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白棠玉本來就因為這些問題而心虛緊張，沒成想，她還這麽主動的問了自己，心中不由自主生出緊張情緒。
因為緊張，他眼神閃爍，胡亂漂移了一陣，低眸掃到她臉上又快速移走，深吸一口氣，喉間發出微弱的：“嗯……”
白清靈並不將其當作回答，伸出小手，手指尖在他下巴處戳了戳，呼叫道：“棠玉哥哥，你喜不喜歡小清靈啊？”
白棠玉自知躲不過這個問題了，他隻好抓住白清靈撓他下巴的手指，假裝鎮定的回了句：“嗯。”
“嘻嘻，就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你要是不喜歡我，怎麽會對我這麽好呢~”白清靈笑出聲，得到令她滿意的回答，方才轉身，繼續將視線投向電視。
這會兒……
白芸芸又好事的繼續提出，“小鹿啊，那你對四弟弟是哪種喜歡啊？你以後，要不要嫁給四弟弟？”
一直問到這個問題，白棠玉才終於憋不住了，開口製止白芸芸，“芸芸，好好看電視，這不是你最喜歡看的電視麽？”
白芸芸看出白棠玉的羞澀了，笑道：“我現在已經長大了，這已經不是我最喜歡的電視了。而且，二弟弟一直沒來，我不也是無聊才聊聊天的嘛。”
白棠玉正想反駁白芸芸的詭辯，然而，在他開口之前，白清靈已經又一步搶先開口，跟白芸芸聊上了，“主人，你是要我嫁給道士哥哥嗎？”
白清靈這樣一問，直接問的白棠玉心頭發癢。他又想開口阻止這話題擴展下去，但又想知道，白清靈會怎麽回答？
他的心中，理智跟情感產生了矛盾，正在互相撕扯。
最終，大概是情感戰勝了理智，白棠玉選擇了沉默不語，並且在沉默之中，期待著白清靈的回答。
白芸芸這個神助攻，自然是不依不饒的問著白棠玉極想知道的問題，例如：“那你想嫁嗎？你要是想嫁的話，我就把你許給四弟弟。”
白清靈跟在白芸芸身邊後也是接觸了不少凡人文化，雖然現在年紀還小，可也已經很清楚了……婚嫁在人際關係之中的形式。
隻要女人嫁給了男人，就會成為這個男人的老婆，以後跟這個男人一起生活，組成一個新的家庭，這一輩子都是要在一起的。
婚嫁，不就是把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輩子捆在一起的形式嗎？
白清靈在了解到這些文化的基礎上，認真的問白芸芸：“主人，你是不是……就不想讓我回到你身邊了呀？你一直把我交給道士哥哥，一直都這麽做……是不是，不想讓我跟你了啊？”
“當然不是啊。”
白芸芸瞧著小鹿要誤會她的心意，便趕忙否認著解釋：“小鹿啊，你要知道，我是神仙，你是靈寵，我們的壽命是可以長達千年、萬年的。但是呢，四弟弟他隻是一個凡人。他這一生最多隻能活百年，而他現在已經活了二十年了，等於說……他現在經曆的每一天都是在走向死亡。那麽，我讓你多陪陪他，因為他壽命短，也沒有錯吧？”
“嗯……”
白清靈猶豫著抬頭，再次看向頭頂的白棠玉。
因為她此刻正躺在白棠玉的腿上，所以，這個角度看向他，隻能看到白棠玉輪廓分明的下巴跟挺翹的鼻尖。
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白清靈心情卻莫名其妙的不太好了……
她問向白棠玉：“棠玉哥哥，你隻能活一百年，對嗎？”
白棠玉本來隻想聽她的回答，不想參與她們倆的話題。
可清靈問他了，他也做不到忽視她，猶豫斟酌片刻，他啟唇回答了她：“應該是吧……畢竟，我隻是凡人。”
白清靈默默撅起了唇，有些不高興的歎出了一聲氣。
他隻能活100年……
那也太短了……
100年，能幹什麽呀？
白清靈有些難過的想著……
對於她們這些低等靈長生物而言，修成人形都要好幾百年，起碼要千年才能讓身體成熟。
可是凡人，隻能活100年……
這樣短的壽命，根本就幹不了什麽嘛。
白清靈帶著些難過的心理，抬頭問向白芸芸：“主人，你可以把棠玉哥哥也收成靈寵，讓他修仙嗎？這樣的話，他也可以活久一些，不會再隻有100年好活了。”
“不行的哦。”
白芸芸搖搖頭，雖然也覺得惋惜，但必須得把實話告訴她：“凡人修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凡人能修成仙，要滿足的條件非常多，而且是差一不可。古往今來，那些憑借自身努力成功修仙的凡人，都是已到花甲之年才勉強修成仙，並且還隻能當個小地仙，例如土地公。但這樣的修仙，已經要耗費一個人一生的能力，非常不值當。那些年紀輕輕，即可修成仙的人基本上都是仙人投胎輪回，本身富有仙根，結局自然不同日語。況且，以我這點能力，也根本不足以幫助弟弟們修仙。所以，我才讓你最好多跟四弟弟待一起。免得你還沒來得及珍惜他，他就老死了。”
