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誤會 燃文
小魚發現,餘同離開了公司,他才算真正的開始了自己正式的工作生涯。
下晚後設計部應邵春華之邀,去二十三樓聚餐。
邵華時是個很會張羅的人,說些客套話,舉杯先敬大家。大家紛紛客氣著喝了一杯,氣氛就熱了許多。邵華時又親自握起酒瓶,為小魚倒滿了酒,笑道,“餘經理,前些天你升職的酒,我沒趕上,來,我敬你。”
小魚笑眯眯地,“邵總監太客氣了,既然邵總監覺著遺憾,什麽時候我單請邵總監喝酒。”
邵華時端起杯與小魚的酒杯相碰,小魚的杯子微傾,矮了邵華時的酒杯些許,痛快的將酒喝了。又轉而為邵華時倒了一杯,小魚眼睛半眯著,掃了設計部的人一眼,笑道,“我們早盼著邵總監來呢,您來了,我也就放心了。以後設計部,就有了主心骨兒。我敬邵總監。”
陳舒懷道,“小魚經理,我們一起敬邵總監一杯吧。”
小魚笑,“真是笨,小陳這樣實在,豈不讓邵總監說我們沒誠意。我敬完這杯,你們再敬。”
邵華時笑著與小魚喝了一杯。
接下來亂哄哄的一通敬酒,邵華時走的時候臉頰通紅,眼睛亮的驚人,問小魚,“今天酒喝的不少,餘經理就不要開車了。餘經理住哪兒,我叫車送你。”
小魚穿上厚實的外套兒,隨手一拂流海,並不願與邵華時一爭長短,笑問,“聽邵總監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下了電梯,邵華時與小魚一麵走,一麵笑道,“是啊,我來a市許多年,不過鄉音難改,小餘經理聽出來了。”
小魚單手抄在口袋裏,“口音總有些細微的差別。”
邵華時的一個助理站在一畔,見出租車過來,便道,“總監,車來了。”
不待邵華時寒暄,小魚笑道,“邵總監先走吧,一會兒有人來接我。”
“好。那明天見。”
邵華時喝的著實不少,闔眼靠在後座兒,助理邵寧忍不住道,“叔,這個餘小魚真是的,拚了命的叫人灌你酒。”
“職場中,這本就是應酬。”就是邵華時自己心裏頭,對小魚也不是沒有看法兒。按理說,他這個設計總監的位子絕對在訂製部經理之人。以前鄭東澤是設計總監,設計部與定製部其實都是鄭東澤負責。
但是後來鄭東澤事務漸多,定製部的事兒就交給了餘同。
邵華時打聽過,小魚原本不過是鄭東澤的助理,一個做手工的毛頭小子。那個餘同起初不過是試衣模特兒,不知道這兄弟二人怎麽走了狗屎運,得了鄭東澤的青眼。如今餘同依舊跟在鄭東澤身邊兒去了鄭氏財團任職,小魚則雞犬升天的做了定製部的經理。
設計部與定製部的關係非常密切,其實就邵華時的意思,他寧可自己兼任定製部經理。設計部裏不過是些設計師和助理,再就是樣衣房裏的人,小魚小蝦的能有什麽意思。反觀定製部,公司的高級定製要價不菲,服務對象皆是有錢有權的客人。
這些客人的價值,是無法想像的。隻要能交好一二,對自己以後的職業發展就會有難以想像的幫助。
邵華實在職場打滾兒多年,怎能不眼熱小魚的職位。
餘同打車來接小魚回家。
這次小魚控製酒量,並沒有喝太多。而且聚餐之前,他足足喝了兩大杯牛奶。
應酬之中,推杯換盞的,其實肚子裏沒多少實在東西。小魚悄悄的跟餘同說,“好多菜都沒動筷子,實在可惜。”
“是不是沒吃飽?”
