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福咽了口唾沫,他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否則也不可能被衛華視為心腹。可同時他也並不傻,知道眼前的局麵對自己不利,這些人說得出來做得到,褚桀自然不在話下,唐豔卿,拓跋玉一個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可陰毒遠過前者,如今擺在他麵前的無疑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大哥不用和他廢話了,這種人不見棺材不掉淚,交給小妹處理就好。”一旁的唐豔卿接口道,“毒手觀音”的麵龐在月色中越發透露出一股高傲清冷,同時明顯帶著幾分殺機。

“也好,隻要別弄出人命就行。”褚桀思考了一下,笑著退到了一邊,那笑容直看得人毛骨悚然。

“等等。”薛福一見可慌了神,脫口驚呼道。

“怎麽,想通了?”褚桀扭過頭問道。

“這個。。。”薛福麵露為難狀。

“這是還沒想通啊,那好,妹子交給你了!”褚桀說罷就是一揮手。

“且慢,且慢,咱們再商量商量。”薛福依舊哀求道,他很清楚假如是褚桀或許還有商量的餘地,假如換作唐豔卿,自己不死也得掉層皮,要知道大多數時候她可不像在褚桀麵前那麽溫順乖巧。

“事到如今咱們還有什麽可商量的?老薛,看得出來你是個聰明人,衛華這次為什麽自己不來而要派你們?這不擺明是意識到事有風險,所以拿你們來做替死鬼嗎?從一開始他就做好了要犧牲你們的準備,為這種人賣命值得嗎?當然假如你真要為你們那個什麽天國獻身的話我也不反對,可我不太相信你會這麽做。我知道你害怕透露實情以後會遭到衛華的報複,這確實是個問題,我和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不一樣,我不會許諾自己做不到的事,假如你說了,我們或許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可保得了你一時,保不了一世。可咱們這麽想,你要是不說,弄不好眼下就生不如死,可你要是說了,天下這麽大,你就此跑了,衛華也未必就能找到你,而且隻要我們找到了他的行蹤,替你除了他也未可知,到時他逍遙自在,隻要從此改邪歸正,想安安穩穩過完後半生也在兩可之間。我們幾個可都沒什麽耐性,從與不從你趕緊給句痛快話!那邊還有十多號俘虜呢?你不招,能保證他們都個個堅貞不屈?隻要有一個鬆口的,你們這些人就算是白死了!”褚桀生平與惡人打交道的時間遠比和好人接觸的時間多,所以也最了解反派的心理,對於這種人曉以大義這套根本沒用,反而是威逼利誘更有效果,果然聽了褚桀這番話,薛福還真動心了,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一咬牙說道:“也罷,衛香主,屬下對不住你了,為了保命,我招!”

“唉,這才像話,接下來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要是有半句瞎話,小爺我當場就割了你的舌頭下酒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您笑閻羅什麽事幹不出來?我老實交待便是,可你們必須保證放你一條生路。”

“這個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我先問你,你們這次來南京作什麽?”

“為了利用九姑娘來對付你。”薛福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選擇了如實相告。

“為什麽要對付我?”

“因為。。。因為我們得到情報,懷疑你知道本教寶藏的下落,所以上峰才選擇了挺而走險。”

“你們這麽急著要寶藏幹什麽?”

“自然是為了複興我教。”

“為此不惜連自己教友也殺?”

薛福聞言臉色頓時一變,看了一眼薛九,畢竟良心未泯,低頭小聲道:“做大事必須有所犧牲,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為了自己的野心讓別人去犧牲,你們還真是高尚啊。那我問你衛華現在究竟在哪?”

“這個。。。我不清楚。”薛福的神色有些緊張,一看便知有所隱瞞。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褚桀冷笑道,衝旁邊的唐豔卿使了個眼色,二小姐心領神會,轉身來到一旁的其餘俘虜麵前,那眼光仿佛主婦在菜市場挑選豬肉,眾俘虜被她看的寒毛直豎。

“就你吧。”終於她的目光停在了其中個子最強壯的一個漢子身上,當即從懷中掏出一個竹筒,從裏麵到出一顆紅色的小丸藥,接著一把拿開對方嘴上的核桃,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右手猛地一送,那漢子隻覺一股冷風撲麵而來,逼得自己喘不過氣,一愣神的功夫丹藥就被送了下去,由於吞的太突然嗆得他一陣咳嗽,從唐豔卿懷裏掏出來的能是什麽?在場眾人嚇得都不敢細想。結果沒一會兒的功夫,隻見那大漢忽然臉色大變,整個人佝僂著身子開始在地上打滾,似乎極為痛苦,口中嗷嗷亂叫,仿佛受傷的野獸,可由於剛才的咳嗽還沒有平複氣息不暢,那哀嚎聲頓時變得斷斷續續,不一會兒就上氣不接下氣,仿佛隨時有斃命的可能,月夜之中聽得在場眾人更是感覺毛骨悚然。

“我再問一遍衛華究竟在哪?”褚桀轉過頭再次向薛福逼問道,語氣明顯加重了。

看著同伴滿地打滾,耳中聽著那淒厲的慘叫,薛福的心理防線徹底鬆動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直淌而下。

“具體我真的不知道,大致上應該在江陰。”

“江陰?你肯定?”褚桀明顯沒想到衛華居然會在離南京如此之近的地方。

“當然,他說要去那裏見一個很重要的人,必須他親自去。”

“對方究竟是誰?”

