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還是小妹來吧,大家都是女人處理起來比較方便."此時唐豔卿接口道,她深知宗劍秋對褚桀沒安好心,生怕到時施計暗算,故而主動請纓,她怎麽說也是唐門子弟,對方輕易不敢拿她如何.

笑閻羅何等聰明?對於唐豔卿這番心意如何不知,忙說道::"妹子多慮了,大家都是江湖兒女,事急從權,也不用講那套什麽禮法,你們隻管先上去就是了,莫非你還信不過哥哥?"

"可是..."唐豔卿還是爭論,結果被褚桀給攔下了.

"沒什麽可是的,愚兄自有分寸,我們在這裏耽誤了這麽久,也不知外麵情況如何,眼下趕緊出去才是正事,大家就別磨蹭了."最終在褚桀的堅持下事情就此商定,眾人中何劍清受傷最輕,輕功又好,最終推舉他第一個上去,別看洞口並不太高,可由於地勢陡峭,洞壁又滑,想要上去可也並不容易,何劍清頗費了一番功夫才爬至洞外.接著其餘眾人也紛紛跟上,所謂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這一下眾人的本領高低就顯露無遺,華劍鳴身材雖然高大,動作卻極靈便,宗劍秋的動作簡單,看似輕描淡寫,可在如此地形上能做到這點其實最不容易.相比之下唐豔卿身法雖然輕靈,令人賞心悅目,可與三老功力之差距卻顯而易見.這一切笑閻羅全都看在眼內,不禁暗自感慨:"少十八傑近年來聲名鵲起,如日方中,可與真正的一流高手相比差距依舊不可以道理計,唐家妹子堪稱少一輩數一數二的人物,可真要達到一流高手之境隻怕最快也要到三十歲後,中原武林果然是日漸式微啊."

他這裏剛感慨完,一扭頭看見本應上去的拓跋玉此時卻在幫樂聖與楊菁兒綁繩子.

"媳婦,你這是幹麽?"

"你不看見了?在幫你忙啊."拓跋玉說話時連頭都沒抬.

"不是,這事我來就行了,你留下幹麽?"褚桀明顯有點著急.

"幹麽?還不是怕你趁機吃別人豆腐嗎?你這個人花心的很,我可得好好看住你,免得將來又給我招來什麽唐妹妹,蜜姐姐的..."說到這裏拓跋玉忽然停頓了一會兒,接著無比堅定地說道:“總之天上地下,我是跟你到底了,你別想輕易甩掉我。”言罷她抬頭給了褚桀一個銘記終身的壞笑。

那一刻恍惚間褚桀似乎看到了和卓,看到了十多年前曾經帶給他無數溫暖與歡笑的臉龐,此時褚桀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很難把拓跋玉從自己的人生中抹去了。

“綁好了,上麵可以開始了!”拓跋玉衝著洞頂高呼道,上麵那些人根本沒有意識到就在剛剛短短的片刻,下麵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第一個往上拉的是牙,樂聖被關押時間較短,人雖然虛弱,精神尚清醒,所以比較配合,加上身體本就較輕,故而無非多少事就被順利提了上去,而到了楊菁兒這邊情況就有點複雜,她被關押已久,飽受虐待,人已經虛弱已極,眾人往上拉時生怕用力猛了弄傷她,故而可謂小心翼翼,折騰許久才終於大功告成。

“好了,你先上吧。”褚桀推了一下拓跋玉。

“你。。。真的不要緊?“玉少扭頭問道。

“你覺得呢?”褚桀歪頭笑道。

拓跋玉也笑了:“好,別讓我等太久哦,我可沒什麽耐性。”

