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 渡江奪橋

此時的塞外,卻是另一番景象。隻十月初,紛紛揚揚的小雪便提前而至,雖剛剛落地便已融化,還是讓人覺得,塞外的冬天已經提前來到。

哈達城裏女人牽著孩子,匆匆向城外趕去。蒼向天率領的三千勇士正全副武裝,在城外等待著犴王的到來。薄薄的雪片飄落在他厚實的嘴唇上,順勢伸出舌頭一舔,嘴角揚起了微笑。

與城內的喧囂相反,城外的人馬雖多,卻是寥寥無聲。天空中雪花漸大,猶如城中女人的眼淚一般,連綿不止。這一天對於怒卑部落來說,永遠是個難忘的日子,或許他們的勇士此生便是為了等待這一天。

犴王的座駕緩慢駛出了城,城門兩側的女人孩子們紛紛後退,正麵傳來一連串的聲響,三千勇士紛紛下馬,跪在了地上。

“挺起你堅實的胸膛,我的孩子們。”犴王的座駕隻有一個座位,隻需一拉前麵橫杆便可在車上站起來。

“犴王神勇。”雄厚的聲音響了起來,響徹雲霄,仿佛將落下的雪花瞬間震化了。

“怒卑的勇士們,赫爾赤草原上的駿馬即將奔馳,哈達的雄鷹也要振翅起飛,在遼闊的天空下,奔騰吧我的孩子們,去奪回屬於我們的家園。”犴王站在馬車上,一手拂於心口處,另一隻手指向遙遠的南方,那是中原的方向。

“犴王神勇,犴王神勇!”三千勇士抽出馬刀,一指向天,齊聲呐喊著。犴王身後的哈達城,似乎都在呐喊聲中晃了三晃。

“犴王,屬下在此盟誓,奪下陳州橋,必將齊軍擋在寒江以南,至死方休。”蒼向天單膝跪在犴王的車前,長刀向下,直入地中。

犴王低首看著蒼向天,語重心長道:“起來,挺起你的胸膛,將他們帶去,砍下敵人的頭顱。”

“犴王保重。”蒼向天站起身,對犴王抱拳道。

“記住你的使命,截住齊國求援的信兵,八日後,我率怒卑鐵騎開始攻城。”犴王堅韌的臉上帶著些許不舍,隨即走下車來,厚實的大手從兩側拍打著蒼向天的雙臂,語氣低沉道:“向天,帶他們回來。”

“嗯。”蒼向天莊重地點下頭,雖然不知道能否回來,但心中始終有個堅定的念頭,即便戰到最後一人,也要擋住齊國援兵,讓犴王奪下城池。

“上馬。”蒼向天轉身上馬,回首望下犴王,向著南麵縱馬而去。蔡古嶺與葉一郎跟在身後,三千勇士別了哈達城,帶著他們收複家園的決心,踏上了南下的路程。

空中,雪花漸漸大了起來。晶瑩的雪花向蝴蝶一般,翩翩起舞。犴王站在哈達城外久久沒有動過,任雪花落在身上,隨即化去,複而又落。睫毛上的雪花片片融化,化成了淚水,沿著那布滿滄桑的臉頰流下。

“溪厄木,各部可都接到了消息?”犴王動了,強健的身體轉了過去,回身向站在車旁的一人問道。

那人上前單手放於胸前,彎下了腰,“犴王,五日前便已派出輕騎,不出五日,各部便會帶兵前來。”

犴王揚起頭,看著哈達城上一尊飛鷹的石像,“尊貴的鷹王,請保佑你的孩子們,讓怒卑的鐵騎縱馳在塞北的草原上吧。”

蒼向天麵色凝重,一路疾馳。犴王交給他的任務很是艱巨,渡過寒江,奪下陳州橋,隻三千人擋住齊國援兵,直到犴王奪下三座城池。

奪橋倒是不難,難在如何抵擋齊軍。雖然有橋做屏障,齊軍不能大舉進攻,但畢竟自己隻有三千人,齊軍前赴後繼衝橋,就是累也把自己這些人給累死了。犴王交代,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斷橋,否則梁國發兵齊國時,自己的鐵騎便無法衝過寒江。

一直跑了近二個時辰,蒼向天才令隊伍停下,席地而坐,原地休息。

蔡古嶺從懷中掏出了一包肉幹,撕下一塊遞了過來,“首領,吃點這個,一塊便能支撐一天。”

蒼向天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伸手接過來,丟進了嘴裏,“這個一定要保管好,戰時都靠它補充體力了。”

葉一郎在另一側遞來一個水囊,問道:“首領,梁國真會如期出兵嗎?”