“啊……”
白清靈聽到‘死’這個字，本來就不是很好的心情瞬間更鬱悶了。
而是在鬱悶之中，還有幾分害怕與難過。
躺不住了，她匆匆坐起身，一本正經的跪坐在白棠玉身旁，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緊緊盯住白棠玉……
隻有坐起來，才能看到他的臉，跟他臉上的表情。所以現在，她選擇坐起來，好好看看他！
因為他活著的時間……真的太短了！
白棠玉本來就帶著些緊張心理，等待她的每一聲回答。如今她突然闖入他的眼角視野，像是盯著獵物一樣的盯著他，莫名叫他更為緊張。
白棠玉胸膛中的心髒也不由自主的跳更快了。
他以理智強行壓住心中的緊張，不自在的瞥了眼身旁的白清靈，結巴出聲，“怎、怎麽這樣看我？”
說不清他在緊張什麽，但就是緊張了……
白清靈倒是特別自然的，緊緊的盯著他的側臉，一雙秀眉認真擰起，“棠玉哥哥，你隻剩下80年能活了，對嗎？你現在過的每一天都在老去，在走向死亡，對嗎？”
白棠玉明明是個身體很健康的人，但被她形容的……好像是一個身患重病，每天都在等死的病人一般。
他該怎麽解釋，不止他一個人是這樣，其實，所有凡人都是這樣……
“生老病死，對凡人來說，很正常。”猶豫半晌後，白棠玉這般給出解釋。
白清靈一張小嘴高高撅起，頓時，整張小臉都寫滿了不高興。
白棠玉眼神快速在她臉上掃過，發現她有情緒了，又心急的很。
“沒事啊……不止我一個人是這樣，這個社會上，不，這世界上，所有凡人都這樣。”
白棠玉隨手拿起一邊茶幾上放的大白兔奶糖，拆開遞給她，“別被芸芸誤導。我沒你想的那麽可憐，我很健康。或許，不止能活100年，或許，能活100多年呢？”
白清靈撅著嘴接過他遞來的大白兔奶糖，帶著不高興的情緒塞進嘴裏，一邊腮幫子鼓起，轉頭問白芸芸：“主人……怎麽辦啊，要怎麽才能救救棠玉哥哥啊？你救救棠玉哥哥吧，不要讓他死那麽快。我都還沒來得及長大，他怎麽能死呢……”
不想他隻能活一百多歲，不想她還沒長大，他就已經死了……
不想這樣子。
白清靈隻能寄希望於白芸芸。
白芸芸作為過來神仙，解決不了本質問題，也隻能開導白清靈，“凡人的壽命，我是無法左右的。但是，凡人的一生雖然精短，卻也可以過的很有滋味，很幸福。所以我才問你，願意嫁給四弟弟，陪他過一生麽？不用考慮我，你大可以……等一百年後，四弟弟不在了，你再回到我身邊。”
白清靈顯然也沒有被白芸芸開導出來，她的表情還是很難過，小嘴撅的高，秀眉越皺越緊，傷心與難過情緒的趨勢下，令她在短短一分鍾裏，眸眶泛起了淚花。
白芸芸也是直到看到白清靈一副要落淚的樣子，才發覺，她話說過頭了，給小鹿帶來了恐懼感與負麵情緒。
“啊，小鹿，你你，你別哭啊……”
這會兒，白芸芸也急的坐了起來，趕緊去拿茶幾上的紙巾。
這邊，白棠玉聽到白清靈像是哭了的樣子，他也趕緊傾身上前，探過頭去，“清靈……”
但就在他探到白清靈麵前時，還沒看清她的情緒，白清靈就已經轉頭，一腦袋紮進了他的胸口。
女孩將自己落淚的小臉藏進他的衣襟之中，一雙小手緊緊捏住他腰間的衣角，先把自己難看的哭相藏起來，才在他懷裏，發出嚶嚶哭聲。
“清靈……”
白棠玉這下確定她哭了，手忙腳亂的擁著她，大掌拍她後背，輕撫她的背脊，安撫她的情緒。
白芸芸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趕緊抽了一大把紙巾，上前塞到白棠玉的掌心裏，做賊心虛的主動道：“我，我不是故意嚇哭小鹿的……四弟弟，你，你哄一會兒啊……我還是先撤了，對不起啊小鹿。”
一邊道歉，白芸芸一邊使用仙法將自己隱形，以最快的速度撤離這裏。
當然，她也走的不放心，隻是適當退出房間，然後隱身在房門外，偷偷用仙眼透視，看著房間裏的白棠玉跟白清靈。
“芸芸，芸芸……”
白棠玉有試圖叫住白芸芸，但是，白芸芸閃身的速度太快，以至於，他根本沒來得及叫住。
她的身影隱去後，房裏便隻剩白棠玉跟情緒低落的白清靈了。
白棠玉是有點慌，但哄她停止哭泣，於他而言，也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有好幾次，她被芸芸拋下，強行留在他身邊時，她都哭的特別傷心。再加上，她現在年紀小，小孩確實比較愛哭……
白棠玉哄的次數多了，也就熟能生巧，能夠應對的了這種場麵。
