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虎頭崖之戰"後世傳說的版本很多,而其內容往往大相徑庭,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都承認這是自從"草山之戰"後中原武林最為可歌可泣的一場決戰,而其同時也開啟一個全新的時代.

"大師兄你能不能別扯這些閑篇,說點正經的,後來究竟怎麽樣了?"長樂一張猴子臉的少年著急道.

"老四你怎麽沒大沒小的,究竟是聽你的還是聽大師兄的."韓維瞪了一眼師弟,他出身名門,家教甚好,對於尊卑秩序極為看重,猿猴模樣的少年一直對這個三師兄有點發怵,當即嚇得把脖子一縮,辯解道:"我這也不是著急嗎..."

"哼."忽然遠處傳來一聲輕蔑的冷笑,眾人扭頭一看,院子中那顆據說已有百歲樹齡的龍爪槐上坐了個少年,雙手抱胸,眼睛望著遠方,似乎對院子裏眾人的討論莫不關心.看他的年紀最多不超過十五,六歲,可神態氣質卻流露出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甚至於是冷漠.

"二師兄你笑什麽?"猴臉少年問道,對於要管一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家夥叫師兄這件事,他一直引以為恨,所以一有機會總喜歡與對方鬥口,盡管他也明白這個少年遠比看起來要可怕地多.

"一群笨蛋."少年嘀咕道,說是嘀咕可聲音卻正正好好能讓下麵的人聽見.

"你說什麽?"猴臉少年與韓維聞言俱是大怒,隻是韓維年紀較長,加上自重身份,並沒有開口,隻是冷眼相望,他綽號"毒手潘安",在投入現在這個師門之前一向以行事狠毒著稱,可偏偏長得又是美貌絕倫,堪稱男子之中少有之絕色,故而此時橫眉冷目即透出逼人的殺氣,卻又不失萬般的風流!

"難道我有說錯嗎?那一仗假如褚桀死了,那今天我怎麽可能會和你們這些家夥混在一起.而假如蕭毅那一仗沒死,那現在"浩然"也不可能落到那家夥的手裏,而假如魔教贏了,那司馬無雙如今也不可能遠遁關外,難道你們覺得他跑到大草原去是因為喜歡那裏的湖光山色不成?如此顯而易見的推理都不會,你們不是笨蛋又是什麽?"少年反問道,他的神色是如此慵懶,他的語氣是如此輕蔑,配上那張精致到足以讓女人嫉妒的臉龐,仿佛是位來自天庭的神祇,嘲諷地看著凡俗的世人.

"這..."二人被少年一頓搶白一時居然為之語賽,無言以對,確實,他所說的一切不就早已是武林皆知的事實了嗎?

"好了,好了,老二你又戲弄師弟們了,他們不也是圖個新鮮嗎?"此時一直端坐在石凳上的大漢開口了,黝黑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哼."少年冷笑了一聲,把頭一扭不再多言.其實猴臉少年心中一直有個疑團,無名這個人自視極高,任憑你是成名多少年的英雄豪傑他也很少放在眼內,可偏偏對這個憨厚的大師兄頗為特殊,隻要他開口,無名幾乎從不反駁,說的上是言聽計從,而且生性喜歡惡作劇的他唯獨從來沒有戲弄過這個大師兄,實在可謂是個異數,入門之後他幾次向三師兄韓維打聽過,可"毒手潘安"也隻是笑著搖頭.

"無名雖然年紀比我小得多,可入師門卻極早,他和大師兄以及師傅他們似乎一起經曆了許多事,可具體內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將來你有機會自己去問大師哥吧."

其實猴臉少年自己也明白對於這個"二師兄"內心一直存在著某種羨慕乃至嫉妒的情緒,明明二人的年紀差不多,可自己以前不過是個混跡江湖的小癟三,而無名則似乎經曆了許多許多,包括師傅在內許多江湖上叱吒風雲的人物都對其另眼相看,他博聞強記,天賦異稟,至於相貌氣質,談吐風度更是甩開自己十萬八千裏,甚至連他的身世都顯得如此神秘,"無名"究竟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實姓,還是他自己不願提及,還有他從來不在師兄弟麵前脫下上身的衣服,甚至連洗澡都是避開大家一個人偷偷躲起來,起初猴臉少年一直覺得他很矯情,直到有一晚他看到無名獨自坐在床頭望著夜空,當時他的表情是如此哀傷,他並沒有流淚,可猴臉少年明白他不是不想哭,而是根本不哭不出來,沒有體會過這個世界有多殘酷的人恐怕永遠也不會明白那種感覺,而猴臉覺得自己多少能夠明白,從那一刻起他對無名的態度開始有所轉化,也許在這個少年身上發生過太多不足為外人道的事...

"嘿,你們這麽一鬧害俺都記不起剛才說到哪兒了."大師兄的話打斷了少年的思緒.

"哦,說到蕭大俠他們趕往虎頭崖."猴臉少年接口道,假如說他有什麽高人一等的天賦,那能就是那天生樂觀開朗的性格吧?無論經曆過多少苦難他依舊微笑著迎接未來,因為他一直堅信苦難終究會過去的.