“一定。”褚桀微笑點頭道,聲音雖輕卻滿是堅定,如此認真的語氣出自他的口中實在頗為罕見。

拓跋玉心中一動,趕忙扭過頭,不再多看他一眼,默默拉住“繩子”,順勢爬了上去。

“好了,褚老弟你趕快上來吧。”等眾人立定,何劍清忙在上麵招呼道。

“好,這就來。”褚桀答應了一聲,飛身竄上岩壁,他生長於蠻荒之地,自幼與野獸為伍,攀爬跳躍對他而言簡直是家常便飯,動作靈敏不亞猿猴。

“等等,你想幹麽?”忽然頭頂上傳來一聲驚呼,聲音明顯來自於唐豔卿,褚桀心知不好,抬頭一看不由得是大驚失色,隻見宗劍秋正站在懸崖邊,手中握著一個圓筒,由於背光看不真切,可能確定上麵布滿了秘密慢慢的小孔,而那些小孔正明顯對著自己。

“暴雨梨花針!”笑閻羅失聲驚呼道。

“對不住了,褚老弟,我也是不得已。”宗劍秋冷冷說道,幾乎同時手指便按向了扳機,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麽,暴雨梨花針號稱“天下暗器霸道第一”,與唐門的“觀音淚”,五毒教的“含沙射影”齊名當世,發射之時,共二十七枚銀針激射而出,哪怕是當世一流好手也萬難躲避,更何況褚桀此時身在半空,根本無從躲避。原來宗劍秋從一開始就打定了這個主意,經過這段日子的接觸他對褚桀的性格已經有所了解,故而剛才刻意言語相激,目的就是希望褚桀能自願最後一個上去,而他所做的這一切為的就是眼下這個千載一時的機會。

“胡鬧!”聽到這裏蕭毅不禁拍案而起,一把抓住了何劍清的衣領,怒斥道:“你們怎麽能這麽幹?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你們還是不是俠義道!”

蕭毅平素為人溫和內斂,與“昆侖三老”又是交情非淺,何劍清幾乎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生氣,看到那雙滿是怒火的眼睛,何三爺也不禁低下了頭。

“其實這件事掌門師兄事前並沒有和我們商量過,事發時我們也很意外,我和二師兄都覺得不妥想出手阻止,可事發太突然,根本就來不及。。。”

“所以你們就殺了他?用這種不要臉的行徑?”蕭毅質問道,“江東大俠”這回似乎是真的怒了。

“沒有,褚桀他並沒有死。”何劍清答道。

“什麽,你再說一遍?”蕭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褚桀他並沒有死。”

“怎麽會,“出必見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暴雨梨花針出世以後幾乎沒有失手過,笑閻羅即便本事再大十倍也未必能躲開,究竟是怎麽回事?”老劍客金煊追問道。

“說來一切都是天意。。。”何劍清長歎一聲,為眾人繼續講述之後的經過。

原來就在那千鈞一發的刹那,忽然山洞裏一陣抖動,事後他們才知道那是一塵引爆火藥所引起的,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宗劍秋當時正好站在懸崖盤,結果這一震動居然導致他腳下的泥石滑落,“竹劍先生”猝不及防,腳下一滑,整個人一個跟頭就摔了出去,洞口位置雖然不算高,可這麽摔下去必死無疑,眾人暗叫不好,何劍清當時把眼一閉心說完了,師兄這條命今天算了交待了,可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動靜,結果把眼一睜,不由得是又驚又喜。

隻見宗劍秋整個人懸在半空中,衣領被緊緊抓住,原來危急時刻出手相救的不是別人,正是笑閻羅。他見宗劍秋從自己身邊掉落,不顧自身安危,仗著眼明手快,這才僥幸救了昆侖掌門一條性命!

"抓緊了,別鬆手!"褚桀衝著宗劍秋叫道.

"你...你為什麽要救我?"昆侖掌門驚訝地看著對方,他不明白這世上怎麽會有人救剛剛才想殺自己的家夥.

"我可不忍心看著一個高手就這麽窩窩囊囊的死掉,那太浪費了."褚桀在笑,即便他剛剛才從鬼門關僥幸回來一次,即便眼下他依舊未曾脫險,或許這就是笑閻羅,無論麵對怎樣的局麵,他的臉上永遠掛著那略帶嘲諷的微笑.

