦。”

顧延臻道是。

他也沒有勸說，直接告辭。

公孫瓚將林湘夏安置在了城北的宅邸，是公孫瓚買下的宅子，比較偏僻，離顧延臻的府邸也不近。

公孫瓚常年在南陽。

他是個武官，常年在沙場征戰，鮮少呆在京都，更別說長期駐紮。他在京都的產業，並不多。

他原本打算買下林湘夏的宅子。

可顧延臻說不急，等他們兄妹倆的病養好。

公孫瓚不能違拗父母的意思，就把宅子賣了出去。

“我們不需要住這裏。”林湘夏聽說自己被公孫瓚送到了這麽僻靜的地方，非常惱火，“駙馬，咱們回家吧。”

公孫瓚道：“你不用害怕，你就在這裏住著。等你痊愈了，我會派人來接你。你的身份雖然卑賤了些，總比流浪街頭要強得多。”

林湘夏氣極。

她想要反駁，最終還是忍耐住了。

公孫瓚的脾氣很硬。

林湘夏想，自己惹不起他。

顧延臻從公孫瓚那裏回來之後，立馬把林湘夏的話，轉達給了老夫人。

老夫人大怒。

她恨鐵不成鋼，命婆子把林湘夏抓回來。

林湘夏不肯回來，還罵了顧延臻：“爹爹糊塗，我是你女兒啊，你居然幫著公孫瓚欺負我！”

顧延臻氣得吐血。

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一整夜未曾闔眼。

第二天，他的病又嚴重了。

老夫人請太醫給他治療。

太醫來了好久，顧延臻仍昏迷不醒。

太醫束手無策。

他歎了口氣。

“公孫大將軍，我隻能說盡力而為，但凡有個萬一，我也沒辦法了。您節哀順變。”太醫道。

顧延臻睜大了眼睛，喉嚨裏發出嗚咽。

他滿臉淚痕，痛不欲生。

太醫施針，給顧延臻吊命，讓顧延臻能堅持到他離京的時候。

“我娘死了。”林湘夏對公孫瓚說，“我娘她……她在我八歲那年死的，她臨終前叮囑我，不許嫁人，否則會遭報應。”

公孫瓚沉吟良久。

他心中有種怪異感。

他隱約猜測，他娘應該不止一次叮囑過林湘夏。

顧延臻夫婦，對這樁婚事不太滿意，或者說對公孫瓚不太滿意。

因為他是個武將，粗魯蠻橫、嗜血凶殘。

林湘夏嫁給他，就注定會被磋磨。

而且，顧家如今已經是破敗之身，哪怕他們不同意林湘夏的婚事，顧家也沒資格和公孫瓚講條件，隻有乖乖聽命令。

這樣的結局，是最理智的。

除非……

他娘對林湘夏寄予厚望，希望她嫁給高門貴胄。

“我娘臨終前，讓我記住她的話，要遵循，要孝順，要謹慎……”林湘夏哽咽著道，“她說，她不想我重蹈覆轍。”

公孫瓚神色黯淡。

這一瞬間，他腦海閃過很多念頭，他想了很多，又好似什麽也沒有想。

他沒有回答。

“駙馬，我娘她……”林湘夏見他半晌不動彈，有點慌張，“我娘她怎麽了？”

公孫瓚握緊了她的手。

他深吸一口氣。

“她死了，是不是？”林湘夏道，“你騙我。你根本就不想娶我，所以才說這些謊話，哄騙我……”

公孫瓚卻認真道：“她死了，我心裏難受。瑾瑜，我沒必要騙你。”

林湘夏眼底含淚：“可憐我娘……”

“她活著的時候，沒教你規矩禮儀嗎？”公孫瓚問。

林湘夏啞口。

她垂下頭。

“我是你夫君，我有責任教導你。你不願意學，也不勉強。我每日都會抽空陪著你，直到你習慣。等你習慣了，你就會知道，嫁給我，比嫁給其他男子強百倍。

你是個聰慧機敏的姑娘，我想娶個溫柔賢惠的女孩子，而不是個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公孫瓚道，“等你嫁給了我，我會好好待你。”

林湘夏的臉蒼白。

她的手，輕顫了下，指甲陷入了掌心。

她疼痛得厲害。

她咬牙，道：“我想一個人住。”

公孫瓚皺眉。

林湘夏繼續道：“我是顧家的嫡女，我不需要依附你，也能過得很好。況且我已經是公主了，駙馬爺……”

她抬眸看著公孫瓚，眼底有幾分嘲諷，“你覺得，朝廷的郡王，配得上堂堂的公主嗎？”

這話刺耳至極。

“瑾瑜，休要胡言亂語。”公孫瓚沉了臉，“朝廷封賞我的時候，並沒有提及我的品階，我依舊是正四品的郡王。

我和你成親了，你便是郡王妃。”

林湘夏低下頭。

“駙馬爺，我想靜養。”林湘夏道，“我要搬去院子裏住。我娘臨終前，讓我好生讀書。我不能荒廢功課，否則我娘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

她態度非常堅決。

她不會再跟著公孫瓚進公孫家大門。

她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