"對...你們看我這記性,要不師傅怎麽老罵俺是榆木腦袋呢,咱們閑言少敘,書歸正文."大師兄又賣弄起他從評書先生那裏學來的那兩句口號,接著為眾人講訴當日的經過.

當蕭毅等人感到的時候,印入眼簾的幾乎就是一片修羅場,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整個山頭到處都是血跡.眾人一眼就看到了笑閻羅,隻見他滿身血汙,似乎身受重傷,可此時他根本顧不得這些,隻見他雙掌抵住拓跋玉的後背,似乎正在用內功幫她療傷,再看"九尾靈狐"早已麵如死灰,奄奄一息,一條性命十成中似乎去了九成,再看他們周圍不知不覺已圍了男女老少十多號人,有幾個在打坐療傷,其餘眾人則全神貫注地盯戰場,順著他們的眼光看去,隻見兩條黑影正在扭打糾纏,其動作之快簡直不可思議,除了金頲,蕭毅等一眾高手之外,其餘眾人僅僅想眼神跟上這二人的動作也是勢比登天,而等金頲,蕭毅等人此時早已是大吃一驚!

"這倆人怎麽也來攪這渾水!"

正在眾人驚訝之時,倆團身影忽然停下,原來竟是他們彼此扣住了對方的手臂,正在暗中較力.此時群豪才看真切,交手這二人一個是大白胖子,肩寬背厚,膀大腰圓,相貌頗為雄壯,三綹長髯飄灑胸前,看樣子少說也要四十開外.與他交手的是位小個老者,看身高最多不超過五尺七,八寸的樣子,整個人略顯黑瘦,加上長的有些尖嘴猴腮,擱遠處一看真不知是哪處名山的馬猴修煉成精.可別看其貌不揚,這老者渾身上下卻透出一股精氣神,尤其是這雙眼睛,當真是精光四射,銳利如刀,看他穿著打扮似乎並非中土人士.

此時隻聽那白胖子言道:"林老猴子,你我功力本在伯仲之間,這麽拚下去難免兩敗俱傷.你和這些家夥非親非故,何必如此拚命!"

那老者聞言一聲冷笑,說道:"鄭寨主咱們彼此彼此,你不在山東占山為王,逍遙自在,怎麽跑到這裏替司馬無雙當起了馬前卒?堂堂興平寨何時歸順了魔教?"老者的官話說得頗為流利,可語調中多少夾雜些閩南口音.

鄭寨主聞言頓時臉上一紅,搶白道:"老猴子休得胡言,鄭某不過是看群豪匯聚,趕來湊個熱鬧而已,普天之下有誰能差遣鄭某做事!?"

"著啊,老朽也是這脾氣,天下事天下人管,許你助紂為虐,就不許老夫拔刀相助嗎?"老者答道.

"好,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所謂老者不以筋骨為能.我比你年輕將近二十歲,這般較力你非輸不可!"

"哦,林某雖老,可這雙拳頭不老!有本事盡管放馬過來,看來鹿死誰手!"

大白胖子聞言氣往上撞,當即不再多言,手上加勁與對方較力,一時間眾人隻聽到遠遠傳來有如爆炒黃豆般的劈啪之聲,足見二人臂力之強,尤其難得的是那老者,明明年逾花甲,長的又是瘦小枯幹,居然尚能有如此氣力實可謂難得.

二人這一較力一時之間難分勝負,群豪這才得空留意到周圍的情況,隻見對方魔教眾人早已嚴陣以待,隻有司馬無雙依舊氣定神閑,對於眼前的這場惡戰似乎也並未多加留意,他身旁光明左使海隆垂手而立,神態謙恭,似乎4在他眼裏隻有這個教主一般,奇怪的是一直作為司馬無雙貼身保鏢的西門並沒有出現,而光明右使蘇青青則坐在一旁神情萎靡,臉色蒼白,左手還纏著繃帶,從其中明顯可以看到大片殷紅,顯然受傷不輕,這不由得讓蕭毅等人頗為吃驚,蘇青青平日執掌教務,少問外事,故而在江湖上名聲並不甚響亮,可但凡對其有所了解之人莫不另眼相看,單論實力隻怕足以排入當今武林女子高手前十之列,能傷得了她的顯然定非庸手,再看葉玨與飛鷹堡眾人遠遠站在一旁麵露得意之色.

再看己方這邊,蕭毅居然發現了久未露麵的"毒手周郎"南風,隻見他盤膝打坐,臉色鐵青,似乎受傷不輕.自從上次南京武林大會不歡而散之後,蕭毅就再沒見過他,即便是後來在其家門口召開的"黃山大會"此公也並未出席.原本蕭毅以為他是想首鼠兩端,坐視觀望,以便在恰當的時機坐收漁翁之利,這也符合他一貫的作風,萬沒料到居然會在此時此地出現,不禁讓人頗感意外.蕭毅為人忠厚,盡管一向不喜他的為人,可大家畢竟相識一場,"白蓮之亂"時也曾並肩作戰,有戰友之誼,思想到此當即上前搭住了對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