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老弟。”蕭毅聞言趕緊回頭把眼一瞪,別說笑閻羅雖然桀驁不馴,對這位蕭大俠倒似乎還頗敬畏三分,見他生氣,當即住嘴,隻是側過頭自顧自冷笑一聲。

蕭毅見他閉嘴這才放心,轉過頭對華山派群人陪笑道:“各位且慢介懷,褚老弟乃是山野之人,不通禮數,如有得罪,各位看在蕭某麵上多多包涵,既然沒事還是請各位先行回座吧。”蕭毅對別人大多是和顏悅色,態度謙卑,唯獨對褚桀卻是另一番態度。看似嚴厲,其實卻是愛護親近已極,世事往往如此,那些總是對你滿臉堆笑的未必是你的朋友,相反那些對你正顏厲色的人有時卻往往是真正關心你的人。

褚桀剛才的話華山派眾人聽得是清清楚楚,頓時都覺臉上一紅,此時也不敢再行多口,灰溜溜地回歸原座。群雄在旁見了都不禁暗自偷笑。之前眼看著一場大會險些難以收場,清一道長等人莫不著急,可沒想褚桀居然會及時趕到,頃刻間就將事態平息了下來,不禁是又驚又喜,一看機會難得,主席台幾人一商議便推出了清一道人上前講話,老真人清了清嗓子言道:“諸位,剛才發生了些許小插曲,讓大家受驚了。原本這次大會各門各派都是為了一個目標而來,有意見,有問題都可以提,隻是希望注意態度方法,當然貧道等人才疏望淺,難免會有考慮不足之處,讓大家見笑了,在此貧道給大家賠罪了。”說罷就衝眾人深施一禮。

清一道人是何身份?群雄見狀莫不惶恐,趕忙齊聲道:“道長不必如此,折殺我等,折殺我等。”頓時就跪下一片。清一道人見狀心知人情已安,於是說道:“那假如沒有誰再有疑議,咱們大會就繼續進行。”原本鬧事的就是少數人,此時見褚桀一上場力壓群雄,威震當場,連“十二神將”,華山派都不敢招惹於他,還有哪一個敢再出頭,當即無不俯首聽命,大會才總算得以順利進行。蕭毅等怕再堅持由淮陽派出任指揮未免群情不服,於是便退而求其次,由李繼先代為出任,“八臂大將”人緣素好,而南風經過剛才笑閻羅一鬧也不敢再行放肆,故而這個結果眾人都無異議。後麵的流程相對就順利得多,各地指揮不是世家大族,就是當今名俠,俱無爭議。最後既然是結盟就該有個盟主,按在場眾人的意思自然是推舉清一道人,堂堂“乾坤十三絕”之一,武當掌門,稱得起是眾望所歸,可架不住“摘星道長”為人謙遜,一再推辭,眾人見狀也不好強人所難,一商議當今武林德足以服眾,藝足以驚人,有能力領袖群雄的,恐怕隻剩下峨嵋掌門,上三門總門長彭衝,彭進之,此人選一出各方倒是均無異議,所以即便代替彭衝與會的歐陽文波再三推辭,最終這個盟主的名號還是歸了峨嵋派,此外大會又選出四個副盟主,這四人分別是少林濟明方丈,武當清一真人,五台山清涼寺的“長眉羅漢”天峰禪師,以及“海內八大名劍”之一,錦衣衛首席劍術指導“白雲劍仙”葉天奇。這四人中少林,武當乃是江湖中的泰山北鬥,其掌門入選可謂理所應當,天峰禪師位列“乾坤十三絕”之一,武藝人品自不用說,難得的是其慈悲為懷,幾十年來廣行善舉,受過其恩惠之人數以千計,河東一帶呼為“活佛”,聲望之隆遠非常人可比,這三位入選可說是毫無爭議,然最後這一位論聲望,論武功似乎就與前麵三位頗有差距,其實大會之所以這麽決定也是怕全是江湖中人,官府麵上不太好看,正巧葉天奇有官方背景,又是“海內八大名劍”之一,雙方都能接受,所以就抬其出來掛個名,無非也是各派博弈的產物。可這幾位正副盟主由於種種原因,目前到會的隻有清一道長一人,處理諸多事務頗有不便,於是有人提議推選一名總指揮,協助清一道長調度各路人馬,不用說這一殊榮眾人都覺得非蕭毅莫屬,這可把“江東大俠”給嚇壞了,一再推辭。最後連清一道長也看不下去,規勸道:“蕭老弟,正所謂”道之所在,當仁不讓“,既然大家一致擁戴,你又何必推辭呢?”

蕭毅苦笑道:“道長,非是蕭毅故意做作,實在是福少德薄,難得此重任,若為一時虛名,而誤大事,蕭毅今後有何麵目再看江東父老,天下群豪,還望大家諒解,另請高明吧。”

清一道長察言觀色知道蕭毅此舉確實發自真心,並無他念,於是隻好上前小聲勸說道:“賢弟,老道何嚐不知你淡薄名利,一心為公啊。隻是如此事態非常,眼下除了你又能挑出哪一個人能夠整合群雄,為各派所接受呢?你若推遲到時恐怕又難免一場你爭我奪,剛才的情況你又不是沒有看到,人心不穩,賢弟俠骨仁心,就忍看我等這番努力付之東流?”說到這裏道長偷眼看了一眼褚桀,拉著蕭毅的衣袖小聲道:“更何況還有那邊小爺,那也是個惹事的魁首,闖禍的祖宗,眼下除了賢弟你還有誰能夠駕馭得了他?萬一讓那些居心叵測之輩拉去後果不堪設想,到時難道不是賢弟你的罪過嗎?”

