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人心皆是肉長成,群雄見偌大一個蕭毅居然如此苦口婆心,禮下於人,倒也盡皆動容。心說憑蕭毅的武藝威望,若說是硬壓群雄,誰也能奈他如何?可如今如此退讓,實可謂用心良苦,群雄絕大多數與他無怨,又為這份至誠所感,眼見得混亂的局麵漸漸就被壓了下去。

“哼,姓蕭的,隻怕你這番話未免有些不盡不實吧!”正此時忽聽得人群中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中氣實足,語音洪亮,隻是言辭卻大是無禮,當今武林是誰有這般膽量,敢和蕭毅如此說話?群雄好奇之下不禁順著聲音瞧去,隻見從會場東南角走出二人,他倆這一登場可不要緊,群雄全都給嚇愣了,連清一道長,濟通長老等幾位化外高人也不禁啞然。看這倆人須發皆白,年紀想來不小,身材俱頗高大,腰杆筆直,往那一站精神不輸少年,可是這二位的造型實在有些太富創意,先說左邊這位身上穿得已經不是一句色彩繽紛所能夠形容得了,是什麽顏色豔這位就往身上套什麽,幾十歲的人臉上居然還搽脂抹粉,仔細一看發髻上居然還插了一支桃花,隔遠了一看整個一個外國雞成精。要說這位穿著是太過“講究”,那在他旁邊這位明顯就走向了另一個極端,看其穿著倒還是標準的道士打扮,隻是這套行頭破得實在是不成話了,開花帽,開帽袍,衣服上是補訂落補丁,基本就沒一塊幹淨地方,即便如此有幾處還是開線了,露出了道袍中的棉絮,腳上一雙無耳麻鞋,也不知這位是怎麽保養的,麻線全都立著,冷眼一看好像這位腳踩兩隻刺蝟就出來了。再往臉上看也不知這位多久沒洗臉,那叫個蓬頭垢麵,一撮山羊胡都黏一塊了,要多惡心有多惡心。這位背上還背一把寶劍,一開始大家還以為他用得是烏鞘,結果有幾位眼尖的仔細一看,原來全是汙垢,也不知這位多久沒擦過了,那劍穗也是稀稀拉拉就剩那麽幾根,乍一看跟山雞尾巴似的,長短還不一,配上這位的相貌那真是要多猥瑣有多猥瑣,突然出現這麽兩位“奇葩”頓時將整個會場驚得是鴉雀無聲!

蕭毅不看還則罷了,一看是這倆人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說這倆惹禍的祖宗怎麽也不請自來了,這下非壞事不可。但心裏雖這麽想,臉上還隻能賠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倆位前輩到了,自從洛陽一別久未問候,不知倆位近來一切安好否?”

頭上插花的那位聞言冷笑道:“哼,姓蕭的收起你那一套,大家都是老相識的,弄江湖上那些無情假意做給誰看?咱哥倆身體好得很,吃得下,睡得香,要不這次也不會特意從廣東千裏迢迢來找你興師問罪!”

“問罪?!可是前輩,這兩年來蕭某連二位的麵都未得一見,這得罪二字從何談起?”蕭毅聞言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此時那位道士打扮得忽然搶前一步說道:“姓蕭的,事到如今你還要裝蒜,咱們師兄弟認識你不下十載,原本覺得你這小子雖然做事婆媽了些,太過循規蹈矩,可也算是個不錯的孩子。沒想到你竟是個表裏不一,人麵獸心之輩。聽你剛才說得多好聽啊,張口團結為重,閉口江湖義氣。可背地裏呢?卻是排除異己,禍害同道。今日我們師兄弟特意趕來就是要撕破你的假麵具!”

蕭毅名滿天下,素得人望,江湖同道提起蕭大俠是誰不稱讚,“白蓮之亂”後其聲望更是已達頂峰,這兩年來有誰敢在他麵前如此說話?故而此言一出會場頓時一片嘩然。蕭毅自己也不禁愕然,他雖然知道眼前這倆人做事一貫顛三倒四,可大是大非一向分得極清,出道幾十年還真沒聽說他們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故而自己心中對他倆也頗為敬重,可今天怎麽突然說出這麽一番話?看來其中必定有些誤會。蕭毅為人寬厚,雖然莫名其妙埃了一頓搶白,心中倒也也不生氣,反而耐著性子說道:“二位前輩,蕭某出道至今不下十載,所作所為不敢說頂天立地,但至少問心無愧。二位都是看著蕭某長大的,在下人品如何您二位早已深知,今天不知為何突發此言?想來這其中必定是有誤會,您二位先請入座,容晚輩慢慢解釋,如果是蕭某有什麽做得不對之處一定當著群雄之麵給二位賠罪,您看如何?”

蕭毅這番話說得極是客氣,可沒想到這倆位卻絲毫不肯領情,插花的那位接口道:“得了,姓蕭的你不用在這裏與我等顧左右而言他,爺爺我沒這個興致與你費唾沫,若是男子漢大丈夫你就趕緊給我們哥倆一個痛快地交待,否則休怪我倆不念故人之情。”說著居然擼胳膊,挽衣袖,竟有要當場動武之勢。這下台上的清一道人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與這倆也是素來相識,當即上前打一問訊:“無上天尊,二位道友且慢動手,先聽貧道一言!”