“嗯,葉大人不是無信之人,我信他。”蒼向天接過來喝了一大口,對葉一郎狠狠點下頭。

“即便他們如約出兵,我們還要苦戰十餘天,還不知齊軍會來多少……”葉一郎多少有些擔心,畢竟三千人對兩國交戰的戰場上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

“首領,我們渡江後便沒了馬匹,若是在曠野之地,根本無優勢可言。”蔡古嶺嚼著肉塊,鼓囊著說道。

“你的意思是?”蒼向天早已考慮過,絕不能硬拚,否則隻有一個結果,便是全軍覆滅。

“奪下陳州橋後,想辦法再奪取木蘇城,有城在手便好守多了。”蔡古嶺的話正合蒼向天心意,他也是在思考著,自己是守住陳州橋,還是奪下距離陳州橋最近的木蘇城,來阻擋齊軍。

第六日黃昏時分,蒼向天帶領的隊伍終於趕到了寒江邊。這裏距離陳州橋直線距離不足十裏,隻是此處江水湍急,兩岸又多是山崖亂石,即便是船夫,也不會出現在此處。

怒卑人在這裏架起了五條滑索,猶如五條黑龍從山石中竄出,直接釘在了對岸的崖石上。

“大人,我們便從這裏過江嗎?”蔡古嶺望著腳下波濤洶湧的江水,再看看對麵的崖壁,還有那橫在江上的鐵索,不免雙腿有些發抖。

“你刀光血影都不曾害怕,怎得見了這卻怕了起來。”蒼向天斜眼打量他,將長刀背負身後,笑了起來。

“你又不是不知,我老蔡沒有怕的,卻偏偏隻怕水。”蔡古嶺晃晃腦袋給自己打起精神,這滾滾的寒江讓人頭暈,別一個把持不住在掉了下去。

蒼向天向手中啐了一口,“無妨,我先過去,你們看仔細了。”

遠航隻是口頭對蒼向天講解過如何使用滑索過江,蒼向天本身也是第一次使用滑索。上前還是不放心的扽了幾下,那鐵索紋絲不動。

將滑索綁好,蒼向天長出口氣,雙腳一蹬向前滑去。隻感覺滑索越來越快,腳下江水翻滾而過,耳旁的風聲呼呼作響。還未來得及害怕,自己已經接近了對岸。

壞了!蒼向天看到對岸的崖壁離自己越來越近,這滑索的速度卻絲毫未減,這若撞上不死也得斷胳膊少腿啊。當下暗中運氣,將雙腳向前伸去。

“呲”的一聲,雙腳距離崖壁還有幾米遠的地方,滑索忽然停下來。蒼向天身子晃了兩下,急忙站了起來,抬頭才發現此處鐵索上麵有兩個死結,便是它擋住了滑索的前進。

“葉大人果然聰明。”蒼向天笑著自語下,解開腰間繩索,將滑索用力向前一推,讓它自行滑過江去。

蔡古嶺在對岸看到蒼向天平穩的過了江,向身後一招手,“快,去那麵滑索,抓緊渡江。”身後怒卑勇士分為幾隊,各自奔向另外幾條滑索。

直到子夜,三千人才全部渡過了江。蒼向天帶領隊伍摸黑向陳州橋那裏趕去,他們要在黎明之前,奪下陳州橋。

陳州橋是寒江兩岸唯一的通道,齊國占領塞外三城後,便在此布有守軍,隻要守住此橋,怒卑的鐵騎便無法過得寒江。

蒼向天沿著江岸摸到了橋處,陳州這麵部署鬆懈,隻有幾名兵士聚在火堆前烤火,連長槍都立在一旁。也難怪他們放鬆警惕,前有橋對麵守軍,身後是陳州,打死他們也想不到會有人從橋的側麵過來。

