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京城傳得沸沸揚揚,一個建州奴隸竊據會元,在這個時代絕對是一個爆炸性新聞,即使在現在也是非常轟動的。
“你聽說沒有一個叫容碩的建州奴隸是咱萬曆十六年的會元!”“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貓膩?”
“貓膩?好像沒有,這人出生地位低微,從奴隸到現在的這般地位,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兒!”
“這樣說來的話,要比那些靠恩蔭的不知強了多少倍!”
“他好像還是錦衣衛的千戶!”
“真有這回事兒?”
“恩,曾經有人看到過他穿著飛魚服闖武功侯府!”
“太厲害了,連侯府也敢闖!”大街小巷議論紛紛,一時間容碩成了京城茶餘飯後的熱門人物。
武功侯府,王讚將一個唐三彩摔成了粉碎,怒發衝冠道:“一個奴隸,一個韃子,竟然成了咱大明的會元!”
周圍的侍女,家丁嚇得分分跪倒在地,連聲道:“侯爺請息怒!”“你們叫我如何息怒?”王讚紅著眼道。
大廳內鴉雀無聲,眾人噤若寒蟬。管家王洪一臉諂媚道:“侯爺,即使他考上了狀元也沒有用,那裏比得上侯爺您啊!”
王讚一臉肅然道:“此話有理,等他到了翰林院,讓他坐冷板凳!”“侯爺英明!”王洪隨聲附和道,大廳內的氣氛一下子緩和許多。
“啟稟三郡主,京城來報,駿馬爺高中了!”一個王府的侍衛道。朱妍和朱熙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滿眼竟是驚喜,內心的委屈早就到了爪哇國去了!“看來父王說得對,當初父王不把他留在王府,就是為了這一天!”朱妍滿眼迷離道。
朱熙娓娓道:“姐姐說的對,咱們家相公就是非同常人!”
“來人,快點備車,我們這就去京城!”朱妍一副郡主的架勢道。“是!”侍衛領命道。
“敏兒,為父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袁思軒一副故作高深的樣子道。
袁麗敏看到父親表情,這事兒一定與容碩有關,她扯著袁思軒的衣服撒嬌道:“爹爹,你就告訴人家嘛?”
袁思軒帶著慈祥笑容在她頭上輕輕地敲了一下,微笑道:“是關於你那個日思夜想的那個人的?”
袁麗敏羞紅地轉過了身子,嘴中喃喃道:“人家才…才沒有呢!”袁思軒對自家女兒的那點心思一清二楚,故意挑逗道:“你不想知道就算了,為父明天就要到吏部述職!”
這一下子,袁麗敏就慌了,急忙道:“爹,您就說嘛!”
袁思軒瞪了她一眼道:“死鴨子嘴硬,女大不中留啊!容碩高中了,萬曆十六年的會元!”袁麗敏小口張得大大的,足足可以塞下一個雞蛋,內心有一種莫名的喜悅。
司禮監內,幾個大太監正在興致勃勃地聊天,張誠最起勁,他尖著嗓子道:“這個容碩還是咱家引見的!”
隨堂太監吳旭,一臉不信道:“張公公,咱們老哥幾個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吧,容碩的情況咱家打聽過,他是靠自己爬起來的!”
“果真有其事?”隨堂太監黃公公道,這位黃公公內心無比陰沉,但是裝著一副很熱衷的樣子道。
“嗯,建州奴隸,一路艱辛,終於到了京城!”吳公公仿佛是在說自己家的人一樣。
“原來如此!”黃公公一臉明白的樣子道,臉上閃過一道殺機。她就是柳舒婷在京城的靠山,柳雲天的拜把兄弟,黃文勝,是裕王府的舊人,裕王就是後來的隆慶皇帝,萬曆皇帝的老豆。當他接到自己義弟噩耗時,他就恨不得將容碩千刀萬剮,隻是一直沒有機會而已。現在容碩主動送上門來了,他可以報仇雪恨了。
有一種人是非常危險的,那就是將陰狠深埋於內心的人,黃文勝就屬於這種人。張誠一看就是壞人一個,遠遠不及此人的城府。
“皇上這是司禮監呈上來的今年會試的名單!”吳越將一疊奏折舉過頭頂,弓著身子道,他退到了一旁。
萬曆帝迫不及待地將名冊打開,拍案高興地叫了出來:“容碩這家夥果然不負朕的期望,順利地拿下了會試第一名!”吳越在一旁獨自樂著,他覺得跟著容碩混,絕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吳越,朕要擺駕鍾粹宮,朕要與愛妃分享這一喜悅!”
吳越躬身道:“奴才遵旨!”
坤寧宮內,一個麵帶憂鬱的青年女子正和劉昭妃下著棋,“姐姐,你在猶豫不決,妹妹我就要收官了!”劉昭妃銀鈴般笑道。
對麵的女子就是萬曆帝的皇後王喜姐,她溫婉一笑道:“妹妹棋藝精湛,姐姐自問不是對手!”
這時宮女端來兩杯**茶,王皇後側著臉道:“這是上好的**茶,妹妹嚐一嚐如何?”
劉昭妃端起茶杯,毫不客氣地,輕輕地呷了一口道:“好茶,香純無比,定神安心!”
