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昆侖派有多了不起呢,原來也不過如此。就你們這等武藝也該來找小爺的麻煩,活膩了是不是?怎麽樣?姐姐沒把您這船弄髒吧?”他頭半句是對地上的眾人說,後半句卻是問小薛濤,那表情似乎小孩子才做了一件得意之事,希望得到姐姐的讚揚。

小薛濤一笑道:“沒有,多承你的情。”那表情仿佛真的是一對姐弟在對話,果然笑閻羅還是讓她想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

“嗯,你是拓跋再興?”此時那個月兒忽然認出了被笑閻羅提在手裏的那個人,居然是宗劍秋的得意弟子拓跋再興,如今昆侖派輩分最高的是義字輩,在世的人已經不多,其下就是主力的劍字派,由於昆侖派這些年屢遭變故聲威大不如昔,所以宗劍秋等人就把希望寄托在了下一代,期望靠自己能讓昆侖派東山再起,故而這一輩名字裏都帶個再字。

“您,您是顧女俠!”拓跋再興身材長大,比笑閻羅足足高出一頭,可如今卻被他提在手中如同待宰羔羊,處境著實狼狽,忽聽有人呼喚,趕忙抬頭觀看,借著昏黃的燈光,隻見眼前站著個男裝麗人,定睛一看頓時有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失聲高叫。

原來眼前這人就是“十二神將”中唯一的女性,號稱“鎮守夔門第一人”,“青衫女劍客”顧月。而“小薛濤”自不用言,就是當今武林三大女魔頭之一俞娟兒,這二人相識多年,情同姐妹,這回俞娟兒有事入川,第一站就前來相會這個閨中密友。當年十二神將與昆侖派合力圍剿白蓮教,曾經並肩作戰,拓跋再興也曾參與,故而識得這位顧女俠,深知其本領高超,尤其一手七七四十九路回風拂柳劍更是巴山顧道人嫡傳,單以劍法上的修為而論絕不在昆侖派之下,連自己師傅以及幾位師叔題及也是讚不絕口。桃花山一役,拓跋再興曾親眼見她一把長劍連殺白蓮教徒數十人,血染釵裙,一襲青衫最後竟變成了紅衫。那畫麵至今都令其難以忘懷,從此對這位顧女俠敬若天神。此時一見她竟在此,頓時喜形於色。

“怎麽?這位姐姐和他們認識?”笑閻羅見狀頓時有些好奇,其實顧月的大名他早有耳聞,隻是一時並未反應過來眼前這人就是。

“哦,略有些交情,你且先把他放下,我有話要問。”

聽顧月這話,笑閻羅頓時有些為難,轉過頭看了一眼俞娟兒,見對方微微點了點頭,這才將拓跋放下。顧月看了是暗自好笑,心說但凡男人見了娟兒都是這副德行,除了他以外,忽然她的思緒又被拉回了十年前,想起了那個她始終無法放下的男人。

“哎呀。”可地上昆侖派眾人的呻吟聲還是把她拉回了現實,這麽多人總不能就這麽晾在地上不管啊。於是顧月上前問道:“拓跋,你們這些人大半夜來此做甚?”

拓跋聽顧月問話,趕忙欲站起行禮,可肋下剛才受了笑閻羅重擊著實疼痛,一時間竟直不起身。顧月見狀忙示意他坐下,“你身上有傷就不必多禮了。”

“多謝顧女俠,這位。。。這位是?”直到此時他才注意到一旁的俞娟兒,那表情與剛才笑閻羅得反應如出一轍,一瞬間甚至連疼痛也不顧不上了。顧月見狀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回頭看了一眼俞娟兒,似乎在說你看又來了不是?俞娟兒如何不曉她的意思,頓時吐了吐舌頭作了個鬼臉,俏皮如同少女,令人無法想象她今年都已經三十歲了。

顧月見狀頗為無奈,隻好繼續問道:“你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就敢上船?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幸好有我在此,否則以這位得作風哪有你們的命在?"

拓跋聽罷看了一眼旁邊的俞娟兒,隻見她巧笑嫣然,顯得如此親切,哪裏有顧月說的如此可怕,可出於尊敬又不願出言反駁。

“她不是嚇唬你們。”似乎是猜中了對方的心事,俞娟兒微笑著說道。為什麽每次她都能把這樣的話說得如此優雅?

拓跋再興見了竟不禁有些臉紅,不過畢竟是名門正派的子弟,他還是趕緊收斂心神答道:“其實我們本就是衝著笑閻羅而來,無意驚擾此間的主人,唐突之處還望恕罪。”

“笑閻羅!?”此言一出,俞顧二人頓時都大吃一驚,關於此人的事跡如今可說是已轟動江湖,她二人剛才還在艙中談論,若非這位魔君此時就在附近?忽然顧月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抬起頭看向之前的那位不速之客,冷冷道:“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若非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笑閻羅?”

