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父不死,魯難未已。笑閻羅這個家夥就這麽放任不管好嗎?”

“可是你也看到他不是已經開始改邪歸正嗎?”

“不錯,此次”黑龍之亂“他出力不少,這點我不否認。可這個人桀驁不馴,難以駕馭,誰能保證他今後不成為新的禍患?”

“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正道多數人的意思,對於此人應該早做打算。”

“不行,這孩子雖然野性難馴,可那也是因為自幼乏人教導,故而誤入歧途,本性其實並不壞,隻要善加引導,日後未嚐不能棄惡從善。他的武功才智少一輩中無出其右,若能向善,豈非武林之福,江湖之幸?”

“正因為此人本領高出同輩,故而才更因早除,萬一等其羽翼豐滿必定更加難製,你的愛才之心我們不是不懂,可萬萬不可因此養虎遺患啊。你要實在不忍心,這件事交給我們處理便是。”

“等等,你們難道。。。”聞聽對方明顯話中有話,蕭毅不盡勃然變色,正待追問,宗劍秋用手指放在嘴邊作了個安靜的動作,接著便裝作若無其事般轉身離開。

蕭毅頓時一愣,扭頭看著對方的背影,忽然他發現一旁許多人都意味深長地看向自己,其中甚至有不少五宗十三派的頭麵人物,一瞬間蕭毅意識到對付笑閻羅的計劃並非正在醞釀,而是早已開始。此時已是初冬,可蕭毅隻感覺自己的背心似乎早已濕透。。。

“你和蕭毅都聊了些什麽?”褚桀回到自己的坐騎前正在整理馬鞍,一旁的俞娟兒緩步走來,一邊遞給褚桀一塊桂花糕一邊問道,由於要連夜趕路群豪大多自帶了幹糧點心以作充饑之用,別人一般都是饅頭烙餅之類,唯獨俞娟兒不失風雅,帶了幾塊桂花糕。

“沒說什麽,就是聊聊今後怎麽辦。”褚桀接過桂花糕邊吃邊說道,臉上帶著孩童般直率的微笑。

“那你自己對將來有什麽打算?”俞娟兒斜靠在馬上說道,她對衣著一向講究,此番為了搭救好友不得已連夜趕路,為圖方便故而換了一套男子衣冠,此時乍一看分明是個倚馬萬言的風流名士。

“還沒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還準備留在中原?”

“姐姐為何突然問起這個?我為何非要離開中原?”

“少給我裝糊塗,你這人姐姐我還不了解?外表忠厚,實際上一肚子壞水,你不會看不出來中原群豪對你存心不良,隻是大敵當前,故而暫時把你借來當槍使,一旦風波過去,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你。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自古皆然啊。”

“哦,這兩句我知道,以前聽說書先生講劉邦未央宮逼死三齊王韓信時好像就有這麽兩句話,韓信乞食漂母,受辱**,終得金台拜將,殺得霸王項羽尚且大敗虧輸,戰必勝,攻必取,算得是個英雄好漢,拿我與比他,倒是沒什麽可反對的。”

“嘖,你這小子姐姐和你說正經的,你給我裝什麽瘋,賣什麽傻啊?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俞娟兒平素為人淡然,寵辱不驚,此刻隻因關心則亂,一時間焦急之情溢於言表,褚桀深知這位姐姐的為人,見她為自己的事如此著急,心中也不禁頗為感動,忙溫言道:“姐姐息怒,你的意思我不是不明白。其實自從師傅死後我原本就是具行屍走肉,之所以來中原,隻是想看看這個害得我一生不幸的江湖究竟是什麽樣子。師傅一生對我都沒存什麽好心,不過這件事我卻要感謝他,這個江湖比他說的還要更有意思,如果不來這一趟我就不會認識姐姐你,認識蕭毅,李繼先,清一道長,牙姐姐,以及那麽多有趣的人以及有趣的事。這個世界這麽好玩,還有那麽多我沒有看過的山水,還有那麽多沒有吃過的食物,還有這麽沒有會過的奇人異士,精妙武學,傻瓜才想死呢。您放心,將來的事小弟自有區處。”

“唉,但願如此吧。”俞娟兒搖頭苦笑道,對於這個弟弟她實在是無可奈何。

“你自己的人好辦,那身邊人又該如何處置呢?”俞娟兒忽然話鋒一轉。

“身邊人?你是指?”褚桀疑惑道。

俞娟兒沒有正麵回答,隻是扭頭衝河邊示意,褚桀順著那方向看去,隻見唐豔卿正在河邊淨麵洗手,而不遠處拓跋玉一個人斜靠在樹上,擺弄著她的寵物,一隻她稱之為”球球“的巨大蜘蛛。

”這倆丫頭對你情深意重,你可別辜負人家啊。“俞娟兒意味深長地言道。

這回換褚桀不住搖頭苦笑了,凶殺惡鬥他在行,可一遇上兒女情長威震江湖的笑閻羅也變得與凡夫俗子無異。

“我何嚐想辜負她們啊,可是對一人好就要傷另一個人的心,對兩個都好又覺得太不公平,我也是左右為難啊。”

“那假如非要二選一,你選誰?”