倆老頭一聽這聲音挺熟悉啊,抬頭一看認識,這不武當掌門清一道人嗎?他倆本也出自道門,與清一份屬同源,彼此亦頗有交情,對於他的武功人品素來佩服,故而當下倒也不敢放肆,忙回敬一禮,言道:“無上天尊,我當是誰,原來是道兄在此,請了。”

“請了,貧道這幾年閉關不出,久不問江湖中事,可還是時常聽人提及二位道友的事跡,得知故人風采依舊,心甚喜慰,沒想到今日能夠在此重逢,實在是意外之喜。隻是不知二位道友此來究竟所為何事?對蕭老弟如此苦苦相逼又為哪般?可否告知貧道,也好為大家做個裁判?”原來這二位非是旁人,正是江湖上自從“桃穀兄弟”之後最著名的一對混蛋,插花的那位名喚司馬無德,旁邊的那位邋遢道士名叫諸葛不良,倆人乃是同門師兄弟,俱出自嶗山派門下,年過花甲都未曾娶妻,就是師兄弟倆人雲遊四海,相依為命。因二人武藝出眾,所以江湖人送綽號叫作“嶗山二絕”。這幾年倆人上了些歲數,所以出於禮貌也有人管他們叫“嶗山二老”,可這都是當著他們麵的稱呼,背地裏他倆還有一個更廣為人知的名字叫作“嶗山二怪”。之所以這麽稱呼實在是因為這倆人性格古怪,做事顛三倒四,亂七八糟。說他們是壞人吧,出道幾十年還真沒聽說他們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可要說這倆是好人吧,近二十年來武林裏所發生的各種簍子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他倆捅出來的,偏偏他倆武功又好得出奇,師兄弟聯手至今未逢一敗,甚至連當年的司徒文峻也奈何他倆不得,故而江湖上無論黑白兩道提起他倆是莫不頭痛。蕭毅,俞娟兒等人年輕時都曾與這倆打過交道,當真是狀況百出,令人絕倒。之前蕭毅等人就是考慮到這倆做事太不著調,所以就幹脆沒有邀請他倆赴會,沒想到這倆居然不請自來,眼見是一場好戲即將上演。

此時隻聽諸葛不良言道:“無上天尊,正好,這件事原本也與道兄有關,既然當事人都到齊了,那大家就把事情當麵說清,也好叫在場的諸位英雄評一評理。”說罷他突然伸手一指蕭毅,言道:“姓蕭的,你為何要迫害本派掌門,這背後究竟有何居心?”

“迫害貴派掌門?這。。。這從何說起啊。”蕭毅聞言頓時一陣莫名。

此時隻聽司馬無德喝道:“你少裝糊塗,我師侄郭瑜之死難道與你沒有關係?”

直到此時蕭毅才不禁恍然,原來這二老是為此事而來,忙解釋道:“二位前輩,這可是天大的誤會。貴師侄郭瑜勾結”黑龍會“,意圖在清一道長壽筵上下毒暗害群雄,居心險惡,此事今天到場諸位有許多當日都是親眼所見,萬無虛假。更何況此人最後是被笑閻羅褚桀所殺,事後我們曾特意派人前往貴派說明原委,二位或許遠在嶺南故而未曾知悉,您二位回去一加驗證便知端的,整件事與晚輩無關啊。”

在場群雄有一多半都曾參加過武當山之會,親眼目睹過當時的情況,當即紛紛出言為蕭毅作證。連清一道人也上前言道:“不錯,二位道友,蕭老弟剛才所言句句屬實,貧道當時就在現場,可以為其作證。郭老弟與貧道相交數十載,若非親眼所見,貧道也不敢相信他居然會誤入歧途,最後的結局雖然淒慘,未嚐不是其咎由自取,果報使然,二位道友萬萬不可錯怪好人啊。”

諸葛不良聞言一抬手,說道:“道長不必多言,您的話咱們師兄弟信,郭瑜這孩子是不是罪有應得,咱們另說。可無論怎麽講他畢竟是咱們嶗山派公推出來的掌門,就這麽莫名奇妙讓人一屁股坐死,這讓咱們嶗山派顏麵何存?所以我們師兄弟在半路上聽得消息立刻趕來,就是要這蕭毅給我們一個說法。”

“可是。。。可是道友,殺他的乃是笑閻羅褚桀,與蕭老弟無關啊。”

“誰說與他無關?要是整件事與他沒有關係,我倆為何特意來找他?不錯,殺郭瑜的確實是褚桀。可那小子自從武當大會之後就下落不明,直到最近才有人看到他在附近出現,並且與蕭毅,李繼先頗為親近。這不得不使人懷疑,整件事的背後就是他蕭某人在一手策劃,要不你一個江湖名俠與這個魔頭私下接近為著何來?如今我們找不到褚桀,就來問你要人,各位評評理,這該是不該!?”

直到此時群雄大多數都還不知道褚桀也已來到了黃山,聞聽此言頓時一陣驚駭。雖然之前在武當山的表現為其在江湖上加分不少,可畢竟之前積累地怨氣實在太重,在武林多數人的心目中笑閻羅依舊不是什麽正麵的人物。蕭毅與他私下有所聯係,不得不令人有所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