“不清楚,香主沒有透露,不過似乎是從西北來。”

“你怎麽知道?”

“之前有兩個年輕女人曾經來找過香主,其中有一個看外形似乎是胡人,倆人說話都帶西北口音。隻是他們商談的頗為機密,我當時在屋外也隻聽到個大概。”

“具體是什麽內容?”

“這個。。。褚大爺我勸您還是別問下去了,這件事牽扯的勢力實在太大,即便是您恐怕也招惹不起。”

若換了旁人聽到這裏即便好奇也難免斟酌一下,可咱們這位笑閻羅一向是惹事生非的主,你越不是讓他管,他反而越是要管,聞聽薛福此言頓時就來了興致,言道:“喲,你不是搞情報的嗎?難道不知道小爺是當今江湖第一個好管閑事的主?更何況衛華既然已經盯上我了,那這件事就不能說和我無關,你但講無妨。難道你們也準備學王爺來個揭竿而起?”

“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這次的計劃假如成功,非但我們聖教複興有望,甚至足以改變整個大明江山。因此他們管這次行動叫做“屠龍””

蕭毅與李繼先趕回南京已經是整整半個月之後的事,自從褚桀失蹤之後他們幾乎動用了所有的眼線可依舊毫無收獲,如今唯一的線索就是他最後留在李園門房的那張字條:“處理私事,萬勿掛念。”當然真正讓人在意的是後麵兩句“大雨將至,好自為之。”

“你說這”大雨將至“究竟指的是什麽?”李繼先拿著紙條小聲嘀咕道,他靠在圈椅上,隻有回到家他才能感到如此放鬆。

“不清楚,不過肯定非同小可,否則以他的個性也不可能特意留信通知我們,之所以沒有明寫或許是怕瀉露風聲。”蕭毅答道,左手不自覺地玩弄著茶杯蓋。

“難道和萬歲南下有關?”李繼先小聲道。

“但願不是,否則我們的麻煩就大了。”蕭毅麵沉似水。

“咱們這位萬歲爺也真是,好好的紫禁城不待,偏千裏迢迢的跑來江南,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不過你覺得真有人敢動他的主意?”

“荊軻刺秦,專諸刺王僚,這種事從古至今難道少過嗎?”

“可那都是上千年前的事了,如今君王們的戒備與那時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何況荊軻最後不是也沒成功嗎?東,西兩廠加上錦衣衛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我不信哪個江湖幫夥能有這種魄力敢刺王殺駕。”

“一個或許不行,可假如幾路人馬聯合起來那就另當別論了。”蕭毅意味深長道。

“怎麽,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也許是我杞人憂天吧,這計劃未免太誇張了些。”蕭毅邊笑邊搖了搖頭,似乎是在自我否定。

“無論如何先說出來聽聽。”

“不了,不了,應該沒可能的。”

“你這人怎麽老是說話說半截啊?這是要把人急死啊。”李繼先不禁埋怨道。

“其實我也隻是假設,並沒有證據,也許這整件事。。。“

”老爺,老爺!”蕭毅剛說了一半就被總管李富的叫聲給打斷了。

“怎麽了?”李繼先趕忙起身問道,他知道肯定事關重大,否則這位老總管不可能如此慌張。

“行在派人前來傳召。”李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行在?”蕭,李二人聞言頓時一驚,皇上不是還在揚州嗎?怎麽會跑到南京來傳召,李繼先與官府方麵久打交道,當時便多了個心眼,問道:“來得是何處人馬?”

“似乎是廠衛,說有要事請老爺和蕭大爺一行。”

“廠衛!”蕭,李大人聞言頓時一驚,知道事有蹊蹺,當即互相使了個眼色,整了整衣冠出外迎接。

來的人並不多,而且基本身著便裝,似乎是不想刻意張揚。為首的是個四十歲上下的精瘦漢子,一對金魚眼顯得格外醒目,一見蕭,李二人趕忙上前施禮。

”蕭大俠,李大俠,別來無恙否?”

“竟然是他!”蕭,李二人一見此人頓時眉頭一皺,憑心而論他們真不願與此人打交道,可再怎麽說大家也算是老相識,麵子上還要過得去,李繼先當即抱拳賠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段檔頭,這是哪陣香風把您給吹來了?”

“李大俠客氣了,自從京師一別說來已近十載,久聞二位在江湖上的事跡,實令我等故人甚感欣慰啊。我常和同僚說起與二位的交情,可大家偏偏不信,說我大言欺人,這次如有機會說什麽也要讓他們見上一見。”段韶諂媚地一笑,比起當年臉上明顯多了些許皺紋,不知是否與平日總是點頭哈腰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