他先是將白清靈摟緊在懷，而後，輕輕拍撫她的後背，聲線輕柔的哄著：“沒事啊，清靈。其實真的沒什麽，我現在很健康，也不是病人。而且……一百年很久了，我還能陪你很久。”
“可是……可是……一百年我都來不及長大嗚嗚……”
白清靈在他懷裏發出悶悶哭聲，搖搖腦袋，將眼淚擦在他的衣服上，然後繼續哭，“我就是……就是陪你一輩子，我也沒有辦法嫁給你的嗚嗚……我還這麽小……”
“什麽……”
白棠玉有被她的話驚到，滿麵皆是震愣，“你，說什麽？”
一直以來，白棠玉都很避諱跟白清靈談男女感情。
因為在他看來，她現在不過隻是一個心智都沒有成熟的小孩。
他一直看梁上興風對芸芸下手，而感到惡心。所以，對自己也恪守本分，絕不允許自己對心智都還沒發育健全的清靈有男女關係的……非分之想。
然而，她最近是真的長大了不少。
在芸芸讓她從女娃長成了女孩的樣子後，曾經那個成年清靈的五官雛形也出來了。
白棠玉時常看著她那張與成年清靈極其相似的臉，對其產生不該有多歡想。始終沒有那麽好的定力，讓自己安分下來，不用那種肮髒思想去對待她。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她才這個年紀……心智離成年人還差很遠的年紀……
竟然，就已經想到了要嫁給他這一層麵。
從她口中聽到這些話，白棠玉心中深深震撼。毋庸置疑，他的震撼之中，還帶著幾分欣喜……
因為，即使再來一次，即使已經重新開始三次了，她也依然願意……嫁給他。
一聲‘嫁他’，將白棠玉的思緒拉回很久以前……
在喧鬧的集市上，他對清靈一見鍾情，之後便屢屢下山找她，與她順理成章的發展成男女關係。
在產生誤會的時候，她給他播放前世的故事，讓他以旁觀者的視覺，看到了前世與她經曆的種種。
在後來，她死在他懷裏……
想起她死在他懷裏的畫麵，白棠玉便不禁心痛，環著她的雙臂不禁收緊，更用力的將她擁進懷中。
清靈……
他真真沒有想到，還能等到第三次……她親口說要嫁給他。
無論這是童言無忌，還是因為舍不得他騙他的話，他都接受。
他會記得，無論重來多少次，無論幾世，這個女人，還有他自己都會愛上對方。
他們的緣，他們的情不會隨著記憶的失去而抹去。因為愛，刻在靈魂裏……
“棠玉哥哥……如果，如果你不是人，就好了……”白清靈在他懷裏發出悶悶的嚶嚶聲，帶著哭腔，帶著委屈難過的情緒，對他每天都在接近死亡的命運感到不公。
可白棠玉並不以為然，他輕拍她的後背，聲音柔的快出水了，“是人也挺好。人的一生雖然短，但也可以過好每一天，把每一天都活的精彩。而且，就是因為一生的時間不長，才會讓人格外珍惜每一刻鍾的幸福。不是麽？”
“棠玉哥哥……你真是……真是……”
白清靈聽著他一如既往的溫柔樂觀話，那雙眼睛忍不住滲出眼淚，趕快又在他胸口一陣摩擦，“你怎麽可以……這麽好……你這麽好……怎麽可以這麽短命。那……那我要是人就好了……我也可以陪你一起老，一起長大了……可是，我長不大……你就老了嗚嗚嗚……”
因為他會老，因為她長不大……
這是人與妖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
情可以跨越種族，可某些條件，真的就是硬性條件，明晃晃的放在那裏，令人望而生畏。
白清靈如今最傷心的就是這點。
她還沒來得及長大，他就老了，死了……
那她長大以後，她去哪裏找他？她隻能擁有他短短100年嗎？
不想要這樣……
“清靈……清靈……”
白棠玉聽到她越發洶湧的哭聲，低頭，雙手捧住她的小臉，將她的腦袋從他懷裏捧出來，抬高。
那時，他低頭看她的眼神之中，心疼滿的都要溢出來了。
眉心微微皺起，用拇指輕輕擦拭她兩頰的淚痕，薄唇輕啟，“你可知道，我本以為，我這一生，再也不可能見到你了？”
白清靈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聽不懂他的話。
“你可知，你現在已經是新生。而你之前，是死在我懷裏，哭著跟我說，不願意跟我再續一世情緣，讓我再也不要等你，不要對你有念想。”
白棠玉原本不打算把這些充滿遺憾的過往情緣告訴她，但此刻，聽她哭著來不及長大，來不及賠他一世感情，他便以為……該讓她知道，如今的景象已經是最好的局麵。
要放在去年，他根本不敢想，這輩子還能再跟她說上話，跟她再相識一次，再互相交心，互相疼惜一世……
所以說，此刻能再見到她，與她一起生活的分分秒秒，對白棠玉而言都已經是恩賜了。
“你，你在說什麽……”白清靈聽不懂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