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穩坐釣魚台,輕易不出山的嗎?這次怎麽會親自跑來江南,難道有人雇他?”李繼先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難說,錦衣衛注意他也已經很久了,相信其與瓦剌,以及套寇應該都有所聯係,所以這次是主動前來的也說不定。”霍雲答道。

“好大一盤棋啊,聽說“飛鷹堡”是自從“奪命手”之後江湖上最出色的刺客團體,沒有他們殺不了的人,甚至采取自殺式攻擊也在所不惜,而且最讓人在意的是。。。”

“最讓人在意的是他們一向隻選用女人擔任刺客,而且一定是美貌的少女。”沒等李繼先接口,霍雲搶先接口道。

“因為對於女人和小孩,人通常都沒有什麽戒心,而一旦是美貌的少女那相信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將其與刺客聯係在一起,殊不知越是美麗的東西往往越危險。”蕭毅冷冷說道。

“這正是”飛鷹堡“的高明之處,據說他們從很小的時候就對那些女孩加以訓練,使她們能夠適應各種任務,無論武藝,用毒,舞蹈,儀態,乃至於床笫功夫全都是第一流的,當然有不少女孩子因為受不了這麽嚴酷的訓練,早早夭折了,據說最後能順利成材的不到總數的三成。”想到那些女孩子的經曆,霍雲隻感到背脊生寒。

“當然也有人試圖逃跑,可下場。。。似乎更慘。”蕭毅淡淡地說道,關於“飛鷹堡”的事這幾年他也頗有耳聞。

“不過正因如此他們訓練出的殺手才是一等一的,而”冷血十三釵“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那她們真的有十三個人?”李繼先問道。

“遠遠不止,十三釵隻是個統稱,據說隻有組織裏的精英才可以擔任,一旦出現空缺立刻就會有人補上,所以成員一直不固定,外界也無從了解她們的詳細身份。目前能確定的隻有號稱其中最出色的兩個,真名實姓已經無法考證,不過在組織內部似乎被稱為盈兒以及月兒。”

“盈月追魂,紫月奪命。”蕭毅想起了那句江湖上流傳甚廣的口號。

“不錯,據說這倆人至今行動從來沒有失敗過,被公認為是”中原一點紅“之後江湖上最成功的殺手,不過這兩年似乎有個新人迅速崛起威脅到了她倆的地位。”

“哦,這倒沒聽說,她叫什麽?”蕭毅問道。

“不清楚,這個新手做事很漂亮,極少留下線索,所以我們也隻是知道有這麽個人存在,別的就不得而知了。”

“可既然確定是她,總該有什麽依據吧?”

“這當然,這個人作案有兩個特征,一目標基本都是中毒而死,屍體幾乎沒有外傷,此外就是她總會在現場留下自己的特有的標誌。”

“標誌?”

“不錯,一朵用蘿卜雕刻的白**。”

“蘿卜刻花,她是廚子嗎?”李繼先調侃道。

“所以在官府內部給她起了個代號,叫做”粉白菊”。”霍雲沒有搭理他,自顧自說道。

“原來如此,居然在案發現場留下自己的標記,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她幹的,看來也是個誌大心高之人啊。”蕭毅點頭道,不知為何他內心忽然聯想起一個故人,很久以前他似乎遇到過如此張揚的一個女子。

“嗯,目前我們知道的就隻有這三個,剩下的那些估計實力也不會相差太多,這些姑奶奶一起出動,事態非同小可啊。”霍雲思想到此不禁皺眉道。

“那關於他們的計劃你知道多少?”蕭毅問道。

“不多,隻知道他們似乎準備在”那人“渡江之後便既動手,廠衛方麵為此這幾天幾乎集體出動,不過目前還沒有找到什麽用價值的線索,其實我一直懷疑廠衛內部也混進了他們的人。”

“所以你才特意把我們找到這裏來,就是怕在皇宮那裏說走漏風聲?”

“事關重大,不得不防啊。”其實霍雲這兩年做事一直出奇的謹慎,不過這也難怪,誰讓他是被整個江湖拋棄的人呢?

“自從褚老弟進入以來這兩年江湖就沒真正的太平過,你覺得我們該先從哪裏查起?”蕭毅伸了伸懶腰,扭頭問一旁的李繼先。

霍雲一聽可急了,忙說道:“老蕭,我當你們倆是朋友,所以才來特意通知你們,這次牽連的人實在太廣,水實在太深,就憑你們幾個江湖中人根本沒能為力,我勸你們還是別引火上身才好。”

蕭毅聞言一笑:“這種事我經曆了不是一回兩回了,早就習慣了,你放心,我們能把握分寸。吃飽了,難道大家聚在一起,不如咱們換一家小酌幾杯,老李這裏是你的地盤,這回該你做東了。”

“行,我就知道了不讓我出點血你們就是不甘心,這麽晚了,不如去醉仙樓吧。”

“是上次你兒子擺周歲宴的那家嗎?他們的花雕不錯啊。”蕭毅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沒錯就是那家,整個南京城屬他們家的女兒紅最正宗了,要去趕緊,再拖下去他們可要打烊了。”