“妹妹說笑了哪有這麽好啊!”王皇後微笑道。
“姐姐不必自謙!皇上現在專寵鄭貴妃一個人,連姐姐看都不看一眼!”劉昭妃幽怨道。
王皇後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道:“妹妹這個就別說了,隻要皇上高興,隨他去!反正本宮已經習慣了!”王皇後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笑容道。
“姐姐,妹妹知道了!我們說點高興的事兒吧?”劉昭妃一副很八卦的樣子。
整個寢宮就她們兩個人,其他的人都被屏退了。“什麽事兒?”王皇後有些好奇道,她一個人在宮中,要不是劉昭妃時不時來串門子,也許早就被人給忘記了。“這次的科舉出了一件驚天大事!”劉昭妃神秘兮兮道。
王皇後的心更緊了,急忙催促道:“難道是科舉舞弊,快點說啊!”這時的王皇後完全沒有皇後的儀態。
“這次的會元是一個韃子!”
“韃子?”王皇後嬌呼道。
“建州女真左衛的!”劉昭妃**飛揚道。“這怎麽可能,妹妹應該是編故事逗姐姐開心吧!”王皇後一副不信的樣子道。
“姐姐,你聽說過有‘容’這個姓氏嗎?”劉昭妃循循善誘道。
王皇後搖搖頭,一臉茫然道:“沒有,聽起來像是關外的姓氏!”
“姐姐這就對了!此人現在深受皇上的重用!”劉昭妃話中有話道。
“妹妹,是要打這個人的注意!”王皇後有些動容道。
“正是,隻要他在皇上說幾句好話,咱們姐妹就能得到寵幸!”劉昭妃一副陰謀得逞的樣子道。
“妹妹,你這樣做,還不如找張誠,他可是當今皇上最信任的奴才!”王皇後有些失落道。
劉昭妃卻是非常自信,把玩著玉扳指道:“張誠巨貪無比,比馮保還狠,又是鄭貴妃的人,找他那不是找晦氣嗎?”
劉昭妃眼中泛起一絲怒火,鄭貴妃跟她同一年選秀入宮,同一年冊封,僅僅三年鄭氏就成了貴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要有多風光就有多風光,她們這些人隻能幹瞪著眼。
王皇後屬於那種比較賢淑的女人,她不想什麽爭權奪利,隻想安安心心度過一生,每天帶著榮昌公主在於禦花園散步,澆澆花,做一點刺繡,還幫萬曆帝做件衣服,她就也很滿足了。
她不急不忙道:“妹妹,這事兒就說到這裏,外臣是允許入後宮的,這是很犯忌諱的事兒!”劉昭妃隻好放棄這種想法,隻不過不好當麵說出來。
“柳女官,你聽說沒有,今年的會試第一名是一個韃子,具體名字我忘記了?”眉月麵含粉春地走過來道。
“韃子”,柳晨妝眼珠一轉,立馬想到一個人,前幾天他還說過這事兒,而且時間很吻合,莫不是這冤家跑去參加科舉了,她的身子有些顫動,眼波中夾雜著喜悅,真恨不得第一時間趕到他的身邊。
眉月覺得柳晨妝奇奇怪怪地,煞有介事地問道:“這個人跟你沒有關係,你高興個啥子喲?想做狀元夫人等下輩子吧!”
柳晨妝毫不在意道:“沒什麽,不過很謝謝你的消息!”她轉身就急匆匆跑進寢宮去了。
眉月自言自語道:“有毛病!”又到處去轉悠了。
“公主,容碩高中了!”柳晨妝一進門就大呼小叫的,著實把永寧嚇了一跳。
“你說,容碩高中了?”永寧重複著,她壓抑著自己內心那種激動與喜悅,她發現自從見到那個男人後,滿腦子都是他,揮之不去,她還偷偷地繪了容碩的畫像,每天一個人靜靜地對著畫軸發呆,這幾天容碩沒有來,他覺得心裏像少了什麽似的,迷惘,惆悵。
“公主這是真的!”柳晨妝不顧什麽身份,抱著公主興高采烈跳著,永寧用怪怪地眼神盯著柳晨妝道:“柳女官,你為啥這麽高興?”柳晨妝立馬變得嚴肅起來,有些尷尬道:“我是公主高興!”
“他高中關本宮什麽事兒?”永寧臉上發起一陣酡紅。柳晨妝早就將永寧心裏的那點小九九摸得一清二楚了,也不直接揭穿她,柔聲道:“公主守了寡,是應該找一個如意郎君了,即使不能名正言順,也能做一對野鴛鴦!”永寧臉皮薄,恨不得找一個地洞鑽下去,她心裏確實有這種想法,但是始終不敢說出來。永寧隻好認了,羞紅著臉點點頭。
湖廣行省駐北京商會的大廳內,眾人舉杯暢飲,一個身著錦袍,腦滿腸肥大漢,笑眯眯道:“昔日出了一個張居正,今天又出了一個容碩,荊楚之地,人傑地靈啊!”
“是啊,薛兄這話說得好,我們被那幫北方佬壓得要死,終於有出頭之日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道。
“我曾經派人打聽過,這個叫容碩的今年才十八歲,弱冠之年就有如此成就,真的是秦國的甘羅再世!”一個穿著員外服的中年人道。
“他有妻室否?”不知誰問了一句。“好像沒有,聽說與鄂王三郡主曖昧!”
“這個先不管,老夫的孫女自問儀表端莊,許配給他應該不是什麽問題!”“老家夥,別跟我爭!”整個湖廣商會鬧成了一團。
容碩這天不敢出門,拜訪的太多了,他的桌子上堆滿了禮品,他一副愁眉苦惱的發著呆,這是敲門聲又響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