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石二人原本還有滿腔的話要說,可一聽此言也不便再行逗留,隻好躬身施禮,然後便雙雙退了出去。當天晚間石剛便收拾了行裝,這幾年石毅有意栽培他,時常讓其獨自在江湖上闖**,故而對於這些事早已駕輕就熟。可一想到父親的身體,石剛終究有些不放心,於是想在臨出發前再去告個別,此時已是深夜,旁人大多已經睡下,故而石剛特意輕手輕腳的來到了父親房前,正待叩門,卻知道裏麵有說話之聲。“這麽晚了,父親這是和誰說話?”石剛頗覺好奇,側耳一聽,似乎是師弟楊騰蛟正在和父親說話,似乎在討論著什麽,兩個人聲音都很低,站在屋外根本聽不清楚。石剛隻隱隱約約聽到什麽“榮華富貴”,“識時務者為俊傑”,“共謀大事”等幾個詞,似乎楊師弟在極力勸說父親一件什麽事,可父親卻始終不答應,到最後兩人似乎開始爭執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石剛有心進去,可轉念一想此時進去於楊師弟麵上未免尷尬,石剛心思細膩,與幾個師兄弟也是感情甚篤,心想估計也沒有什麽大事,今日天色已晚,等明日眾人為其送行時再慢慢套問詳情也就是了,思想到此他便悄悄地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石剛便收拾停當準備出發,本想在臨別時給父親請個案,結果剛到門口就被福姨擋了駕。

“大少爺真對不住,老爺昨天晚上起病情就有所反複,咳嗽得厲害。說了今天誰也不見,特意關照大少爺您不用擔憂,安心出門便好。”石剛的生母去世極早,石毅顧念亡妻始終未曾續弦,後來因石剛年紀幼小需人照料,這才將亡妻陪嫁過來的一個丫鬟給收為偏房,石剛從小叫福姨叫慣了,所以始終沒有改口,而她也始終稱呼石剛為大少爺。

石剛為人孝順,一聽父親病情有所反複,如何不急?於是極力想進去見父親一麵,可卻被福姨給攔下了。說老爺隻是偶感風寒,服了藥已頗為好轉,天亮時才剛剛睡下,不便打擾。讓石剛安心上路便是,事已至此,石剛雖然頗覺疑惑,可也不便再行打擾,隻好依依不舍的離開了。聽說少門主要出行,一眾師兄弟紛紛前來送行,可卻偏偏不見楊騰蛟,石剛一打聽說他一大早就離開了,據說是奉師命去辦件什麽大事,走得倉促來不及向石剛道別,托別的師兄弟代為道歉,並表示等石剛回來一定為他設宴接風,再行當麵陪罪。

石剛為人良善,與幾個師兄弟感情又好,所以也就沒有多想。聯係到昨晚聽到的談話,以為是師傅又派楊師弟去聯絡什麽江湖朋友也說不定。盡管心中依舊感覺事有蹊蹺,可最終還是踏上了趕往唐門的路程。此時的他卻還不知一隻巨大的黑手已經悄悄伸向了天刀門以及他自己。。。

一路無話,這一天石剛終於來到了唐門地界,這幾年他在江湖上四處闖**,川中各大門派他幾乎都曾前去拜望,唯獨這唐門因為上一輩的恩怨,兩家這些年始終未曾來往,今日突然到訪他心中多少還有些忐忑,生怕唐家不肯放下昔日的仇怨。

到了唐府門外感覺頗為肅靜,令人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名滿天下的唐門所在。石剛整了整衣冠,仔細檢查了一下帶來的禮物,看一切妥當,這才上前叫門。出來接待的門房起初一幅愛理不理的樣子,表示唐家不接見外客。石剛知道唐天豪自從被父親擊敗後,就深居簡出,不愛過問江湖中事,加上他三個女兒豔名在外,這幾年上門保媒拉纖的幾乎把門檻都要踏破,弄得唐家上下頗為困擾,故而對於外人不太接納。可以聽說來人是天刀門的少門主,大名鼎鼎的“黑虎”石剛,對方立刻顏色更變,原本仿佛沒睡醒的那對小眼頓時瞪得又大又圓,趕忙請他在一旁小坐,自己跑進去通報,態度可謂是前倨後恭,石剛坐在一旁的長凳上等待,心中也不禁暗自好笑,石毅的兒子居然還敢找來,想來唐家人作夢也沒想到吧?弄不好還以為自己是來故意尋仇的呢?此時他暗暗在心中打起了腹稿,思量著一會可能遇到的種種情況。

不多時隻聽門內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唐家居然大開正門,以最隆重的禮節迎接石剛。

“敢問閣下莫非就是石少俠?”從門裏走出一個年輕人,眉目到也俊朗,隻是皮膚略顯黝黑,見了石剛趕忙上前問詢,禮貌甚恭。

石剛見狀不敢怠慢,趕緊起身,拱手回禮道“正是在下。”

“幸會,幸會,久仰石少俠大名,可惜始終未曾一會。今日一見,大慰平生。小弟唐謙益,受伯父之命特來迎接。”

