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並不需要糧食,而是需要店鋪,需要商路,需要礦場。這件事你確定你可以代替保定所有的大戶決定?”李毅有些懷疑的道。

他知道何二爺實力雄厚,些許錢糧都不被他放在眼裏。但是自己現在需要的不是1錢糧,而是商鋪和礦區,隻有這些東西才能真正加快安新商業網的構建,幫助安新走出困境。

錢糧隻是消耗品,舍遠利而饑解近憂,這不是李毅的風格。

“礦場和商鋪?”何二爺沉吟著看著李毅,他沒想到明明安新已經缺糧了,卻不要糧食和銀子,反而想要商鋪。

“這件事我不能答複你,因為商鋪是我們各家的錢財來源,需要商議之後才能決定。但是我已經說過,我不想和你在產生任何矛盾,和平相處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我想你應該拿出你的誠意,而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何二爺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從一開始,何二爺就一直強調他並不想和李毅為敵,現在更是反複說明這一點,隻因為他已經看到了安新的潛力,看到了李毅的潛力。

亂世將至,李毅手裏已經握有兩千鄉勇,手下五萬流民,已經成為了一股不可小視的勢力,對於想要安心積蓄力量,渡過亂世的何家,再招惹他恐怕不是明智的選擇。

而且何二爺的力量主要在海上,保定府內的力量卻是有些薄弱,要是雙方爭鬥,恐怕吃虧的是誰,一目了然。

而李毅也是一樣,他也不想和保定當地的大戶徹底鬧僵。不管怎麽樣,保定大部分的生意都掌握在大戶的手裏,他要想發展商業網,就必須要有一個穩定的環境,要與這些大戶合作共贏。

“為了展示我的誠意,我們會釋放何耀祖。但是你們也要解除對我安新的禁運,不要再高價賣給我們糧食和食鹽。”李毅開口道。

其實一直以來,安新所用的購買的食鹽、糧食等物,皆是從保定高價買來的,價格高於市場價三成,這明顯就是保定大戶搞的鬼。

何二爺點點頭,道:“既然你提出了我不能決定的條件,那麽今天的談判就沒有了意義。我會回去和諸位大戶進行商談,至於結果如何,到時候會遣人告訴你。”

“那我就等待著你們的消息。”李毅淡淡的道。

何二爺上了馬車,家丁隊伍開始調轉方向,走上了田間小路,在李毅的注視下,家丁們有意的避開了生長出來的嫩苗,不敢再張狂半點。

“旅帥,這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我都沒有明白,你們就走了?”李四拍馬上前,看著李毅道。

“這個何二爺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一個真正的商人。我們已經有了足夠的實力,所以他並不想和我們為敵,浪費精力。但是眼下我們的條件讓他為難,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回去說服那些視財如命的官紳們,讓他們盡量滿足我們的要求。”李毅長歎一聲,開口道。

“既然他們已經認慫了,這不是好事嗎?旅帥,你為什麽還滿臉凝重。”李四不明白的道。

翻身上馬,李毅看著遠處離去的家丁隊伍,道:“官紳們不是何二爺,他們中很多人在乎的不是利益得失,更多的是顏麵和好處。我們在他們眼裏就是一群泥腿子,現在要讓他們向我們低頭,交出自己的商鋪,這很難。所以我估計,接下來我們和保定大戶還有一場衝突,隻有再一次的打疼他們,才能得到這些補償。”

李毅說完這句話就去了巡檢司,去查看王進的傷勢。

這個巡檢司乃是最近幾個月建造出來的,還是安新鄉民出功出力,不然等到官府撥銀子,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因為主要是安新在負責周圍商道的安全,巡檢司並沒有修建的多麽大,官府也隻是象征性的借此展現自己的存在感,並且起到監視安新的作用。所以整個巡檢司也就三十多個兵丁和幾匹瘦弱的戰馬,看上去有些簡陋。

看著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兵丁,李毅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王進作為他們的上官,對他們一直不錯,但是生死關頭的時候,他們卻沒有一人站出來,這些兵丁也實在有些讓人心寒。

走進屋內,經過大夫的接骨和照顧,王進的臉色已經好多了,但是看到李毅進來,臉上還是有些不太自然

“你不應該攔住他們的,一個小小的九品官,對他們來說沒有多少的震懾力,你這樣做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說不出是諷刺還是責備,李毅的聲音聽起來很平淡。

王進偏過頭,惱怒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可是朝廷命官,他們竟然這般狂妄,差點置我於死地。我定要稟報府尊,治他們的罪。我倒要看看自己這個九品芝麻官,還有沒有一點分量”

