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姐姐這什麽東西,味道憑地難聞。”褚桀一邊咳嗽一邊埋怨道。

尼雅邊笑邊伸手為其撫背,說道:“誰叫你自己不小心的,這叫“八寶靈犀丸”,乃是采用了犀角等幾十味珍貴藥材,曆經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精製而成,全天下隻此一顆。你別看其貌不驚人,配帶在身上蛇蟲避讓,若遇危急時將其含在口中,可解百毒。乃是我“五仙教”曆代相傳的秘寶啊。”

褚桀聽她這麽一解說也不禁頗感驚異,於是說道:“看不出如此其貌不揚一顆藥丸竟有如此神效,既然這東西如此珍貴那我就更不能要了,姐姐還是您自己收好吧。”

“唉,賢弟你且聽我說,天下有誰敢對”五仙教主“下毒,又有誰有這個本事下毒?用你們漢人的話來說這不是孔夫子門前賣三字經,關老爺麵前耍大刀嗎?所以這件東西姐姐帶在身上也用它不著,可賢弟你今後闖**江湖,不知還要遇上多少凶險,尤其是黑龍會那些人,你屢次與他們作對,他們豈能輕易放過你?若是堂堂正正較量,憑兄弟你的本事自然不懼,就是千軍萬馬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咱們的”笑閻羅“。可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人心險惡,萬一他們使出一些陰毒手段,兄弟是個直性子未必是他們的對手,何況其中還有我教的那些叛徒在內,所以賢弟把這東西帶在身上也好已備不時之需,這也是姐姐一片心意,你就收下了吧。”

褚桀聞言心下也頗為感動,於是說道:“也罷,既然是姐姐一片心意,那我就暫且收下。”

尼雅見他答應收下,不禁頗感欣慰,二人又閑談了幾句,這才正式分別。目送五毒教眾人遠去,褚桀心中也不禁茫然若失。這一幕正好被一旁的蕭毅看見,不禁心中一動,於是來到褚桀身邊小聲說道:“黃昏時我在隱仙岩等你。”

褚桀聞言頓時一愣,回頭再看隻見蕭毅已自顧自離開去和清一道長等人說話了,不知他葫蘆裏究竟賣得是什麽藥。整個下午蕭毅都沒有找過褚桀,也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可越是這樣,褚桀心裏就越是放不下,所以盡管有些不情不願,可黃昏時褚桀居然還是如約來到了隱仙岩。這幾天他空閑無事,早已將武當山上的名勝轉了個遍,知道這隱仙岩位於竹關之上,五龍宮之北。高聳雲煙,石如玉壁,景色頗為壯觀。剛到遠遠就看見蕭毅已經在那裏恭候了。

“你果然來了。”見到褚桀,蕭大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假如說褚桀的笑帶給人的更多是詭異與恐懼,那蕭毅的笑則是在深沉之中透出一種打動人心的溫暖。

“你找我來究竟有什麽事?”

“沒事,隻是想和你聊幾句,咱們四處走走吧?”麵對蕭毅的邀請,褚桀居然沒有拒絕。

此時正是春季,夕陽斜照,伴隨著陣陣醉人的微風,近十年來武林最富傳奇性的男人就這樣一前一後漫步在武當的山徑之上。

“上次的事謝謝你了。”

“嗯?”褚桀聞言頓時一愣。

“我是說之前你特意趕來報信的事。”蕭毅說話時眼睛並沒有看向褚桀,而是自顧自地望著前方。

“哦,你說那件事啊。假如是因為這你大可不必道謝,我之所以那麽做並不是存什麽好心,隻是不希望黑龍會那些家夥的陰謀得逞,僅此而已。”

“無論怎樣,你能這麽做我和清一道人就已經很感激了。關於你的事,我之前聽峨嵋派的朋友說起了。”

“那幫家夥嘴確實比手要快,怎麽蕭大俠莫非又想與峨嵋派聯手一同來對付我?這樣也好,上次的一劍之仇我還正想報呢。”

“嗬嗬,這次你可猜錯了,我那位朋友非但沒有記恨你,反而托我一旦遇上你一定要多加照料。要不是有他那一番話,這次你來報信我還未必就這麽容易相信。”

褚桀聞言頓時楞住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峨嵋派的人居然還會為自己說好話。

”怎麽樣,想不想知道那位朋友是誰?”

“誰?”

“歐陽文波。”

聽到這個名字褚桀頓時眉頭一皺,很快就沒好氣地說道:“我說呢,又是這個多事的小猴子。下回遇上他非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嗬,我說你這人也實在有意思。別人幫你說好話,你反而要教訓他。”

“哼,我才不領這情。你知不知道峨嵋派上下是怎麽對我們師徒倆的?這筆怨仇絕完不了。”

看著褚桀憤憤地表情,蕭毅的臉上隱隱掠過一絲憂色。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常態,接著說道:“你們之間的這場恩怨,我也從歐陽那裏知道了個大概。確實當年峨嵋派,乃至中原武林對褚玄前輩所做的是有些過分,可事情都過去幾十年了,當初的那些人都已經老了,包括褚前輩自己在內的許多人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大家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呢?為何還要將這些在下一輩身上繼續呢?”

