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弟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這種傻事的,除了和我們合作之外,你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可老者對此卻似乎渾然未覺,連燭火都沒有發生任何抖動,說話臉不紅,氣不喘,而霍雲隻感覺那燭台仿佛落地生根了一般根本推不動哪怕一絲一毫,二人實力相差之懸殊早已顯見.

"飛天夜梟"畢竟是個聰明人見形勢對己不利,思慮片刻,終於還是主動放下了手中的佩刀.

"好,我就權且再相信你們一次."

老者聞言一樂,臉上得皺紋當即變得更多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霍老弟此舉可謂明智,難怪當年貴教會派去朝廷中臥底."

"客套話就免了,接下來怎麽辦?"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先把他帶走再說."老者邊說邊朝同伴使了個眼色,兩個大漢點頭會意,上前便欲架起皇帝.

"放肆,朕乃是當今萬歲,大明天子,爾等逆賊怎敢無禮!"萬歲爺此刻雖然驚慌,可他畢竟是一朝天子,平日生殺予奪慣了,久而久之自然有一股威嚴,他這一喝,兩個大漢一時倒也一愣.

"我等亦知委屈萬歲,可事急從權,還望見諒."老者在一旁陪笑道,扭過頭衝兩個手下就是一瞪眼,盡管屋中光線昏暗,可二人還是分明感到兩道電光直射自己的心頭,他們知道老者的手段,當時俱是一驚,不敢再行猶豫,

上前架起萬歲便拖.

皇帝平日雖然也習過些弓馬拳腳,可在這些江湖好手麵前根本不值一提,三下五除二就被兩個漢子勾住胳膊,萬歲大怒,口中:"大膽,放肆"不住亂罵,二漢也不理他,正待起身,忽然隻覺手中似乎托了千斤重物一般,二人猝不及防,身子頓時往前一頃,險些滑到.

"怎麽回事?"老者喝問道.

"沒事,腳底打滑,腳底打滑."倆漢子此時哪裏敢說實話?何況連他們自己也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怎麽這麽不小心,趕緊,官軍就快到了."老者似乎也沒有多想.

"是."二人點頭答應,可心中卻還是暗自納悶,皇帝身材雖然壯碩,可畢竟算不上胖子,即便算上身上的衣物最多也不會超過二百斤,倆個漢子俱非庸手,平日舉起三,四百斤尚且不在話下,今日之事著實稀奇.可二人心下疑惑,又怕老者責備,故不敢言,努力再一試,結果依舊是蚍蜉撼樹,紋絲不動,感覺皇帝整個人似乎落地生根了一般.

"你們這兩逆賊究竟何意,在朕身上胡亂推搡,不怕折了你們的草料嗎?"好,到最後連皇帝都不樂意了,破口大罵.

老者和霍雲在一旁見了也著急,忙喝問道:"你們倆鬧什麽玄虛?"

"回二總管,咱倆抬不動."

"抬不動!?開什麽玩笑,偌大兩個漢子連個人都抬不動,你們早起沒吃飯啊?"

"不是,二總管,此事著實古怪,曾聽說聖天子百靈護佑,莫非...:"

"莫非什麽?此等村婦之言汝等也信?喂,那倆人你們過來和他們一起抬,這都什麽時候了還給我添亂!"

"是."聞言又上來二位,身材比剛才那倆又要大上一圈,四條壯漢連推帶拉,可忙活了半天,咱們這位萬歲爺依舊沒挪地方.這下在場眾人莫不驚駭,老者和霍雲俱是江湖行家當時就覺得事有蹊蹺.

"爾等退下!"老者衝已累得氣喘籲籲的四人一揮手,扶著燭台緩步來到皇帝近前.

"老賊你們折騰這半日究竟鬧什麽玄虛?"萬歲此時反而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恐怕鬧玄虛的不是我等,乃是閣下吧."老者照著燭光上下仔細打量著這位萬歲爺,忽然神色一變,瘦骨嶙峋的左手忽然爆長數尺,有如雞爪般直探皇帝的前心,這下快捷無論倫,在場眾人誰都沒有料到.耳中隻聽"噗"地一聲悶響.

"穀老!"霍雲這一下也打出意外,心說此老一出手焉有萬歲的命在?他本恨不得當場結果了皇帝的性命,可這一邊變化太過一意外,下意識地出言驚呼,可再一看老者的左手深**入土中,五指皆沒,而'皇帝"不知何時竟已竄上了一旁的八仙桌上,以霍雲之眼力居然也跟不上他的動作.

"你究竟是誰?"老者厲聲喝問道,那雙眯縫的小眼睛猛然張開,凶光畢露.

"當朝天子,大明皇帝,如假包換!""皇帝"冷笑道,霍雲頓時有種錯覺,眼前這個天子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當朝天子能有如此身手?"

"朕英明神武,有此本領有何稀奇?"雖然當今這位天子口碑不高,可一個自幼長在深宮內院,受過良好教育的一國之君怎麽著也不太可能作這種市井無賴之語.