那一瞬間宗劍秋隻感到心頭一緊,太像了,眼前的這個人與十年前的那個家夥實在是太像了,忽然他開始有些明白蕭毅的感受了,對於江湖而言失去這樣一個人實在太可惜了.

"轟!"正在此時又一聲爆炸傳來,溶洞又跟著一晃,褚桀所抓住的那塊山石忽然碎裂,兩個人頓時往下一滑,洞口眾人見狀又是一片驚呼.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眾人忽然感到身後襲來一股勁風,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隻見一條黑索飛出,宛若靈蛇一般,瞬間就捆在了褚桀的腰間.

"抓緊了!"一口蒼老的聲音響起,此人聲音本就洪亮,加上山洞回音之故,隻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何劍清等人扭頭一看隻見身旁不知何時來了個老頭,這相貌長的那叫一個凶惡,身高足有七尺掛零,比在場眾人全都高出一頭,扇子麵的身材,肩寬腰窄,光看身材仿佛正值壯年,雙臂奇長,瘦骨嶙峋一雙大手緊緊抓著那條黑索,上麵青筋暴起,往臉上看,一對大金魚眼,精光四射仿佛猛獸一般,當然最醒目的還是那隻大鷹勾鼻,角度之彎曲簡直不可思議,臉色通紅仿佛醉酒一般,也不知是用力過度還是天生如此,須發灰白,看樣子頗有些年紀,臉上的皺紋仿佛刀刻斧鑿一般,身穿蓑衣,頭戴小冠,往那一站當真威風凜凜,宛若鬼神.

"這老鬼居然也來了!"聽到此處,老劍客金頲不禁是大驚失色,脫口而出.

"怎麽,老前輩您猜到是誰了?"一旁的蕭毅趕忙問道.

隻見金老劍客眉頭深鎖,臉上陰晴不定,過了許久這才說道:"蕭老弟可曾聽說過一魔一仙一夜叉?"

蕭毅不聽此言還則罷了,聞聽此言也不禁啞然失色,怎麽可能沒聽過,但凡是江湖上稍有常識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這句口號,因為這代表著當今江湖上最可怕的三個人,忽然蕭毅眼珠一轉,頓時恍然大悟,失聲道:"莫非那個老者就是..."

"錯不了,"飛天夜叉"夏無且,沒想到這老怪物居然還活著..."金老劍客邊說邊捋了捋自己的胡須.

"他一生作惡多端,殺人如麻,這次怎麽會突然跑來搭救褚老弟他們?"蕭毅問道.

"因為欣賞."何劍清搭話道.

"什麽?"群豪疑惑道.

"那老...夏老劍客自己是這麽說的,他說自從司徒文峻死後,江湖上就死氣沉沉的,再無新意,所以他老人家這些年也懶得再在江湖上走動,直到褚桀的出現,其作風深得夏老前輩的欣賞,故而此番才特意南來,為的是一睹"笑閻羅"的風采,據他自己說在揚州就已經盯上了褚老弟,之後我們的所做所為他一樁樁,一件件全都看在眼內,原本他並沒打算露麵,直到小院被炸,他擔心我們的安危,於是就開始籌劃營救之法,沒想到意外讓他得知這裏有個溶洞,老劍客本也沒想到我們居然會身在其中,隻是覺得這裏距離小院不遠,能否打通一條地道營救我們,沒想到剛到洞口就聽到了我們的動靜,眼看褚老弟等人遇險這才現身相救.也多虧了他,掌門師兄他倆這才撿回一條性命,我們對老自然是千恩萬謝,可沒想到老劍客本人卻連連歎氣,大叫可惜."

"有何可惜?"當時褚桀在場第一個問道.