“按你所說難道整件事就這麽算了?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們師徒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知不知道因為這群家夥我失去了多少東西?如今就衝你們幾句話就想了解,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那你所說自己去找峨嵋派晦氣就是理直氣壯了?”

“我是在遼東長大的,不清楚你們中原人那些亂七八糟的道理,我隻知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這有錯嗎?”

“那之前被你打死打傷的各門各派弟子又怎麽說?他們可沒有得罪過你們師徒。”

“你們這些中原武人本就是一路貨色,再說了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要怪隻能怪他們自己太弱。”

“那在你眼裏什麽是強大?”

“這。。。你上次在南京似乎問過我這個問題,你不會又想說什麽真正的強大是守護那些對於自己真正重要的東西之類的空話吧?”

蕭毅一笑道:“哦,難得你還記得,不過這說明你一直很在意這段話不是嗎?”

褚桀聞言居然為之語塞。

蕭毅繼續說道:“不可否認你的武藝確實很好,擁有著可以決定別人生死的能力,這很了不起。然而這就能算是強大,能稱之為英雄了嗎?那殺人如麻的強盜算不算英雄?那些賊子奸臣,隻手遮天,一言足以亂邦,可又有多少人會把他們當成是英雄呢?誠然像你之前所說的那樣英雄也會殺人,單看行為與前兩者似乎沒有什麽不同,可關鍵在於心意,一者是為了自己的欲望與私利,而另一個則是為了公理是非,為了阻止奸徒傷害更多無辜的人,殺惡人即是行善,盡管有時這個善與惡也很難分辨。對了,說到這個,你當初為什麽學得武藝?”

“這個。。。”褚桀一愣,其實這個問題連他自己也一直不明白。“不為什麽,師傅讓我練我就練,僅此而已。”

蕭毅一笑。“原來是這樣,其實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最初很反感學武藝。”

“你反感學武?”褚桀此時的樣子仿佛剛剛吃進了一隻蒼蠅,堂堂“海內八大名劍”之首,當今武林少壯派第一位人物居然說自己當初很反感學武,這話您信嗎?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是嗎?可事實就是如此。我原本不信蕭,後來隨母親改嫁到了蕭家才改成現在這個名字。我的親生父親原本是個老實的生意人,靠賣雜貨為生,日子雖然很窮,可一家三口生活的很開心。直到我七歲那年,當地有個地痞來我們店收什麽保護費,我爹沒給。結果當天晚上他們就糾集了一夥人把我們店給砸了,我父親和他們理論,結果反而挨了他們一頓拳打腳踢,在**躺了半個多月,最後因為氣怒交集而過世了。剩下我們孤兒寡母,店鋪又沒了,日子過得如何可想而知,那也是我對於武力最初的映像,一種非常厭惡的映像。沒過幾年我隨母親嫁進了蕭家,其實現在想想我繼父帶我不錯,隻是蕭家其餘那些人根本沒把我當作過一家人,那幾年我不知受盡了多少白眼,稍有反抗立刻又會引來一陣毒打,所以我對於學武之人的映像越來越差,當時我暗暗發誓自己此生絕不習武,因為我不想變得與自己討厭的那些人一樣。為此後來我繼父傳授我蕭家家傳武藝時,我還頗為抵觸。終於在我十六歲那年,有次又受了幾個堂兄弟的欺負,我一怒之下與他們打了一架,結果可想而知。我還記得那時正好是二月份,江南的初春陰冷異常,那天正好還在下雨。我拖著一身傷痛,又冷又餓,為怕母親擔心也不敢告訴她,於是隻好自己去廚房找吃的,可沒想到路過正房,卻看見母親正在哄我弟弟阿宇,他那時還很小,不太懂事,不知因為什麽哭鬧了起來。母親想法設方在哄他,繼父也在,他們拿出了各種好吃的,好玩的擺滿了整整一桌,最後好不容易才讓阿宇破涕為笑,看到那三個人最後其樂融融的樣子,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這麽多餘,忽然我感覺也許自己在這裏反而是母親的累贅,也許隻要我消失了,母親反而可以活得更好。於是我誰也告訴,就這樣自己一個人離家出走,想到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靠雙手養活自己,當然說什麽也不碰武術,現在回憶起來那時的自己還是太幼稚,太單純了。不過也幸好如此才讓我碰到了改變自己人生得那個人。。。”說到這裏蕭毅忽然停頓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外袍,臉上露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溫柔。

“不會是個女人吧?”褚桀見狀忽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