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高論,果非我等凡夫俗子所及,那你此次前來莫非是相助我等圍剿叛軍?”

“除魔衛道乃我釋家弟子本分,否則貧僧何苦遠道而來?”

“好極,好極,有你”醉達磨”助陣,我方無異如虎添翼,來,我為老哥引見諸位江湖好漢。”其實也用不著李繼先引見,在場群雄即便沒見過這個和尚,法聰的大名也早已如雷貫耳,此人本名沈讚,浙江溫州人士,昔日本是綠林中有名的獨行大盜,一手“醉八仙劍”精妙絕倫,罕逢敵手,可到了他三十歲時不知何故,居然大徹大悟,頓悔前行,落發出家,遁入空門,法號“法聰”。隻是雖然痛改前非,可好武之心依舊未改,他將佛門的達摩劍法融入了自己原先修煉的“醉八仙”之中,居然別開天地,自成一家。故而江湖上送了他一個“醉達磨”的雅號,位列“海內八大名劍”之一,論年歲他算是蕭毅,李繼先的前輩,可自從他們這代人出道,法聰就與他們來往密切,大家算是忘年之交,眾人原本正愁蕭毅失蹤,人手不足,一見來了這麽個強援如何不喜?

顧月,周沛然與他俱是老相識,久別重逢自然分外親切。法聰看了一眼周沛然高聳的肚子,不禁搖頭感歎道:“善哉,善哉,許久不見老周你如今如何胖成這般?這樣下去憑地一條好漢可就廢了。”

“大師見笑。”周沛然滿臉尷尬,可還是陪笑道,動不動就要掏出手帕來擦汗,樣子頗為滑稽。

“也難怪,所謂心寬體胖,老周你為人忠厚,素無機心,比不得旁人終日殫精竭慮,這未嚐不是一種福分。隻是總這麽胖下去對身體畢竟不利,普陀山妙音禪師藥石頗靈,等此間大事一了,貧僧為你前去求幾張減肥去油的方子。”

“若如此當真是多謝了。”周沛然聞言當真喜形於色,連連點頭,樣子宛若廟中的彌勒佛,旁邊汪道靈等幾個小輩見了,當真是忍俊不禁,厲剛少年老成,狠狠瞪了他們一眼,眾人這才收聲。

“這幾位是?”法聰見狀不禁問道。

李繼先趕忙給引見:“哦,厲老弟,汪賢侄,你們都過來還不給大師見禮?”李繼先與黃大洪乃是結義金蘭,兄弟相稱,所以稱呼汪道靈為賢侄,而厲剛等人與他並無關係,所以就按年紀稱呼為老弟。眾少俠聞言不敢不依,當即上前一一見禮,李繼先在旁一一給做介紹,法聰聞言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少十八傑“啊,果然是青出於藍,將來江湖大事恐都要出自此輩之手,對了,聽聞那位笑閻羅也在官軍之中,為何不請出來一見啊?”等所有人都介紹完了,法聰這才開口問起。

“怎麽,老哥這等修行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也知道笑閻羅的大名?”

“賢弟說笑,就憑這位小爺的所做所為,和尚我想要沒聽說過都難啊。如今江湖上提起這位笑閻羅是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這孩子就是個惹事的精,闖禍的命,一點都不讓人省心。不過這次不巧,之前他在南昌力鬥李淮,受了些傷,此次我就把他留在當地休養,未曾前來,老哥恐怕要失望了。”

“李淮?!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太乙神劍“嗎?”饒是法聰這等身份,聞聽李淮之名也不禁大驚失色。

”不錯,正是此人,如今他也成了王爺的座上之賓了。”

“原來如此,實在是想不到,這等世外高人最終也未能免俗,叛軍方麵得此強援實在大是勁敵。不過話說回來褚桀年紀輕輕,居然敢與此等高手為敵,當真是出生牛犢不怕虎,貧僧真是越來越想見他一麵了。”

“好說,等將來有機會我一定為老哥引見,隻是這小子生性好鬥,隻怕到時聽聞老哥大名又要纏著你比武較量了。”

“阿彌陀佛,那貧僧恐怕招架不起,如此說來還是不見為妙,免得貧僧早登極樂,累得諸位老友惦記了。”說到這裏眾人俱是一陣大笑。

“老哥遠來辛苦,還是先進營中休息,大家坐下來慢慢再談。”

“此事不急,聽聞王禦史正在軍中,貧僧想先去拜見。”

此時周沛然在旁聞言趕緊勸阻道:“大師我看今日天色已晚,還是算了,王大人軍務纏身,空閑時間本也不多,您與諸位同伴遠道而來,必定辛苦,依老周看不如今晚先好好休息一宿,明日我等再一同前去拜見,豈不為美?”

