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裴璟琮還欲再言。

瑞親王擺擺手：“不必多說了。”

裴璟琮隻得作罷。

“你去忙，父親也有事情。”瑞親王道，“這件事交給你處理，務必妥當。”

裴璟琮應聲。

他從禦書房離開。

禦書房的內侍總管趙福德追了出來。

“殿下。”他喊住了裴璟琮。

裴璟琮停步。

他轉臉，對趙福德道：“趙總管有事？”

趙福德微微躬身，恭敬道：“老奴聽說您要查郡主的死，是不是？”

“趙總管消息靈通。”裴璟琮讚揚。

他確實要查這件事。

“殿下，這件事，還是不要再深究。”趙福德勸道，“咱們安分守己，做咱們自己的事就行。”

瑞親王不肯承認裴玥的身份，趙福德是知曉的。

但是他不敢告訴裴璟琮。

裴璟琮很信任趙福德，所以他聽趙福德這麽說，就皺起了眉頭，狐疑盯著他，目光犀利。

趙福德道：“您可還記得您的乳娘陳媽媽嗎？”

趙嬤嬤是瑞親王乳娘，是宮廷教養嬤嬤之一，非常受寵。

裴璟琮記憶猶新。

他的乳娘是瑞親王的乳娘，他的衣食住行，都由她精心**。

“她不是病故了嗎？”裴璟琮問。

陳媽媽是瑞親王的乳娘，卻沒有跟隨瑞親王去邊疆。

而是生了場大病，撒手西歸。

這件事，京城裏幾乎無人不知。

趙福德歎了口氣。

“她不是病故的。”趙福德道，“她是被人毒殺。”

裴璟琮驚訝。

“您說什麽？”

陳媽媽是瑞親王的乳娘，一直服侍瑞親王長大，瑞親王感激陳媽媽，待陳媽媽視同母親。

趙福德不忍心讓瑞親王痛苦。

可是，此刻事涉王府秘辛，他不能隱瞞。

“殿下，陳媽媽的死因蹊蹺，您別再繼續查下去了。”趙福德道。

他不敢說出真正原因。

“為什麽？”裴璟琮冷靜下來，問，“陳媽媽雖然不在府中服侍，可是她是我乳娘。我查她的死因，天經地義。”

“殿下，您別查了。”趙福德懇求，“您忘了嗎？當初王妃臨盆，差點沒保住孩子。您母妃怕您受刺激，讓奴婢叮囑您。千萬不要再查下去。”

裴璟琮怔然。

“母妃……她真的這樣說過？”裴璟琮喃喃問。

趙福德道：“您小時候頑劣，每次惹禍，您母妃都要罰跪祠堂三天三夜。您不知道那滋味，可是奴才們都怕極了。王妃不希望您再犯。她是您最尊貴的母親啊！”

“她……”裴璟琮眼眶紅了。

他的淚水湧上了眼眶，滾落下來。

“她不僅僅是我最尊貴的母親，還是我的親姑姑，她是唯一一個護過我的女人。她……”裴璟琮說不下去。

他的肩膀微顫。

趙福德攙扶了他一把。

裴璟琮擦了把淚，強忍著情緒，繼續往前走，去了朝陽宮。

朝陽宮，是皇帝歇息的宮室。

裴璟琮進去後，向皇帝磕頭請安。

然後，他抬眸。

皇帝正在看奏折，他的神色淡定。

“父皇，您今日召兒臣過來，所謂何事？”裴璟琮問。

皇帝將手裏的奏折遞給了他：“看看吧。”

裴璟琮展開，掃了一眼。

上麵寫的，乃是太後娘娘病重。

他們的祖父，先皇的父皇，在位期間曾經立誓，絕不納妾。他一輩子沒有嬪妃。

他膝下的子嗣單薄，連公主都未有。

皇族血脈單薄，是曆史遺留問題。

太後娘娘一輩子沒有子嗣，她心急如焚。這種焦慮感，裴璟琮懂，所以他特別體諒母妃。

他的外祖家也是世襲爵位。

祖母是個慈祥的老婦人，疼愛他和二姐。

“父皇，您要準備祭祀的東西，需得籌集五千擔米糧。這筆錢，您是拿得出來的，可朝中各部，怕是要鬧翻天。”裴璟琮道，“兒臣願意捐獻一千擔米糧。”

朝中官員，俸祿遠低於民眾。

朝廷的糧倉，根本沒有存米。

“不。”皇帝道，“朕不用你捐獻。這件事，你就別插手了。”

他不願意讓兒子沾染這樁案子。

他想，他的父親也不希望的。

父子倆爭鬥，最終遭殃的是百姓。

“兒臣不明白。”裴璟琮道，“您要把此事壓下來，為什麽還不許兒臣插手呢？兒臣想要弄清楚。”

“阿珞……”皇帝叫了聲他的名字，語重心長，“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我比任何人都盼望，你的母妃是你的姐姐。”

裴璟琮咬緊了唇。

他不知如何接話，心亂成麻。

“陛下，殿下的婚事，您怎麽想的？”趙福德打破僵局，又問。

皇帝沉默片刻。

“朕已經選好了側妃，等你母親出殯後，就給你指婚。”皇帝道。

裴璟琮愣住。

皇帝這態度，顯然不打算再拖延下去。

“陛下，兒臣想親自問問我母妃。”裴璟琮道。

皇帝搖搖頭：“不，阿珞。這事與你母妃無關，你別牽扯進去。”

“父皇，難道真的像您剛才所言，您不喜歡您的母妃嗎？”裴璟琮問，“您不是最孝順的兒子嗎？”

皇帝啞然。

良久後，他輕輕拍了拍裴璟琮的肩膀：“朕會補償你的，阿珞，你母妃泉下有知，她一定不會怪罪朕。”

裴璟琮垂眸。

半晌後，他點點頭，道：“兒臣知道了。兒臣會照顧自己，不勞父皇操心。”

他退出了金鑾殿。

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怕隻有陳媽媽一人才知曉吧。

裴璟琮想到了陳媽媽。

她是母妃身邊最親近的人，或許能知道些。

裴璟琮去找了陳媽媽。

“媽媽，這件事，你知道多少？”裴璟琮直截了當詢問。

陳媽媽滿臉悲戚，道：“王爺，這些事您不該知道的。您放心，您母妃的屍骨，我會妥善安置，她的墓碑我會修葺，會好好供奉。”

“那陳媽媽，我母妃到底是怎麽死的，您告訴我！”裴璟琮突然厲喝。

陳媽媽嚇一跳。

她看著裴璟琮。

裴璟琮的表情嚴肅且堅決，他不容陳媽媽拒絕，“告訴我。”

陳媽媽道：“殿下，您是王妃的獨子，您應該替王妃報仇！”

裴璟琮的拳頭攥緊。

“陳媽媽！”裴璟琮怒吼。

“是，我知道您很孝順。”陳媽媽道，“但是您必須要知道這件事。否則，王妃在地獄裏也不瞑目的！”

裴璟琮的嘴唇蒼白。

他深吸了兩口氣，緩解了胸膛內燃燒的怒火。

然後，他對陳媽媽道：“我答應您，我會幫她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