老者此時怒極反笑:"油嘴滑舌的小子,既然你不肯說,那老夫就親手拔下你這張假麵具!"話音剛落,老者猛地將手從土中拔出,碎屑飛濺,聲勢驚人,可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老者的左手已直逼"萬歲"的雙目而去,"皇帝"見勢不好,猛然側身避過,二人一來二去就鬥在一處,幾招一過,霍雲便已確信自己上當受騙了,此人絕不是當今天子,而是別人假扮的,其本領之強自己生平罕見,可問題是自己潛伏北京將近兩年,不敢說朝朝見君,日日麵聖,可當今天子卻也見過不下十次,自付對於其的音容相貌頗為熟悉,可之前一路上沒看出絲毫破綻,假如說此人是易容改扮,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又如何會有如此神技?

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這位"假皇上"本領強,可和這穀老一比終究是略遜一籌,別看老頭瘦小枯幹,又是駝背,可動作之快如同鬼魅,原本在屋中狹小的空間並不適合施展,可這老頭卻似乎揮灑自如,鬥到十幾個回合,老頭一招"小擒拿手"扣對手的頭頸,"假皇上見機也快,一招縮頸藏頭剛好避開,可沒想到老頭這乃是個虛招,猛然隻見他將右手燭台往後一拋,騰出右手一招"伯牙撫琴",直掃對方的腮幫子,假皇上見勢不好,趕忙後仰,使了個鐵板橋,可終究是慢了一步,老頭的手指剛好帶到他的皮膚,隻聽"嘶啦"一聲,再看老者手中居然多了一大塊"人皮",而假皇上早已退到牆角,以手覆麵,難道老者竟生生扒下了對方的臉皮!可不對啊,那樣現場應該有血啊,可無論是老頭還是假皇上身上都沒有絲毫血跡,而且那張"臉皮"對於人而言未免也太厚了吧.

“*,自從”千麵郎君“不在之後,老夫有多少年沒見這玩藝了。”穀老托著手中這張“臉皮”不住冷笑。

“那今天就睜開你那對小眼晴看個真切。”“萬歲”冷笑道,他似乎並沒有受傷,隻是為怕暴露身份所以才始終以手捂臉,從縫隙中明顯可以發現兩邊臉的膚色質感全然不同。

“*與武功一樣也講究門戶流派,這張人皮無論材質,做工各方麵都堪稱精品,當世有此工藝的據老夫所知隻有三家,其一為當年的”千麵郎君”,不過此人早已亡故,也沒聽說他有什麽傳人,所以這一脈幾乎已經斷絕,第二家乃是江南蘇家,世代名門,技法之精冠絕海內,不過你這張*乃是按當今聖上的麵容而定做的,這與蘇家的風格不同。加上你剛才居然能在老夫手下走上數十合,當今武林符合這些條件的隻有一個,“盜帥一脈,暗夜留香”。閣下想必就是“偷天換日小香帥”楚逍遙吧。“

“假萬歲”聞言先是一驚,但很快就平複了情緒,笑道:“老妖怪的眼力果然不錯。”

“這麽說閣下是承認了?”

“我沒必要否認。”楚逍遙邊說邊一把扯下了臉上那剩下的半張麵具,一張秀雅脫俗的臉展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嗚,這玩藝兒逼真是逼真,就是不透氣,把人憋得著實難受,這回舒服多了。”楚逍遙望著半張*不住吐槽道,臉上的表情似乎根本沒有把屋裏這些人放在眼裏。

“楚逍遙!”此時房間裏的其他人早已驚得目瞪口呆,對於他們而言這個名字似乎隻存在於幼年長輩們的故事之中,沒有他翻不過去的牆,沒有他打不開的鎖,普天之下沒有他偷不到的東西,甚至是閨中少人的芳心。傳說中的當世第一飛賊。據說十年前前往北京王府盜寶,結果從此以後下落不明,有說他金盆洗手,學他那位大名鼎鼎的先祖飄然跪隱的,有說已經死於非命的,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可如今他卻活生生地站在眾人眼前。

”可是穀老,你不覺得他太。。。”忽然霍雲想到什麽,開口說道。

“是不是太年輕了?”穀老沒等他說完搶先答道。

霍雲沒有說話,來了個默認。確實,楚逍遙成名至少超過二十年,按推算如今少說也應該四十歲開外,可眼前這個人的容貌實在太年輕了,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多歲,不,甚至更年輕,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這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他這個人一向風流自賞,當然會注意保養。楚家世代名門,傳下來古古怪怪的本事難道會少?說不定人家身懷”采戰之術“,可以。。。”

“呸,老妖怪你給我嘴放幹淨些,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啊。”楚逍遙臉色一陣厭惡。

穀老對此倒不在意,冷笑道:“老朽也隻是猜測而已,楚公何必生氣呢?隻是我沒有料到蕭毅他們的人脈這麽廣,連你都能請得來。也難怪霍老弟這麽精明也會看走眼。”

“嗯,你們這幫家夥為了一己私欲,居然想刺王殺駕,禍亂天下,我雖然是個飛賊,可也不能看著你們這麽胡作非為而不管,更何況能假扮當今天子這種機會可不多見哦。”楚逍遙靠在牆上,一根手指轉著那半張*,所謂玩世不恭,想來就該是這副樣子吧。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穀老知道和這種人討價還價完全是徒勞,所以也懶得白費力氣,幹脆直奔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