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逍遙搭載在下手腕上的手立馬彈開,隨即又察覺到不太對,再搭脈,卻發現這脈依舊沒什麽問題——
“陛下,您的身體……”
陛下早就心裏明鏡一般。
“你是不是想說,通過我的脈看,身體並沒有任何不對?”
陛下將手收回:“這些年來,每看一個大夫都是這樣說的,所以便也就耽誤到了如今。脈象上沒有問題,但身體卻十分虛弱。”
陳逍遙從前從未見過這樣的症狀。
“那敢問陛下,每每發病之時,又是什麽症狀?可有像小蟲子一般渾身吞噬咬著疼?還是高熱?或者是咳嗽?”
陛下卻搖了搖頭:“尋常的生病症狀,還有蠱毒的症狀,我全都沒有。若說什麽具體的症狀……隻是渾身無力,每日間昏沉沉的。”
“原本我也是修習武學,但自從生病之後,丹田鎖不住真氣。如今丹田內部空空,渾身的真氣悉數流走,身體就像一個大漏勺一樣,存不住半點氣息。別說是修習武學,就是體內的氣息也都一點一點地流失。”
“不僅如此,還時常複發寒疾,底子很虛,每日間都在出虛汗。尤其睡到後半夜,也經常會被汗水驚醒。”
“最開始的時候,體力尚可,一天要洗三四次澡。但是到了現在,體力不支,也隻得躺在**,有如廢人一般,被人伺候著擦拭身體了。”
“而我的頭發……”陛下說到這裏,眼神有些難過,“從前我的頭發也是烏黑柔順的,但體內保不住精氣,頭發也就開始一把一把的掉,到如今幹枯蠟霍,沒有一絲營養……”
“我感覺自己就像那夏末秋初的樹,養分漸漸流失,到了冬日,整個人也就走到盡頭了……”
“母後!”璿匿實在是聽不得這樣的話,“什麽盡頭不盡頭,母後萬歲!”
陳逍遙很少見到璿匿這般如小女兒形態,她也沒想到,在外麵殺伐果斷、威武霸氣的掌權公主,在陛下麵前竟還有如一個小女孩一般。
但他也知曉,若非陛下在後麵**,也許璿匿在掌權的過程中,會成長為一個完全心思陰狠之人,恰有如雪玲瓏那般。
璿匿到如今身上還能保留一絲純真與小女兒心態,也都是陛下的功勞了。
陳逍遙掏出一顆藥丸。
“若陛下相信,便服下這顆藥丸,可保您十日之內不會再複發寒疾,身體也能好受一些。體力恢複,您也可下床多多行走。”
“另外,您經常住在這間屋子內,通風不暢,也沒有什麽陽光。雖然安全,卻於您的身體沒有什麽好處。”
“您還是應該住回大殿,經常開窗通風,天氣好的時候出去走一走。公主若不放心,便讓柳大人加強警戒,每日一兩個時辰,當時不沒什麽問題。”
一聽到通風和曬太陽,母女兩人皆是相視一眼。
“可是我母後的這個病症,一遇到風便會咳嗽、流淚,這樣也能夠出門嗎?會不會加重病情?”
陳逍遙皺了皺眉頭:“誰告訴你們迎風、流淚就不能出門的?養病者最忌諱環境幽暗,一點風都沒有。是要讓所有的病毒都聚在這屋子裏麵嗎?”
“病氣散不出去,又不接受外麵的陽氣,又如何能夠起到陰陽調和之效?這十日內,有丹藥的加持,陛下的病症定能受到調理。十日之後,自有名醫來為陛下診斷。”
十日?
陛下看了看璿匿:“你請了何等名醫,莫非是大武的名醫?”
陳逍遙搖了搖頭:“我請的這位朋友,性格古怪,不知道她會不會親自前來,待我先寫封信,將陛下的病症陳述一番,商量個結果,再做定論。”
陛下隻點了點頭,看著陳逍遙手中的那藥丸,接過來,沒有半分猶豫,直接吞下。
“母後,你&”
陛下笑著看向陳逍遙:“我信的過陳先生,也信得過這顆藥,更信得過陳先生的朋友。”
藥入體內,不過片刻,陛下隻覺得渾身燥熱,原本像篩子一樣渾身漏氣的身體,如今便有如枯木外麵套了一個硬盤,隻將外泄的精氣全部攬住。很快,陛下麵色紅潤,就連皮膚和頭發都開始有了光澤。
“母後,你的氣色看上去真的好了不少!你現在有什麽感覺?”
陛下服下藥後,卻沒想到這藥效竟然來的這麽快!
“朕現在覺得身上好多了,從來都沒有這麽有力氣過。陳先生真乃神人也!”
陳逍遙滿意地看著陛下:“有了這顆藥的加持,陛下便可以親自出席今天的宴會,也不必總是讓公主代為出席了。”
璿匿卻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往年的宴席都是我代替母後出席?”
說到這個,璿匿心中就一陣憤怒!
“那些個臣子不見母後,還以為母後的身體抱恙,一個個的都跑來難為我。若母後再不出現,女兒真不知道還要用什麽招數才能控製住他們了!今日就讓他們看看,母後到底能不能出席!也讓那個雪玲瓏長點記性,別以為自己手握大權,就真能夠顛覆我北疆王朝了!”
陳逍遙退出,留給他們母女充足的談話時間。
今日陛下的壽宴,想必十分精彩。
……
出了女王的寢殿,陳逍遙沒有再讓太監領路。他懶得回到壽宴上去聽那些人說三道四,所幸此刻離壽宴還有些時辰,外麵自由吳山羽再打點,他一個人也樂得悠閑,逛逛這北疆的皇宮。
北疆皇宮與大武的皇宮風格截然不同,一派粗獷豪爽之意,隻讓人覺得這不像是宮內,倒像一處武將的府邸。沒有假山,沒有奇石,更沒有山水,有的隻是一個個疏闊俊朗的院落。
與大武的皇宮不同,這裏沒有禦花園,而是以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演武場。
如今眾人都在前廳宴會,演武場倒是空了下來,恰好適合陳逍遙閑逛。
他一個閃身,轉到箭靶旁邊,彎弓搭箭,刷刷刷十支箭射出——
卻都沒有朝向把子,而是分別射到了不同的地方。
陛下的病到底是什麽情況?
若不是中蠱,還能是什麽原因導致?
若是此刻給菲羅斯寫信,卻不知薩琪瑪能不能知曉陛下的病症。
若是陛下一旦駕鶴,璿匿要如何掌權?
北疆國師這名頭,如今還不能全然站穩腳跟。
雪玲瓏那邊又會有什麽樣的動作?
……
陳逍遙腦中想著這些事情,手中無意識的宣泄發出,那箭十支竟有七支脫靶!
已而箭袋射空,陳逍遙正欲離開,卻聽到旁邊傳來一陣嬉笑——
“常聽說國師大人手起頭落,卻不想連個箭都射不穩。”
“這樣的人,配當我們的國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