“這麵守軍不多,一郎,你帶人上去解決他們,萬萬不可發出聲響。”蒼向天緊靠在一棵樹後,回首輕聲的囑咐。

葉一郎上前觀察一下,帶著十名勇士彎腰摸了過去。

火堆前隻有五名兵士,正坐在一起聊著天。屋內還有十五名,已經酣睡過去。

葉一郎慢慢靠近,將長劍從腰間抽出。直到距離不過十米處,一名齊國兵士才聽到了一些聲響,站起身向這麵望來。

葉一郎向孤狼一樣竄了出來,身後十名勇士一聲不吭,揮著馬刀向那幾名兵士衝去。

“有人……”最先發現的兵士張嘴喊了起來,可惜發現的越早,死的便越快。隻喊了一半,葉一郎的長劍帶著一道寒光從他的脖頸處劃過,留下一道細長的傷口。

那幾名兵士還未明白是怎麽回事,便稀裏糊塗的被亂刀砍翻,抽搐幾下死了過去。葉一郎未做停留,直奔一旁的帳房,身後十人提刀跟上。

屋內的兵士睡的正香,根本不知外麵的同伴已經見了閻王。當房門被推開時,還在各自的做著美夢。怒卑勇士下手利落,片刻功夫便解決了他們。

蒼向天走到橋頭,見對麵火光頗多,知道那裏兵士不少。

“你們換上齊軍兵服,坐下繼續烤火。”蒼向天閃在暗處命令著,不能讓橋對麵的守軍看出破綻。

“一郎,換上兵服,隨我過橋。”蒼向天決定親自過去,雖然對麵橋邊上敵軍不多,但一定要快速解決,一旦有一個走漏,那橋對麵的守軍全部聞聲趕來,自己怕是要費勁功夫才可打過去了。

倆人穿好兵服,將兵器帶好,抬步向橋上走去。

這陳州橋並不寬,橫向不過三、四米的樣子,最多可以並行三匹馬而已。長也不過三十餘米,但卻是由青石搭建,顯得很是堅固。

二人緩慢向對麵走去,即將到達岸邊時,對麵有人喊起了話。

“什麽人?”一名兵士守在橋邊,見到橋上過來了人,隨意喊問著,也沒多加防範。

“沒事,過來看看。”葉一郎應了一聲,將手按在了劍柄上。

“誰呀?是陳麻子吧,你閑的無事做了啊。”那兵士看不清楚,聽聲音將葉一郎誤以為他人。

“可不,這不過來看看你。”葉一郎也隨口應著,與蒼向天加快了腳步。

那守軍罵了一聲,“你來看我有屁用,來個娘們還能暖暖身子。”說著提了一下長槍,也走上了橋。

在橋上走近,那兵士發覺不對,並不認識蒼向天他二人,咦了一聲,問道:“你也不是陳麻子啊,你們為何過來?”

“送你去西天。”葉一郎在蒼向天身後出劍,一劍將這兵士的頭顱砍飛,隨即上前一腳,將沒有腦袋的身軀踹進了江中。

“走,過去看下。”蒼向天也將長刀拔了出來,倆人走過了橋。

橋旁十多米遠,幾名守軍圍坐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麽。倆人悄悄摸近,輕鬆的便斬殺了他們,隻留下一個嚇的忘記逃跑的守軍,坐在地上傻傻地望著蒼向天手中的長刀。

長刀慢慢舉起,對向那名守軍的鼻尖處。

“大爺饒命啊……”直到此時,那人才反應過來,急忙跪了起來,膽顫地看著刀尖。生怕蒼向天摔個跟頭,那刀便插在了自己腦袋上。

“我來問你,那裏麵有多少守軍?”蒼向天向不遠處的營房努了下頭,語氣冰冷的向手中的長刀一樣。

“有,有五百人。”那名守軍慌忙答道。

“裏麵有多少巡邏的,守軍主將是誰?”

“主將是錢浩肅將軍,今日去了木蘇城還未歸來,裏麵巡邏的有二十多人。”

蒼向天刀鋒一轉,那名守軍便撲騰一聲栽倒在地。緊要時刻,蒼向天不允許有一個活口留下。

“讓老蔡帶兵過來,殺無赦。”蒼向天望著前麵,眸子中閃過一絲殺氣,從嘴角處冷冷的迸出一句話。

“遵命。”葉一郎抱拳應道,轉身向橋對岸跑去。

片刻,整隊的怒卑勇士踏上了陳州橋,猶如黑暗中的幽靈,一個接著一個,渺無聲息的向對岸開了過來。

一個時辰後,陳州橋旁的守軍營房中安靜了下來,整整五百多名齊國守軍做了刀下鬼,連屍首都不得保留,被洶湧的寒江帶去了另一個地方。

“首領,敵軍已經剿滅,無一活口,我們傷亡了十二人。”蔡古嶺提著單刀走了過來,即使一旁的火把並不明亮,也可以見到那刀上的鮮血正點點滴下。

“讓他們換上齊國兵服,橋兩側留下人看守,其餘人馬抓緊休息,明日還要再戰。”蒼向天看過了陳州橋邊的地勢,犴王給他的任務就是奪下陳州橋,切斷齊軍求援的路線。這裏雖然可以,但他聽說這裏主將去了木蘇城,忽然有了計策,決定舍棄陳州橋,明日去攻木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