“回去蒸倆包子就行了。”
叫司機在臨夜市的街邊兒停了,餘同帶著小魚吃了碗餛飩,“這麽晚,回家好好休息,就別再蒸包子了。”
小魚眼睛彎起來,瞧著餘同一笑。
待回家洗過澡,小魚照舊要看肥皂劇,對餘同道,“我覺得,自從鄭總監走了,幹活兒就不如以前得勁兒了。”
“以前剛去公司的時候,跟著鄭總監,忙起來加班到淩晨,累是累,心裏卻覺得痛快。這次來的邵總監,說話拐彎末角,就想壓我一頭呢。”小魚歎口氣,“其實定製部與設計部是合作的關係,又不是對頭,根本不必這樣一爭長短的。”
“我總覺得邵華時這人心眼兒太多了。”
“怎麽說?他找你麻煩了?”餘同跟著上了床,與小魚一樣的靠在床頭,拉起小魚的被子,自己也蓋上了腿腳。
小魚在被下踢了餘同一腳,說道,“今天吃飯的時候,邵華時說,可惜沒趕上我升職的聚餐,還敬我酒呢。我就覺得,這話不像好話。”
“他這是在說你資曆淺。”
“我覺得也是。”小魚手裏轉著遙控玩兒,道,“你說他這把年紀,又是設計部的總監,何必與我較勁兒呢?”
餘同摸摸小魚的頭,“遇事不要總是問我,自己想想。邵華時的打算,你慢慢應該能明白的。”
小魚皺皺鼻尖兒,“看這掖著藏著的勁兒。你不是說過嘛,有事兒要教導我,我這問你、請教你呢,你又不說了。”
“請教也得你自己先動動腦子,不能等我什麽事都告訴你。邵華時的打算,現在我還能猜出來,那是因為我剛從公司離職。等時間久了,我又不與他接觸,自然也就猜不出他的算盤了。”餘同唇角含笑,“再說了,授之以予,不如授之以漁。你先自己琢磨吧,琢磨通了邵華實,以後的事,都是一個道理。”
“什麽魚啊魚的。”小魚嘟囔了一句,見餘同不肯告訴他,隻好一門心思看電視了。
鄭東澤的離職對公司的業績不可避免的產生了影響,尤其是高級定製這一塊兒,許多衝著鄭東澤來的客人,聽說鄭東澤離職,難免有些動搖。
小魚倒是不卑不亢,隻管將邵華時介紹給客戶,實在有人想退單,也是沒辦法的事。
邵華時更比小魚沉得住氣,他先讓邵寧去接手以前陳敏做的那一攤子事。小魚早將各種資料,色卡、小樣卡,連同輔料兒什麽的,都準備好了。這時候邵華時開口,小魚便一股腦兒的給了邵寧。
若有客人過來,邵華時必然要親自接待的。
謝飛是鄭東澤不錯的朋友,他幹導演這行,有時影視劇的服裝也會跟鄭東澤合作。
說到謝飛,還有一樁趣事。
謝飛頭一遭見到餘同時,當下便驚為天人,舌燦生花的想遊說餘同入行。餘同那是什麽人,憑謝飛把舌頭說短了一截,他都沒應。非但沒應,餘同跟謝飛倒磨出了幾分交情。
這也算餘同的本事了。
相對於餘同的人情煉達,小魚就是完全靠個人魅力。
謝飛每回見著小魚都笑眯眯地,“喲,小魚,你現在升官兒了。”
小魚笑道,“托鄭總監的福啦。”
“來,給你糖吃。”謝飛兜裏摸出兩塊兒奶糖給小魚,逗人家小孩兒玩兒。小魚的年紀,瞞得了別人,斷然瞞不過閱人無數的謝飛的,那水嫩嫩粉嘟嘟兒的臉,還透著奶香味兒呢,一看就知道未成年。
小魚接了糖說,“那我請謝哥喝茶。”
助理小金已經機伶的泡了茶過來,小魚笑,“我在電視上看到謝哥要開新劇了。”
謝飛湊近了跟小魚打聽,“東澤改行了,我聽說你們公司來了新總監。現在這個到底怎麽樣,你跟我透個底兒。”
小魚彎著眼睛笑,“好不好的我也說不準,反正,謝哥你就算信不過新總監,也該信得過鄭總監的眼光吧。”
“是啊,你怎麽能說你們公司設計師的壞話呢。”
“那你還問我呢。”小魚歪著頭說,“反正憑你跟鄭總監的交情,還怕坑了你麽。”
謝飛靠在沙發椅中,雙腿疊起,擺一擺手,“說不到那麽遠。我們這行,講究效率,在演員到位前,服裝什麽的肯定要先到位,我是怕新來的菜腳,耽擱我的時間。”
小魚笑,“我叫邵總監過來,這些設計的事,還是你跟邵總監說,更說的明白。”
