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征服
男人氣息漸漸逼近,霸道卻又脆弱,不由分說卻又象搖尾乞憐……
少女閉著眼,眼睫也沒動一下。
男人俯了下來,冰涼的手指碰觸著她的麵容,粗糙的手感在如玉的肌膚上激起一層又一層瑟瑟……
少女睜開了眼。
男人並沒有看她,不知是不願,還是不敢,隻是朝聖一般低下頭去,她是他的劫,可是又有什麽法子?明知火坑,卻奮不顧身,明知折磨,卻甘之若飴,愛是一場劫難,他已經回不了頭,隻能繼續向前去,向前去……
那冰涼漸漸逼近了全身,不像濕衣那般冷澀,卻是冷中帶火,小心翼翼地想要點燃少女,想讓她感受他那深埋的,不可抑製的,一見鍾情而莫名點燃的衝動……
“常大哥,你這樣是不行的。”少女張了張口,聲音帶著微微的恍惚,甚至還有幾份撒嬌的味道,這樣女人的示弱,是任何男人所不能抵住的相誘,何況他所深愛,所舍命,所相重,男人忽然停止了動作,卻沒有抬起頭……
她太厲害了……
心機心胸韜略樣樣不缺,還有那揣測人心的功夫……
他真的有些怕,作為對手,沒有缺陷的完美,是一件可怕的事,而不幸的是,她很清楚他的致命傷處——他真的愛她,真正的愛,是慈悲,是不忍,是寬恕,是這場焚燒裏,最致命的清涼之水……
她這樣厲害,又怎麽會不明白?她這麽凶狠,又怎麽舍得不去利用?
所以他不敢,唯恐隻要看到她的表情,看到那乞求的淚,便再也沒有勇氣進行這場殺戮……
“常大哥,你知道我的心……”少女仰頭望著床幔,聲音淡淡的,帶著幾絲冰涼的遲疑,徘徊著,逡巡著,猶豫著,終於,直言而去,“你知道的,我心裏的那個人是你……”,
男人猛然抬起頭,麵容裏帶著驚喜,她居然沒有哀求,沒有眼淚,沒有讓他心軟的東西,反而神色羞澀,微微帶著些恍惚,仿佛如夢,幽幽怨怨地望著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男人這是今日第一次開口,嘶啞著,小心翼翼地掩飾著,膽怯的脆弱,死死抓住她的身子,表示他這次決不放棄,決不允許,她從他身邊離開……
“你應該知道。”少女的聲音帶著清涼,輕輕撫慰著他的緊張與不安,“從那次黑洞之後,我的心就是你的了……”說著,臉上漸漸染了嬌羞,在這漫天的月白色裏,宛如一隻紅梅,簇擁著漫天白雪,綻放開來……
男人癡癡看著,忽然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麵頰,道:“我不知該……怎樣愛你才好……”說著,溫柔地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掐住,喃喃道:“我努力了那麽久,連命都快給你了,你卻要嫁給別人?所以你說的,我不信,不信……”
“那……我陪你。”少女咬著嘴唇,輕輕道:“我賠你……好嗎?我願意的……”
男人沒有動。
“這是人家第一次,常大哥,求求你……”少女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蜿蜒著臉頰,滴在了他手上,炸得他的心瑟瑟地要抖了起來,他必須用盡力氣,才能抑製住自己哀求的衝動,他們之間,也不知誰要放過誰,他早已滿盤皆輸,隻剩下這個了,隻有這個了……
“常大哥,我賠你,你放開我好嗎?”少女軟語聲聲,仿佛一隻木劍,格擋了他所有的淩冽,男人終於絕望地閉了眼,歎了口氣,坐了起來,伸手解開了她的麻穴,她是命中注定的劫數,也是不能抵禦的毒藥,甜蜜如斯,劇毒無比,可是,可是他究竟是不忍……
讓她逃去吧……
因為真正的愛,總是一種殘酷的慈悲,他愛她,這就是最大的冤債,所以,所以……他隻能去承擔這份不忍,與不忍之後,無窮無盡,無始無終的,痛……
男人靜靜坐在那裏,因為害怕看見那空****的床榻,無邊無際的寂寞,和那再一次心狠手辣的離去,隻緊緊閉著眼,一動不動……
誰知倏忽之間,溫香暖玉入懷來,緊緊貼著他的心胸,那種氣息帶著驚心動魄的幽香,致命地轟擊著他的全身,男人不可思議地睜開眼,見少女正緊緊抱著他,揚頭望著他,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深情如海,柔情一片,墨黑的長發撲撒著他的肩頭……