“這。。。也罷,既然諸位弟兄如此說,貧僧也不好太過勉強,此事咱們明日再議。”法聰聞言,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開口答道。

“如此最好,此處風大,不是講話之所,大家還是進帳再敘吧。”說著,李,周等人便招呼著法聰一行入內,當夜團練營的大帳內燈火通明,李繼先代替王禦史大排筵席,招待前來的各路豪傑,大家故友重逢,免不得有不少心裏話要說,場麵當真是熱鬧非凡,法聰號稱“醉達摩”,自然是酒肉不忌,眾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生痛快,一直鬧到三更時分方才散席,群豪大多喝得酩酊大醉,幹脆就在席間睡去,隻有顧月等少數女流以及出家人各自回帳安歇。到了四更時分,大營內早已恢複了平靜,除了蟲鳴之外,隻有群豪偶爾傳來的鼾聲。忽然酒席宴間站起了一條黑影,躡足潛蹤來到李繼先身邊,“八臂大將”素來好酒,今日難得故友重逢,難免多飲了幾杯,此時醉得早已不醒人事。可那黑影似乎還不放心,輕輕推了他兩下,呼喚道:“小李子,小李子。”

“來,今日大家不醉無歸!”李繼先含糊答道,似乎尚在夢中。黑影見呼喚了幾下他始終沒什麽反應這才放心,當即小心翼翼地從人堆中潛出大帳。

此時月明星稀,大營內隻有巡邏的兵士偶而走過,那黑影悄悄潛到一個衛兵身後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同時一把鋒利的匕首早已抵住了對方的咽喉。

“王禦史的大帳在哪?”一個低啞的聲音問道,士兵有些猶豫。

“想活命就給我配合些!”來人手上微一加勁,士兵隻感到脖子上一股劇痛,畢竟人是貪生怕死者多,當下伸出左手指明了方向。

“往前直走左拐,從頭開始數第三個大帳便是。”

“多謝,看在你這麽識相,大爺就送你早登極樂!”來人說罷,匕首就已快速割斷了對方的咽喉。

這幾天王禦史忙了軍務,每天都操勞到很晚,可今天卻意外地早早休息了。此時大帳外隻有幾個親兵把守,通常情況人假如想靠近而不被發現是很困難的,可對於江湖上的一流好手而言這並不成問題。黑影的身法很好,而且非常耐心,其並不急於求成,而是專門等待守衛的視線出現盲點時方才行動。想從正門進去當然太危險,所以其故意繞道了大帳後麵,先是用匕首在上麵割開了一個縫隙,偷看裏麵的情況。大帳內漆黑一片,隻有透過外麵的光線反射才能勉強辨別裏麵的環境,不過對於一個受過訓練得夜行人而言這已經足夠了。

行軍床在大帳的左側,上麵人似乎早已熟睡,讓黑影比較頭疼的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王禦史本人,所以隻好根據雷諾之前告訴他的情報來判斷,看體格身形似乎是不錯。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大帳裏除了王禦史之外隻有一個書僮,此時也早已蜷縮在一角打起了瞌睡,這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通常軍中起床都比較早,基本上五更天就會開始就有人走動,黑影很清楚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必須趁軍士大集前離開現場,思想到此他當機立斷,輕輕將裂縫劃開到足供一人出入,接著快捷無論地便鑽了進去。為了不驚醒目標,其躡足潛蹤地緩緩靠近,仿佛如同靈貓般毫無聲息,一丈,九尺,八尺。。。終於其距離目標也不過幾步之遙,甚至可以清楚聽到對方的呼吸聲,王禦史年過四旬,按常理來說這個年紀的人肌肉已開始鬆弛,睡覺時難免會有些鼾聲,可王禦史的呼吸卻極為輕柔勻稱。

黑影心中不禁暗自佩服,心道:“久聞王禦史精通道家養氣之法,今日一見果非虛言,這內力修為之精隻怕不輸於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一介文官能達到如此境界實屬不易,為免夜長夢多,我還是先下手為強!”思想到此,其不禁把心一橫,手起刀落便欲結果王禦史的性命!

“別動!”說時遲,那時快,猛地隻見**那人翻身坐起,一把長劍猛然飛出直抵住對方的咽喉,接著頓時隻聽大帳內外一陣**,埋伏的士兵紛紛湧出,將現場包圍了一個水泄不通,燈籠火把將大帳內外照得亮如白晝。

“法聰啊,法聰啊,沒想到咱們居然會以這種方式見麵吧?”**那人此時滿臉苦笑地看著對方,而法聰見到他臉上早已滿是錯訛。

“老蕭,竟然是你!”沒錯,這回他看的清清楚楚,**坐著的這人大約三十歲上下,或許是由於連日奔波,神色間頗有幾分倦意,可依舊掩飾不住他眼神中的那份堅毅,不是“海內八大名劍”之首,江東蕭毅又是何人,而抵住法聰咽喉的不正是那柄江湖中人聞之喪膽的“浩然”嗎?

“不錯,你沒想到我還活著吧?更沒想到我會以這種方式在這裏出現吧?”

法聰的臉上錯愕,驚訝,恐慌各種情緒交替出現,可最終還是回歸了平靜,緩緩放下了自己的右手,那柄匕首當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