“也是。”謝飛並沒有反對小魚的提議,又看了小魚沒有半分瑕疵的側臉兒,笑問,“小魚,想不想入行,我可以給你安排個小角色。”
小魚連連擺手,“我可不行。謝哥,你太抬舉我了。”
“有我捧你,不怕不紅。”謝飛笑問。
“不成不成,我可沒演戲的本事。”
其實在謝飛看來,小魚條件很不錯。現下圈兒內整容成風,小魚這種,一看就是純天然的清秀美少年,正經的鵝蛋臉,五官清秀,極是上鏡。
當然,更上鏡的是餘同。
想到餘同,謝飛問,“小魚,我看你們公司專賣店裏都是餘同的硬照海報,他肯當模特拍海報,怎麽就不願意入行呢?影視圈兒一個道理。”
小魚認真的說,“謝哥,我哥怎麽能跟你比。你是有本事有才華的人,幹的越久越吃香。我哥拍海報,就靠一張臉呢,他也不能十年二十年的這樣拍下去。”
“他跟鄭總監去了鄭氏上班,以後也不會再拍了呢。”小魚說,“現在這樣安安穩穩的上班掙錢,工資雖然沒辦法跟那些明星比。不過,我覺得更安穩。我哥也是這麽想的。”
小魚說話辦事尚且稚嫩,但是,他對世事的認知總能贏得謝飛欣賞。
在這個浮華的年代,多少青少年哭著喊著投入娛樂圈的懷抱,希冀一夜成名。為求成名,無所不用其極。這兄弟二人,有這樣好的皮相,卻能一心一意安守歲月,殊為不易。
或許,正是因此,謝飛才喜歡每次過來都忍不住要跟小魚玩笑幾句。
邵華時來得很快,他滿麵笑意的與謝飛握手寒暄,“早就久聞謝導大名,一直無緣認識。您好,這是我的名片。”
謝飛接過,笑意淡淡,“不好意思,我沒帶名片。”
“沒關係。謝導,您坐。”邵華時連忙請謝飛坐下,對一塊兒跟進來的邵寧道,“茶都冷了,換了新茶來。”
小魚自己都有些受不了這種虛客套,謝飛這樣的人,又不是麵對投資商,這是正經做事情來了,哪裏有空樂意虛耗時間。就是鄭東澤在這裏,謝飛也是先說事情,再論私交的。小魚見縫插針道,“邵總監,謝哥的籌備新劇,人物兒定型,要設計服裝。”
“好啊。”邵華時雖然不滿小魚插嘴,不過,他並不會表現在臉上。說到設計,邵華時倒是專業起來,先問謝飛的一些要求,同時給出自己的意見,又叫邵寧拿了一些資料來給謝飛看。
倆人一直說了將將兩個小時,謝飛並沒有輕易將事訂下來,邵華時一直說的口幹舌燥,臉上笑意不變,“謝導,不如這樣,我們先試著做幾件樣衣給謝導看看。”
“樣衣先不用。”謝飛道,“你都沒見過主角,還沒有尺寸,做樣衣倒沒必要了。不如這樣,效果圖弄好,送到我公司來,待效果圖定了,再說樣衣的事兒吧。”
邵華時笑,“好啊,沒問題。”
謝飛起身道,“不早了,就先這麽著吧。”
邵華時笑著邀請,“正好是飯點,不如我來請客,二十三樓餐廳倒有幾樣招牌菜。”
“不必了,我還有事。”謝飛曆練多年,態度仍是溫煦,“以後有時間吧。邵總監,再見。”
小魚跟著送出門,對謝飛道,“謝哥,既是古裝宮廷戲,衣服上肯定要有刺繡的。到時候效果圖連同刺繡的紋樣,一並給你送過去。”
小魚跟著鄭東澤大半年,見識已非昔日阿蒙。他原就是做手工出身,最善於觀察細節。這次說了許久,都隻是浮於表麵,麵料都沒定下一塊兒,可見謝飛不是很喜歡邵華時的介紹。不過,既是同一個公司,小魚就得出言給邵華時提個醒兒,爭取下機會。
其實邵華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兒,他在行內摸爬滾打多年,能有今天的地位,自然有其過人之處。甚至對於謝飛的冷淡,邵華時已有了對應之策,卻不料小魚就這麽大咧咧的將話擺在了明麵兒上來說。
邵華時幾乎控製不住的臉上閃過一抹冷色,直接認定小魚是拆他的台。
謝飛何等銳利的眼神,自然將邵華時的神態盡收眼底。不過,這是鄭東澤公司內部的事,哪裏用得著他去多嘴。謝飛摸摸小魚的頭,應了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