蕭毅聞言如夢方醒,看了看褚桀,心想清一之言確也在理,於是說道:“道長教訓的是,令蕭某茅塞頓開,既然如此,那我就勉為其難。”

清一道人聞言大喜,於是便當眾宣布了這一結果,群雄莫不拍手稱快。各路人馬全都安排妥當,最後免不得是江湖人慣有的套路,歃血為盟,除了清一道長,濟通長老等幾位出家人之外,與會的各路人馬代表紛紛上台共飲血酒,蕭毅舉碗正要喝,忽然瞥見了坐在主席台邊的褚桀,頓時招呼道:“褚老弟,你怎麽不來啊?”

褚桀聞聲冷笑道:“別,我這個人閑雲野鶴慣了,不愛受拘束。再說我隻是因為大家都想對付黑龍會,利益一致,這才暫時與你們為伍,並不表示我就決定加入你們,某些人別趁機動為腦筋。”

蕭毅聞言一笑,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已經摸透了褚桀此人的性格,知道他此來內心深處其實就已經倒向己方,隻是天性倔強,嘴上不肯承認,當即也不強迫,飲罷血酒,眾人一同將手中的酒杯摔碎,滿場群雄頓時一片歡呼,黃山大會的正式流程至此結束。之後主辦方抬出事先準備好的牛酒款待群雄,慶祝大會圓滿成功。習武之人大多粗魯,一見有吃有喝,當即也顧不得形象,上前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興致所至更是吆五喝六,會場上頓時是熱鬧非凡。

其中單說唐豔卿,她雖然生性不拘小節,豪爽不讓男兒,但畢竟出身名門,不能與那些尋常的江湖之人相比,起初出於禮貌還與幾位相熟的朋友,尊敬的前輩敬上幾杯,應酬幾句。可到後來眾人大多喝得麵紅耳赤,於是紛紛是醜態百出,言語也漸漸有些不堪入耳。唐豔卿雖然自重身份,不便發作,可心中終究難免反感。忽然想起褚桀不知哪裏去了,整個大會她念茲在茲的終究還是隻有此人,於是趕忙四下尋找,最後終於在會場的角落裏看到他一個人抱了一大壇酒在那邊自斟自飲。唐豔卿此時再難壓製心中的思念,忙整了整衣冠,迎上前主動說道:“褚兄好興致啊。”

“哦,我當是誰,原來是唐家妹子,見笑,見笑。”褚桀一見是她,倒也表現得頗為熱情。唐豔卿一見他燦爛的笑容,心中頓時一**,臉不由自主地就紅了,忙低下頭強作鎮定道:“褚兄怎麽一個人躲到這裏來了,不去與大家一起熱鬧一番?”

褚桀生性灑脫,加上對唐豔卿映像不錯,當即也不隱瞞,苦笑道:“就這幫欺軟怕硬,口是心非的家夥,我才懶得搭理他們呢。若不是為大局著想,這些家夥就是給我擦鞋,小爺我也懶得搭理他們,真不明白清一老道與蕭毅他們幹麽要倚重這些家夥,江湖,江湖,什麽玩藝!妹子你別生氣,哥哥我這可不是針對你。”似乎是意識到自己這番話將唐豔卿也牽扯進來,笑閻羅趕忙出言道歉。

唐二小姐見他那副緊張的樣子,頓時一笑,忙搖手道:“沒事,沒事,小妹懂得。”“小妹。”對於這個詞出自自己之口,連唐豔卿本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江湖兒女雖然不像尋常閨閣娟秀那麽講究禮法,可對同齡男子如此說話畢竟略顯曖昧,唐豔卿臉不禁更紅了,頭也更低了。

不過褚桀似乎沒意識到這點,見對方不怪罪自己頓覺釋然,忙說道:“哦,這樣就好,對了,唐家妹子你怎麽也跑到這裏來了?”

唐豔卿沒有回答,整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唐家妹子,唐家妹子?”褚桀見狀不禁好奇,又追問了幾句。

“哦,怎麽了?”一連呼喚了好幾聲,唐豔卿這才如夢方醒。

“沒事,我就是問問你怎麽也跑這犄角旮旯來了,你剛才怎麽了?兩眼發直,問你話也沒反應,可把我給嚇壞了。”

“哦,沒什麽,正好在想心事而已。”唐豔卿當然不好意思直說自己剛才在想褚桀的事結果想得出神,連對方問話也沒有聽到。隻好隨口敷衍了幾句。

褚桀是個直爽之人,雖覺好奇,當下也沒有繼續追問。看著對方一副灑脫不羈的表情,唐豔卿心中百感交集,“果然他什麽都沒有注意到,本來嘛,他就是這麽個隨隨便便的人,指望他察覺我心中所想豈不是癡人說夢,不過這樣也好,免得大家尷尬。可是為什麽我心裏會感覺那麽失落呢?”

“嗯,又怎麽了?”褚桀見唐豔卿端著酒杯愣愣地看著自己,一時覺得莫名其妙。唐豔卿聞言啞然失笑,靜靜地作靠在一旁的石階上,與褚桀並肩而立,看著對方的側臉,唐豔卿眼神中滿是溫柔。“或許與你一樣吧?”

“嗯?”對於唐豔卿的回答,出界似乎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