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助站的小會上,沒有投影儀,可是桌子上也鋪著一張保護區的地圖。
丁海銘拿著鉛筆在上麵寫寫畫畫,圈了好幾次,還是搖搖頭再擦掉。
“你的方法沒問題,肯定不能進保護區修路,那動物們都得嚇死,但是在外圍修路確實沒辦法躲開村民的範圍。”
任磊幾乎整個人都趴在地圖上,“你們說這樣行嗎?範圍再大一點,修一條主路,然後通往幾個門的地方再修一條小路,那是不是就不用占村民的地方了。”
“你畫出來我看看!”丁海銘也趴到地圖上,和任磊幾乎腦袋湊在一起。
倪覓夏卻始終沒有上前,她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滿腦子想的都是領導那句話:站在村民的角度考慮。
什麽條件才能讓村民覺得修路也是對他們有利的呢?甚至能夠超過自家那幾分田地。
說是田地,其實村子周圍大部分都是砂礫,能夠種地的地方實在是少得可憐。
這裏的地形就是這麽奇怪,明明林子裏有肥沃的土地,河岸邊有最好的水資源,可是出了保護區,村民們擁有的,卻是貧瘠的土地和變化無常的天氣。
難怪他們無法對蒙新河狸心生喜愛,最好的資源是動物們的。
而村民們,自身本來的生活就格外窮困,看著林子裏豐富的動物,不能動。水裏好吃的魚,也不能打。連自己的葵花被河狸吃了,也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倪覓夏第一次站在村民的角度想這件事,竟然想得自己心口都有點發悶。
村子裏簡陋的土路,天氣一變就要慌張儲存吃的,家家戶戶都是漆黑的牆壁,破舊的家具。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勞力都要背井離鄉離開自己的家,去外麵打工來維持生活。
“覓夏!”
“啊!什麽?”倪覓夏被任磊一句喊聲叫回了神,她茫然看著自己兩個同事。
“你是不是太累了,怎麽無精打采的?”丁海銘問她。
倪覓夏搖搖頭,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說。而且自己走了半天神,倒是能共情村民了,卻還是想不出一丁點解決的辦法。
隻能按照盛夏說的嗎?給村民找到可以不出去打工也能養家糊口的工作,是不是就能解決這些矛盾了?
“種樹這件事能解決多少工作啊?能夠村民們生活嗎?”她沒頭沒尾地問。
任磊的眉毛皺起來,“什麽意思?”
但是丁海銘似乎明白了,“你想給村民找工作?換他們的土地?”
倪覓夏點點頭,“薛老師不是說了嗎,這是個長期的工作。”
丁海銘在座位上坐下,“這件事還是要和上麵商量,畢竟不是咱們出錢。”
“如果修路維護,包括種樹這些工作都交給村民,是不是他們就不會這麽抵觸了?”
“你說的是工作機會,這跟占用村民的土地不衝突,他們可以有工作,但是不能因為有了工作就把自家土地奉獻出去。我覺得能解決一部分矛盾,但是解決不了所有的。”
丁海銘說得中肯,倪覓夏點點頭,眼神又開始飄飄忽忽的。
“不過這個想法還是挺好的,你下次再去林業局跟領導說說。”
倪覓夏趕緊點頭,“你們的路線畫得怎麽樣了?”
任磊難掩眼神中的得意,“過來看看,海銘哥說可以,算是最省錢的了。”
“對,基本就是沿著現在的主路走,修幾條小路通往保護區就可以了。但是林子還是要過一遍,怎麽也要在林子裏開辟出幾條小路,不能總遇上狼或者熊啊。”
林子裏開路,勢必還是會影響動物們,倪覓夏過去看看地圖,心裏也是沒有個準主意。
“真難啊!”她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動不動就覺得事情難辦,退堂鼓就忍不住往外蹦躂。
丁海銘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幹脆伸手把地圖卷起來。
“再去林業局我和你一起去吧,這些事情還是要和人家商量,咱們出出主意就行了。你呀不用想這麽多,好好看看你的直播,我看這兩天直播效果還不錯是吧?”
說起這個,倪覓夏難得心情又好了起來,“可不是嗎,大家還都挺支持的,總是問動物的情況,也都喜歡咱們的小河狸。不過,我已經快要沒什麽話可說了,天天直播真是太難了,我打算改成一星期播兩次了。”
“別總你一個人忙乎,讓莫佳跟你一起,兩個人有來言有去語的,熱鬧一點。”
“是啊,下次打算叫上莫佳,不過大家還是想看小河狸,莫佳要是長得像河狸一樣多好。”
丁海銘手裏本來正在卷地圖,聞言停了下來,“覓夏啊,他們要是想看河狸,也可以啊,我們把機器放在保護區。河狸晚上不就出來了嗎?”
“這樣行嗎?”
“你可以穿插著來,你講兩次,放保護區看看河狸,這樣也省的你沒話說,大家也能看到保護區的樣子。”
任磊也挺讚成,“這倒是個好主意!覓夏,下次咱再去林子裏,把這些河狸家族的分布都搞清楚,看看什麽位置最適合放置相機。”
“對呀,”丁海銘說:“你不是有河狸認養嗎?總不能全認養咱屋裏那兩隻吧,多看幾窩河狸,大家挑著領養,要是都喜歡,就都養。”
“哎呀,我今天收獲頗豐啊!還得是大家一起想主意!”倪覓夏格外興奮。
丁海銘把桌子已經收拾好了,“那是不是散會了?你回去別想太多了,咱們想一部分,也得給林業局留點活兒不是嗎?”
倪覓夏高興地揮手,“那行!今天早睡!”
“對了,你上次說河狸食堂什麽的,是你這個活動的名字嗎?”
“可以啊!海銘哥,你又提醒了我!”倪覓夏趕緊拿出手機,“我這就把小藍車名字改了!”
說著她喜滋滋抬頭,“海銘哥,還有個事情要告訴你,領導說了,給你入編製,好讓你有公積金,能買房,還說讓你趕緊把嫂子接過來,不能這麽兩地分居的。”
丁海銘一隻腳都已經跨了出去,聽見倪覓夏說這個,又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