“別說那些沒用的廢話。你知道這樣隻是自取其辱,王進,你那點兒心思我還不知道嗎?以為當了官就光宗耀祖,高人一等,你這種攀龍附鳳的想法什麽時候能改改?天天想著升官,還為此被李文升利用,來這裏監視我們,這種事情張明德他們不知道笑話你多少次了,你還不知道教訓?嗬嗬!真不知道應該說你什麽好。”

李毅淡淡地看著臉色發青的王進,搖了搖頭:“你就是心高氣傲,總想著能自己做一番事業。當初讓你離開安新看來是我的錯,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麽熱衷官位。”

“夠了!你他,媽,的難道就不能閉上那張鳥嘴?”

王進惱怒的想要爬起來,但是牽動了傷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做什麽事情是自己心裏有數,別擺出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模樣。我可是你堂哥,就算你現在再厲害,名氣在大,我還是你的堂哥。當官怎麽了?我不會念書,有沒有你那百人敵的武力,不靠著這個辦法升官,難道像你們一樣窩在安新?說我喜歡當官也好,說我熱衷名利也好,老子愛怎麽樣和他們有狗屁相幹?等我以後當了大官,我看李四他們還敢嚼我的舌根?”

李毅看了看臉紅脖子粗的王進,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可不是嚼舌根,隻是弟兄們一起說說你而已。”李四從門外進來,聲音嗡嗡的向著王進道,因為鐵旅夥食好,這個家夥已經長到近兩米高,身材魁梧,滿臉都是胡須,成了一個彪悍的大漢。

今天李四還故意穿著一套鐵甲,灰色的鐵葉層層疊疊的掛在鏈甲上,十分沉重,但是李四已經習以為常,反而十分喜歡走動時鐵葉摩擦的聲音,將自己強壯的胸肌挺了起來。

看著威風八麵的李四,如今的他,哪裏還有當初哭著護住狼肉的可憐樣子。

“李四你這個愣子,怎麽,也來看我丟臉的樣子了?”王進沒有好氣的道。越是看到當初的同伴過的好,他的心越是堵得慌。

李四撓撓腦袋,道:“王進,你幹嘛非要跟著李文升這個破知府?我看你還不如回安新去,當初你就比我們誰都聰明,回去之後讓旅帥給你組建一營,和我們一起當營長,那不快活。”

李四和王進、李毅乃是過了命的交清,所以很想讓王進回來。

“不回去,不回去。老子是要當大官的,回安新算是什麽出息?你們把營長的位置給我留著,等我實在混不下去,才回去。”王進大聲的叫著,他看著李毅,想到自己如今隻是一個九品芝麻官,卻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回去就算了。你好好養傷,過了秋收,我們估計會有大麻煩,到時候有你在官府裏當差,也好有個照應。”李毅站起來,深深的看了王進一眼,交代幾句就離開了。

等他出了巡檢司的大門,就看到王知縣的馬車緩緩的行駛過來,明顯是要回保定。

馬車停在了巡檢司的大門口,明顯是在等人。

李毅走了上去。

王知縣掀開窗布,看著李毅,道:“本來還以為需要我居中調解,結果轉眼你們就談妥了,倒是省了我的心力。”

李毅笑著道:“縣尊,要不是你先來安新,何二爺也是不會來的。你的清名保定府誰人不知道,何二爺找你來探路,十分聰明。”

王知縣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自嘲道:“怪不得來人不把我當回事,原來是何家二爺。”

說完看著李毅,關心道:“其可是東海一霸,手下凶徒無數,你有沒有得罪他?”

李毅彎腰行禮,道:“多謝縣尊關懷。何二爺說他不想與安新為敵,回去與大戶們商議條件去了。”

“這倒是好事,看來子正你已經有些根底了,連何家二爺也不敢和你爭鬥。”聽到李毅的話,王知縣笑著道:“這何家二爺也是聰明之人,看到了你的不凡。如今安新蓬勃發展,銳氣正盛,他要是與你爭鬥,必定兩敗俱傷,在這個節骨眼損失實力,卻不是明智的選擇。”

李毅連連稱是。

“既然已經談妥,本官也就離開了。本官知道你事務繁多,但是讀書也不能忘記,今年府試,要是你能入圍,上榜的可能還是極大的,到了明年,本官恐怕就不知道在哪裏了。”王知縣說完這句話,就放下簾布,讓車夫動身。

李毅看著緩緩駛離的馬車,恭敬地彎腰行禮,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