“這都是別人這麽叫,我自己可沒這麽說過,怎麽?這位姐姐也聽說過我的大名?”笑閻羅邊說邊擾了擾頭,似乎很不好意思。

顧月一聽此言頓時神色大變,眼光中掠過一絲殺機,口中說道:“原來如此,好極,好極。”話音未落,隻見人影一閃,她以蕭為劍,竟然已經出手。事先沒有絲毫預兆,就連笑閻羅也被打了個猝不及防,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位男裝麗人竟有如此武藝,出手之怪異自己更是生平從所未見,一時間隻覺迎麵一股惡風襲來,虧得他應變奇速,連忙一個閃身避開。這雷霆萬鈞的一擊居然落空!

顧月見自己畢生功力所匯的一擊居然落空,也不禁暗自驚歎,脫口讚了一聲好。可此人薑桂之性,好勝之心不讓男兒。此時非但沒有停手,反而招式一變繼續進攻,口中喝道:“那這一招又如何?”二人當即便在甲板上鬥在一處,顧月招招進攻,出手之快,招式之奇,看得船上眾人莫不目眩神迷,俞娟兒心中不禁暗自讚歎:“兩年不見,沒想到這丫頭的劍法居然精進如此!”而笑閻羅不知何故隻是一味閃躲,並無還手的意思。口中還不住說道:“這位姐姐,有話好說,我與你無怨無仇何苦如此相逼?”明眼人一看便知他這分明是故意相讓,顧月見狀怒氣更深,招式不由催得更急,別看這小小一根洞簫似乎傷不了人,可在高手內勁運用之下其威力絲毫不遜色於尋常刀劍,若是被其擊中輕則骨斷筋折,重則有性命之憂。可眼看顧月練攻了四十餘招,依舊未曾傷到笑閻羅一片衣角。二人高下早已立判。

此時俞娟兒在一旁看了,不禁連連搖頭,心中暗歎:“人言笑閻羅年紀雖輕,武藝絕倫。我本不信,今日一見,方知其能。看來南京英雄大會之事並非虛妄,江湖從此難有寧日了。”眼看著二人這般鬥下去終非了局,俞娟兒輕移蓮步,緩緩上前,到了二人切近一掄衣袖,口中喝道:“二人與我住手!”

頓時顧月二人隻覺一股大力襲來,仿佛在彼此之間憑空多出了一道牆,不由得雙雙倒退,隻是笑閻羅往後一躍便既站住,姿勢宛若海鳥屏風,瀟灑至極。顧月之退本也優雅,可與之一比頓時就顯得不那麽從容。

“多謝姐姐解圍,這位姑娘也不知怎麽了,我與她素不相識,無怨無仇,之前大家還說得好好的,結果一轉眼就動手,也不知是何道理?”不知為何在俞娟兒麵前笑閻羅似乎顯得特別乖巧,也特別的孩子氣。

俞娟兒笑了笑道:“你還有臉說別人?你自己不是一踏進中原便四處尋人的晦氣?那些人又與你何仇何怨?不過你剛才為什麽隻挨打不還手?”明明應該是指責,可為什麽語氣卻表現得如此親切,真的就像一個姐姐當著外人的麵教訓弟弟一樣,看似嚴厲,卻處處護短。

笑閻羅聽罷撓了撓頭,似乎被人拿到了痛處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不過男子漢大丈夫理應打天下的硬漢,欺負老弱婦孺算不得本事。所以我生平絕不打女人。”

“即使生命受到威脅也不打?”

“不打!”

“那萬一死在對方手裏怎麽辦?”

“人生在世終有一死,何必為此委屈求全。”

“看不出來你到還是個硬漢。”俞娟兒又笑了,她發現眼前此人與江湖傳言中的那個嗜血狂魔迥然不同,她生平閱人多矣,像這麽直爽的漢子卻也少見,忽然她想起了那個當年唯一拒絕過他的男人,這兩個家夥真像啊。

聽俞娟兒誇自己,笑閻羅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低頭道:“姐姐您過獎了,這位姑娘是您的朋友,我也怕萬一傷到她,於您麵上不好看。”

此人外表粗豪,沒想到心思還很細膩。俞娟兒微微一躬身道:“那還多承兄弟的情了。”見仙子姐姐給自己施禮,笑閻羅頓時表現得極為惶恐,連連揮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姐姐這樣豈不妄自折了小弟的草料。”

此時顧月在一旁看得是哭笑不得,心說此人對自己還真是輕視已極,不過看不出此人行事顛三倒四的,可武藝卻是真高,當今天下恐怕沒幾人能連接自己四十餘招還能不還手。顧月雖然為人好勝,但也心知對方武藝遠勝於己。

此時俞娟兒看了一眼拓跋再興等人,冷冷道:“我不知道昆侖派與這笑閻羅有何梁子,你們的事我不想管,也不屑管。可在我這條船上由不得你們胡來,你們這些後輩不打聽清楚就敢冒冒然上我的船,原本理應給你一點教訓。一來念爾等是初犯,二來看在你們宗掌門與我有些交情,這次就放你們一馬,紅袖,添香還不與我送客!”之前她與顧月說話親切間透著幾分俏皮,與笑閻羅交談又是和藹中帶著一絲優雅,可對昆侖派眾人說話卻又是另一幅麵孔,臉似嚴霜,不怒自威。

一旁的丫頭聽主人有命,趕忙上前幾乎是架住眾人便要往船外趕。拓跋再興可著急了,趕忙辯解道:“可是姑娘,這笑閻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