唐天豪自從昔日敗於石毅之手後,深以為恨,但感覺一個巴掌拍不響,自己兄弟年少時一味爭強好勝也有惹事之苗,故而痛定思痛,唐家少一代男丁名字中都帶一個謙字,希望他們凡事謙讓,切莫重蹈父輩的覆轍。此事石剛早已深知,看來眼前這人多半是唐天豪的子侄輩,隻是不知是否是唐天傑的後人,此人英年早逝說來與自己父親不無關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切莫因此壞了兩家大事。石剛此時也不便細問,於是二人在門口寒暄了幾句,便一同踏入了這神秘莫測的蜀中唐門。

一進院內,石剛隻覺一陣異香撲鼻,定睛一看,不由得大為驚歎,隻見唐府院中種滿了各色奇花異草,姹紫嫣紅著實好看,再看四周的裝潢布置亦皆精巧雅致,與尋常的武林世家不可同日而語。石剛看了心中暗自欽佩“唐門這份氣質不知是多少代人累積沉澱而得來的,絕非我們天刀門這些新興門派幾十年時間所能造就。不知我們石家將來能否有這樣一天啊。”想到父親有意將天刀門交給自己打理,石剛隻覺自己肩上的責任著實不輕。

“哦,外麵來的可是石賢侄?”穿過兩道門來到內院,迎麵就走出一個中年男子,隻見他身材瘦削,氣度雍容,石剛曾不隻一次聽父親描述過,一見便知這位就是當今蜀中武林第一流的人物,唐門的當家人,“白衣妙手”唐天豪,按理來說他要比石毅年長幾歲,可或許是由於長期閉門隱居,少了幾份外務,此時看來其相貌卻似乎遠比石毅要年輕得多。

“石少俠,我來引見一下,這位就是我家二伯父。”此時陪同而來的唐謙益趕忙為石剛介紹到。

“唐世伯在上,不才世侄石剛給您老人家請安了。祝您老人家福壽綿長。”石剛見狀趕忙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給唐天豪行起了大禮。他此行就是希望修補唐,石兩家多年來的怨恨,故而禮數甚恭。

“快快請起,賢侄不必多禮。”唐天豪一見趕忙上前相攙,可石剛不肯禮數有虧還是硬生生磕滿三個頭方才站起。

“讓世伯好好看看,嗯,好一個俊朗的後輩啊。這幾年世伯我閉門隱居,不問外事。可也時常聽人說起賢侄的大名,言者莫不稱讚,都說蜀中武林有幸出了這麽一位青年英豪。今日賢侄此來,大慰老夫平生啊。正所謂虎父無犬子,石兄弟好福氣啊。對了,聽聞他近幾年貴體欠和,不知近況怎樣?”

石剛原以為以石,唐兩家的仇怨此行必定波折重重,心中早已做好受刁難奚落的準備。可沒想到唐天豪見到自己表現得頗為熱情,甚至還關心起自己父親的情況,臉上一片和顏悅色,似乎對於昔日的恩怨早已不再介意。

“家父幾年前練功不慎,誤傷了經脈,這幾年雖經各路名醫診治,病情有所好轉,可行動依舊多有不便。”

“哦,可惜,可惜,自古任你再大的英雄豪傑,終究也難躲這二豎為禍啊。石兄弟白手起家,以一己之力開宗立派,為我巴蜀武林放一異彩,可稱得起是一世之雄,沒想到如今卻。。。唉~”說到這唐天豪不禁一聲歎息,神色間頗有英雄惜英雄之感。石剛心中納悶,此人昔日曾三次敗於自己父親之手,為此無顏見天下豪傑,從而退出江湖,其弟唐天傑之死可說也是由自己父親間接造成,兩家可說是冤仇甚深,就說事隔久遠,唐天豪此人又寬宏大量,可真能一點都心無芥蒂?他此時對自己表現出來的親切,對自己父親表現出來的關心,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

或許是猜到了石剛的心事,唐天豪撚須微笑道:“賢侄不說話,恐怕是疑心老夫還沒有放下昔日的糾葛吧?其實說句心裏話,當初隱退的頭幾年我對你父親確實是心懷怨恨,可後來年歲漸長,回憶前程往事,覺得自己年輕時也有不對的地方,我當初一心想重振唐家的聲望,四處惹禍生事,得罪過的人隻怕不比你父親少,那些人是否也會怨恨我呢?石兄當年之所以會找上唐門,與我這虛名在外也未嚐沒有關係。禍福由自取,安得怨旁人,世伯我這幾年閉門隱居,淡泊寧靜,心中反而比昔日闖**江湖時要平安喜樂的多,由此看來敗在你父親之手對我而言也未嚐不是好事。這幾年我多讀道藏,對於人生浮華更是看得淡了。如今我與你父親都已老了,日暮途窮,何苦再拿幾十年前的恩怨來折磨自己呢?如今笑閻羅入蜀,江湖風波又起,我們川中武林同道更應團結一致,共禦外侮。賢侄此來,正合老夫之意。希望石,唐二家幾十年的仇怨能夠就此化解,不知賢侄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