"之前聽江湖傳聞,老夫隻道"笑閻羅"也是個不為俗世所拘的奇男子,故而才特來一會,原本說來也算個良質美才,可惜被蕭毅那群小兔仔子給帶壞了,如今也變得婆媽了起來.宗劍秋明明想殺你,你卻反而救他,學名門正派那套恩將仇報,實在拘泥不化,讓人著實可惜啊."夏無且當時邊說邊搖頭,似乎真的頗未惋惜,而"昆侖三老"則被弄得麵紅耳赤,偏偏對方對於宗劍秋又有救命之恩,故而又不好反駁,隻得低頭不語.

褚桀聞言起初也是一愣,可過了片刻反而拊掌大笑:"可笑,可笑."這一下倒把在場眾人給弄懵了,不知他葫蘆裏又賣得什麽藥.

"你為何發笑?"這回發問的換成了夏無且.

"哼,人道夏無且乃是當今頂天立地一位奇男子,沒想到聽你所言也不過如此,宗劍秋他趁人之亂,此舉算不得英雄好漢,可小爺我要是見死不救那和他又有什麽區別呢?大丈夫做事磊磊落落,這件事日後我自然會向他們討個公道,不過肯定不會用這種方式.你說我拘泥,照小爺看來反而是你表麵特立獨行,其實骨子裏還是跳不出世俗的見解,之前我在武當山時曾聽那些道士說過道家有所謂"無為而無所不為",意思是不刻意做任何事,也不刻意不做任何事,我雖然不完全懂,可總覺得這才是人生在世當有之境界,若以此而論你這老頭也不過一俗人爾!"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無不驚駭,夏無且為人如何世所皆知,就連乾坤十三絕在他麵前恐怕也不敢如此說話,褚桀此舉無疑挑釁,此時眾人傷的傷,累的累,當真動手如何敵得住這老兒?當時人們感覺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沒想到夏無且聞言先是一愣,接著不怒而笑,聲音響徹整個溶洞,"好,好,好,罵得痛快!幾十年來無論正邪兩道,英雄巨寇在老夫麵前全都恭恭敬敬,連大氣都不敢喘,看似尊重,其實背地裏不知罵了老夫多少遍,此事我如何不知?該如此坦率直言的,幾十年來老弟你是第一個,似如此才稱得起是"豪傑"二字,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老弟,你這個朋友老夫交定了."

"哦,不過我這裏恐怕還要考慮考慮."褚桀答道,接著二人不禁相視大笑,反而弄得何劍清等人是目瞪口呆,莫名其妙.

"這一老一少也太過胡鬧了."聽到這裏金老劍客不禁搖頭苦笑.

"話雖如此,可也幸虧這樣我們眾人才得以順利脫險."何劍清答道.

"那怎麽隻有你們幾個,褚老弟他們呢?"蕭毅問道.

"哦,他們聽夏老前輩說起司馬無雙與葉玨就在附近就趕過去要看個究竟,我們勸阻不住,最後隻好兵分二路,夏老前輩送我們幾個來與諸位匯合,讓他徒兒跟著褚老弟以防不測."

"你說什麽?他去找司馬還有葉玨了?'群豪聽到這裏頓時一陣喧嘩.

"我也知道此事不妥,可褚老弟的脾氣大家也知道,他要去憑我們幾個如何阻攔得住?何況樂聖她們都已極為虛弱,師兄經剛才那麽一鬧又羞又氣,情況也不樂觀,迫於無奈我們這才先行趕回."

"那夏無且人呢?'

"他說不放心褚老弟他們,所以剛才在山坡上就與我們分手,趕去支援."

"蕭老弟."聽到這裏金頲扭頭看了一眼蕭毅,江東大俠心領神會,把手一揚,言道.

"事不宜遲,咱們趕緊走."

"可你的傷..."

"些許小傷何足掛齒,對了,三爺你知道具體地點嗎?"

"哦,說是在西北虎頭崖,不過具體怎麽走我就不清楚了."

"沒事,知道方位就行,這山頭不大,我們這麽些人仔細找總能找到."蕭毅說罷這才帶著群雄趕往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