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銀針插入秦恒的胸腹,手掌抵著穴位輕揉。

片刻之後,顧嬌鬆手,問道:“舒服了?”

“嗯。”秦恒閉上了眼,“嬌嬌,我有些困,再陪我睡一會兒。”

顧嬌沒吭聲,又繼續替他揉捏穴位。

秦恒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綿長。

過了片刻。

顧嬌突然睜開眼,湊近了些仔細觀察,果然看到了男人眼睫顫了顫,隨即恢複如初。

嗬。

小妖孽。

還學會裝死騙她了!

顧嬌輕哼一聲,起身穿鞋,準備出去做飯。

剛打開房門,便見秦母帶著丫鬟婆子站在院落裏,似乎專程在等著自己。

顧嬌皺眉:“有事?”

“你是不是認識醫館的老板?”秦母問。

顧嬌點頭,道:“是。”

秦母道:“他昨夜被賊人擄走,幸而遇到了我的一個故交,請他救治。但他現在仍昏迷不醒,你能否請他過來瞧一瞧?”

顧嬌想了想,問:“我能進屋看看他嗎?”

秦母連忙點頭。

顧嬌抬腳邁進屋裏。

秦恒躺在**,闔眸假寐,聽到響動卻未曾睜開眼,依舊維持著方才的姿勢。

“秦恒。”顧嬌喚他。

秦恒微微側過頭,望向窗外,神色茫然:“怎麽了?”

“沒事。”顧嬌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

說罷,轉身往外走。

秦恒坐起身,看著她的背影消失,眼底掠過幽深的暗芒。

“殿下?”門口的侍衛詢問。

“讓人去找老師,就說我病得快死了,讓他趕緊過來看看我。”

侍衛愣了片刻,立刻領命,轉身離開。

顧嬌走出秦宅,看著天際飄落的雪花,陷入了沉思。

這場雪一直下到傍晚才停下。

天色陰霾沉鬱,整座城市籠罩在黑壓壓的烏雲中,令人喘不過氣來。

秦恒從臥室裏出來的時候,天邊還殘留著最後一抹夕陽餘暉。

他看向桌案旁的顧嬌,見她趴在桌案上睡覺,忍不住彎腰,將她抱進懷裏。

“嬌嬌。”

秦恒喊了一聲,她沒反應。

秦恒將她抱起,走到床榻前,將她放到**,替她蓋好錦被。

“嬌嬌?”秦恒又喊了一聲,顧嬌還是沒反應。

他伸手探上她的脈搏,發現她脈象紊亂虛浮,心跳也非常快速,體表溫度極低,顯然是中了寒毒的症狀。

“嬌嬌,嬌嬌?”

秦恒又喊了她幾句,見她毫無反應,不禁蹙起眉峰,心生疑惑。

顧嬌身負鳳凰血脈,且擁有強橫的武力,尋常寒毒根本奈何不了她,可今天……

她竟像普通人一般,渾身都冰涼僵硬,若非有靈泉護體,恐怕早就凍僵而亡。

“嬌嬌?”秦恒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輕歎道:“傻姑娘,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呢。”

“嬌嬌。”

他又喊了一聲。

可懷中的少女還是毫無反應。

秦恒眸光微斂,眼底劃過一絲殺意,旋即,他將少女打橫抱起,走到了隔壁客房內。

顧嬌此時的意識有些模糊,她感覺自己的意識被卷入一個漩渦當中,四周皆是混沌霧靄,看不分明。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掙脫開了混沌,視線驟然變亮。

一名青衫俊朗男子立在眼前,容貌和秦恒有七八分相似。

“父親?”顧嬌眨了眨眼睛,緩了一會兒才道:“您怎麽變成我父親了?”

“你還記得你娘嗎?”秦恒垂眸凝視著她,聲音柔和:“嬌嬌,你還記得你娘的模樣嗎?”

“記得。”顧嬌道。

原本,顧家的三個孩子中,顧嬌和顧文茵、顧嬌的娘更為親密,兩姐妹幾乎形影不離,每次出門顧嬌都會跟著。

後來,顧文茵嫁給了秦恒,成了鎮國公府世子妃;而顧嬌因著體弱多病的緣故,性格怯懦內向,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秦母憐惜她,將她接回侯府撫養,顧家姐妹倆則搬進了鎮國公府。

雖然顧嬌性子孤僻,但她很聰慧,又愛讀書習字,頗得鎮國公夫婦寵愛,在侯府過得比顧嬌還要好。

隻不過,顧家的三位千金年紀越來越大,鎮國公夫婦希望她們能盡早訂婚,於是便讓秦恒先行選妻。

秦恒挑中的就是顧嬌。

他想讓顧嬌給他當媳婦。

結果,顧嬌並未同意。

後來顧家三姐妹各自定了親,鎮國公夫婦也沒辦法。

畢竟,這種事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他們做父母的不能太偏私。

誰承想,顧嬌居然偷偷跑回顧家鬧了一場,說她絕對不會嫁給秦恒!

顧文茵嫁進鎮國公府後,顧嬌才慢慢接受了秦恒。

“你娘是什麽模樣?”秦恒又問。

“我娘……”顧嬌頓了頓,搖頭,“不記得了,我隻記得她笑起來特別美。”

秦恒微微頷首,又問:“你以前喜歡吃肉嗎?”

顧嬌點頭:“喜歡。”

秦恒嘴唇微抿:“以後,別吃了。”

“哦。”顧嬌點頭。

秦恒摸摸她的腦袋:“乖乖聽話。”

“知道啦。”顧嬌撇嘴,“真麻煩。”

“……”秦恒啞然失笑。

顧嬌看著他,問:“你餓了嗎?我讓人去廚房拿點東西吃。”

秦恒微微頷首:“你叫廚房準備一些粥,熬得濃稠些,要加糖。”

“知道了。”

“還要吃點糕點墊肚子。”

“知道了。”

顧嬌應了一句,起身離開。

秦恒看著她的背影,眸光晦澀莫測,不知在想些什麽。

另一邊,顧嬌吩咐廚房準備膳食。

秦府的下人對這位大小姐的命令不敢怠慢,立刻著手準備,約莫一盞茶功夫便將膳食端來擺在了餐桌上。

秦恒用完午膳,將剩下的菜品交給下人處理,他則去了書房練字,寫好一張,換下一張。

顧嬌在他房門外待到戌時末才離去。

翌日。

晨曦破曉,秦恒剛用完早飯,管事便匆匆地跑來匯報,“爺,顧姑娘暈倒了!”

秦恒聞言麵色陡沉:“怎麽回事?”

“據傳是昨日在街上淋雨受涼所致。”管事急切地解釋:“如今正昏迷不醒,老奴已經派人把府裏的藥材全都取來了,您是要去趟顧府嗎?”

秦恒略作思索,便點頭答應下來。

“等會兒讓車架送我過去吧。”

“誒,好嘞。”

馬車平穩行駛在官道上,顧嬌窩在馬車的軟枕上閉目養神。

“嬌嬌。”秦恒突然開腔。

顧嬌懶洋洋地嗯了聲,沒有搭話的打算。

“你昨日在街上淋了雨,今天身子骨肯定難受,一會兒我讓人煮了薑湯,你喝了暖暖身子。”秦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