“常大哥,你怎麽不信呢?我心裏的那個人,是你……”少女噙著笑,眼神如夢,愛憐地撫摸著他的臉頰,冰涼的手指,在那堅硬的肌膚上劃起點點漣漪,男人迷茫地睜開眼,怔怔望著,望著,此時此刻,他真有那麽點相信,她是愛他的,起碼是心裏有過他的,因為那種氣息不會騙人,那是愛的氣息,也許不是濃烈要鋪天蓋地,卻是屬於她特有的端莊、理性,隱隱壓抑的,暗香浮動……
他忽然要哭了,捂住她撫摸自己臉頰的手,正要懺悔說“對不起……”誰知背部突然劇痛,一把長長的匕首穿過他的肩胛骨,刺向她自己胸前……
“一起死吧,常大人。”她的聲音變得冰冷而淡然,再也不是那個嬌媚軟語的可人兒,此時此刻,眼前情形雖然香色逼人,芯子裏,卻是那個心狠手辣的謝家大小姐,謝嫻。
他忽然笑了,是自己傻了,這樣的女人,怎麽可能輕易地,心甘情願地去臣服?在那溫良如玉的背後,這,才是她和她骨子裏的愛——白茫茫一片,冰天雪地裏的,同歸於盡。
他伸出手指握住那刀尖,她便刺不動了。
一瞬間,真的有些猶豫,他們之間,或者隻有死亡,才能解開那不死不休的愛痛,死,未嚐不是一種解脫,而死亡其實,並不讓他恐懼,在那血腥黑暗的錦衣衛生涯裏,死神決非不速之客,卻是戰鬥裏最親密的戰友,因為太多的相遇,反而成了一種習慣,隻是這一次,它與愛並肩在一起,爍爍地望著他,望著他……
最接近死亡的愛……
男人眼眸漸漸迷茫起來,他方才是感受到那慈悲的不忍,可它似乎隻是愛的一麵,宛如白天與黑暗,太陽與月亮,水與火,而此時此刻,他感覺到了卻是另外一麵,那是他第一眼看到她就想要的東西,在每個不眠的夜晚裏,他瘋狂渴望的東西……
死亡既然是濃墨重彩的激烈,愛便不可能隻是小橋流水的溫馨淡然,還有一種被死亡激起的,更深切,更激烈,更接近生命,因而更瘋狂的,愛,甚至它竟可以與占有無關,而隻是一種深切,一種對於更深切結合的渴望……
男人伸出手,拽住了少女的胳膊,嘶啞著聲音道:“嫻兒,給我……”
與死亡相比,這一種,更合理!
男人的動作忽然變得幹脆利落,不再猶豫,不再膽怯,因為他忽然明白,與死亡相比,他們選擇另外一種,盡管不知道哪裏的盡頭是什麽,可是他願意去嚐試,他從不甘心,從不認輸,他是出身卑賤卻奮鬥到最高的,指揮使常青!
少女的反抗意外地強烈,她可以對任何人溫和待之,唯獨對他,從來從來都是要求苛刻,冷酷無情,心狠手辣,便宛如對待她自己,此時此刻,她想要的,想走的,跟他並不相同,她願意清潔的死亡,幹淨的撤退,同歸於盡的落幕,而不是這樣一種……一種……
常青沒有點她麻穴,甚至沒有用力,那匕首還插在肩頭,點點滴滴的血跡順著脊梁一點點流了下來,疼痛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麽,反而增加了殺戮的勇氣,他與她廝打著,象普通人一般廝打著……
他們仿佛在賭氣,又仿佛在比拚,他們都是這個世間的強者,都具有強大的意誌力,與堅韌不拔的耐心,所以此時此刻,隻有廝殺到盡頭,才能決出彼此命運的方向……
一盞茶,一炷香,一疏忽,一生一世。
望著少女的垂死掙紮,常青忽然想,若是……若是她能贏,他就順從她的選擇,同歸於盡在這個時刻裏的終結,
若是她贏了……
他並沒有點穴,沒有運功,甚至沒有用力,還帶著傷,他認為這場比拚,是公平的。
可是她最終輸了……
她呼呼喘著氣,滿頭是汗,手裏抓著銀針,卻怎麽也紮不進他堅硬的臂膀,最後,無力地垂了下去,眼淚奪眶而出,流出這一生最真實也最接近她自己的,淚水……
常青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麵頰,她甚至沒了力氣甩開,強大的敗退總要引人同情,英雄惜敗,美人遲暮,總是人間慘劇,他悲憫地,合上了她的眼。
這是一場殺戮……
抑或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關於他們的愛……
現在常青說了算!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阿九”的雷雷,鞠躬~~
推薦伴聽河圖的《風起天闌,不見長安》一曲,特帶感。
哪裏虐了,嚶嚶嚶,甜食易肥,我愛鹹甜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