“玉兒吧。”

“回答地這麽快,在你心目中她的地位就比唐二小姐高這麽多?”

“那也不見得,其實她倆人都不錯,相反真要說起來也許豔姑娘的條件要更好些,可正因如此即便沒有我,她應該也能生活得不錯,不,應該說和我在一起反而會拖累她,相比之下玉兒則不同,對於她而言我也許就是全部了吧。”

“少在那兒臭美了,拓跋玉是何等樣人,你以為離了你這傻小子人家就不能活了?不過姐姐看得出來那丫頭確實是真心喜歡你,也罷,你這樣的取舍未嚐沒有道理,隻是可惜了人家唐姑娘了。”

“所以說姐姐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怎樣才能把對她的傷害減到最小,這事除了您我實在找不到別人商議了。”

“剪不斷,理還亂。姐姐我拿這個“情”字也是無可奈何啊。如今救牙她們要緊,此事等我們活著回來再作區處不遲。”俞娟兒苦笑道,其實她內心深處隱隱已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老蕭,這邊!”與蕭毅估計的一樣,大約已時左右群豪大部就抵達了一泉村,為免打草驚蛇,眾人在村外就陸續下馬,村口先前趕到的周沛然等人立刻迎了上來。

“沛然,情況如何?”蕭毅問道。

“我打聽過了,十天前村裏確實來了一夥陌生人,還拉了不少東西,說是替鎮海城內的財主翻修鄉下的別墅,可遲遲不見他們動工,而且晝伏夜出,神神秘秘的。”

“地址打聽到了嗎?”

“嗯,村東頭第一家,據說以前是本地某大戶的莊園,後來那家敗落了就一直荒廢著,門口有口廢井,而且井邊正好種了一排李樹,和我們猜想的完全符合。”

“錯不了,李淮看來並沒有騙我們,隻是不知道牙她們是否還在裏麵。”

“這個我也拿不準,因為怕打草驚蛇,所以我們並不敢過分靠近,不過我已經派人手在那得前後左右蹲守,一有風吹草動,立刻通知,到現在還沒有消息,想來是沒有人離開。”

“做得很好,沛然你辛苦了。先帶我們去現場看看。”

“不是,老蕭你們連夜趕路,鞍馬勞頓的,要不要先休息一下養足精神再去?”

“不用了,救人如救火,如今還不確定李淮所言是否全部屬實,每拖延一分牙她們的危險就增加一分,還是速戰速決為妙,濟通大師,劍秋,你們幾位意下如何?”蕭毅轉身問身邊群豪。

“阿彌陀佛,一切就依蕭大俠安排。”濟通和尚今年還不到五十,可整個人看起來卻頗為蒼老,身材瘦削,乍一看似乎長期營養不良,可一雙眼睛卻是精光四射,銳氣逼人。蕭毅與少林群僧素有往來,深知這位大和尚雖然其貌不揚,可本領卻有大過人之處,單以武藝而論甚至超過了當今少林方丈濟明禪師,隻是這位和尚身在佛門,凡心未盡,平素為人崖岸自高,不能容物,最是心胸狹窄不過,所以蕭毅在他麵前說話總是客客氣氣,生怕稍有不慎,言語得罪。

“既然濟通大師都不反對,我等就沒意見了。一切聽蕭大俠安排。”剩下的宗劍秋等人大多與蕭毅交好,聞聽連濟通這等難纏之人都不反對,自然更無他話,群雄商議已定,於是便從外圍緩緩收縮包圍,靠近老宅。

這處莊園本身並不大,前後兩套院子,幾排平房。由於年久失修,院子裏早已雜草叢生,房屋也顯得破敗不堪,單看外表誰也不會想到裏麵藏匿了大量物資以及人質,黑龍會此舉確實玩得頗為高明。據蹲守的人言講,從他們抵達至今裏麵沒有任何動靜,甚至讓人懷疑裏麵究竟是否有人。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周沛然問道。

“裏麵的情況我們還不清楚,牙她們究竟在不在裏麵,位置在哪,又有多少人看守,在弄清這些之前不能輕舉妄動,幹脆我帶幾個人先行進去探探情況。”

“不行。”對於蕭毅的提議,宗劍秋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老蕭,你現在是大夥的主帥,怎麽能夠輕易犯險?萬一裏麵是個圈套怎麽辦?要探路我帶人去。”

“不可,劍秋你是一派掌門,關係重大,還是由我來吧。”蕭毅趕忙堅持道,以他的性格怎麽可能讓朋友去冒險呢?

“老蕭別爭了,大將督後陣,你和冷女俠,辛老劍客他們是咱們這邊的生力軍,豈能輕出?這件事交給我們便好,再說你可別忘了我好歹也是”海內八大名劍“之一,沒那麽容易死的。”

“不是,劍秋你聽我說。。。”為了此事,蕭,宗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爭論起來,兩不相下,局麵越鬧越僵,最終還是褚桀的一句話打破了僵局。

“還是我去吧!”

宗劍秋聞言心頭一喜,暗自慶幸對方果然上鉤,可表麵上依舊裝出一幅驚訝的模樣,說道:“怎麽,褚少俠你要去?”

“不行嗎?”褚桀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