“你們去吧,我今天可沒那個心情。”霍雲答道。

“何必呢,大家難得聚在一起聊幾句也好啊。”蕭毅挽留道。

“不用了,我是借公務之便偷空跑出來的,既然該說的都說了我也要忙自己的事了。”霍雲說罷把錢往台板上一放,起身便走。

“老霍等等。”李繼先正想起身阻攔忽然被一旁的蕭毅一把拉住。

“算了,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強人所難呢?順他去吧。”聽蕭毅這麽一說,李繼先無奈地坐回原位,倆個人目送著霍雲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顯得那麽孤獨。

“接下來怎麽辦?”入夜的南京街頭,蕭,李二人並肩而行,李繼先仍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是去醉仙樓嗎?難道你打算去秦淮河?要讓慕容知道有你好瞧的。”蕭毅答道。

“誰問你這個了,我是說對於這個行刺計劃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麽辦?看來褚桀他們的失蹤應該也與此有關。”

“敵人布這個局似乎非止一日,連錦衣衛都無從查起足見保密工作做得有多成功,可問題是這麽大規模的行動,又牽扯了這麽多勢力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

“那你的意思是?”

“假如對方把下手地點選在南京,你覺得那個人會一點不知情?”

“你是說?”

“找燕老九。”蕭毅的臉上掠過一絲得意的微笑。

“蛇窩”從表麵來看不過是南京城內眾多貧民窟中的一個,環境髒亂,三教九流匯聚,外地人通常很少會來這裏,他們不會想到其實這裏竟是南京城的“心髒”之一,聽起來很荒唐,可假如你知道全南京一半以上的小偷,流氓,*客都要以住在這裏某人的意誌行動時恐怕就不會這麽想了吧?而這個人就是燕寶根,通常人們都稱呼他為“九爺”,當然極少數人例外,比如蕭毅和李繼先。

“燕老九,你活得還真滋潤啊。”李繼先看了一眼華麗如同王府的室內感歎道。

“李爺,您這是不是尋我開心嘛,這些年要不是有您二位照著,哪有燕老九的今天啊。”燕寶根站在一旁,神態恭敬至極,一笑起來臉上的麻子似乎都在活動。

“你也別自謙,雖說我們當初幫過你,可能有今時今日全是你自己的本事,我們可不敢居功。”

“李爺過獎了,您請喝茶,這可是上好的西湖龍井,用的是三年前收藏的雪水,雖然比不得虎跑泉水那般正宗,不過滋味倒也不差。”

“行啊,幾年不見你倒是風雅起來了,還學會收集雪水了。”中國人對於泡茶一向很講究,尤其是用來泡茶的水,首推山泉水,其次就是所謂的“無根之水”,所謂“無根水”就是指雨雪霜露,由於其從天而降故曰“無根”,李繼先乃是世家子弟自然深知個中玄妙。

燕寶根聞言一笑:“李爺客氣了,我一個黑道人物哪有這麽講究,這都是下麵人送來的,我留著款待貴客使用。”蕭,李知道他所說的“下麵人”指的是什麽人,顯然這雪水來路不正,八成是贓物,不過懂得偷這種東西,看來倒也是個識貨的雅賊。

“好了,不說這些,我們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找你打聽些消息。”李繼先終於說到了正題。

“哦,李爺想問什麽?”

“問婚喪嫁娶我也不會來找你啊,別揣著明白裝糊塗,最近有沒有人想在南京做一票大案?”

“哦,您打聽這個啊,說來話長,這不江西亂事剛平,世道不太平,不少道上的朋友全湧到南京來了,要真是行家裏手也還罷了,麻煩的是裏麵還混了不少外行新手。您也知道這些人哪懂道上的規矩?就知道一味瞎撞,弄得我們這些本地人也是頭疼不已啊。不知道您究竟打聽得是誰?”燕寶根說這些話時極力想讓自己表現地更自然,可他似乎忘記了自己麵對的是誰,蕭毅很肯定他隱瞞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九爺。”

“蕭大俠您別可這麽說,小人擔當不起,叫我老九便好。”燕寶根顯得很惶恐,這倒不是全然作偽,他從心底裏對蕭毅感到畏懼。

“這怎麽行,你比我年長幾歲,就叫你一聲九哥吧,能讓我們倆個親自來,此事關係如何想必你也猜的出來。大家都是老相識了,你隻要肯配合,日後我們定當厚報。可您要是故意隱瞞被我們查出來可別怪我們到時候翻臉無情。”

“蕭大俠您說笑,燕某想在這南京立足可不得靠二位照應嗎?我得罪誰也不敢得罪您二佬,實在是最近局麵太亂,許多事連我也不清楚。”

“那單就你所知呢?”李繼先追問道。

“這個,您容我想想,南城趙黑狗最近聽說想打劫順發金鋪,銅陵飛虎寨打劫了一批叛軍的軍需,跑來南京計劃消髒,另外從廣東那邊來了幾個南蠻住在高升店,似乎是想和辛龍,辛豹那兩兄弟商量從南洋倒賣阿芙蓉的生意。。。”燕根大故作思考狀,報出一大堆的黑道消息,當然對於蕭,李二人而言一條有用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