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某人不可信

“如此優柔的琴技……配上初音妹子的嗓音,妙哉!”令狐衝聽得心潮澎湃。

方閑聽不太懂,也不好瞎起哄,隻是衝著珠簾中那人拱手道:“高人可否過來喝一杯。”

隻見那珠簾中的俏影盈盈起身:“小女子從不喝酒,這次便破例一回。方才聽幾位英雄論得興起,這才應景奏上一曲,獻醜了。”

令狐衝大喜笑道:“這琴聲若是醜,那天下音律便都不值一提了!”

那女子揭開珠簾,一身素色黑袍卻遮不住她的曼妙,一抹遮麵黑紗卻擋不住她的容顏。她緩緩走來,做到椅子上,執起酒壺:“剛才是哪位英雄要與小女子喝酒的。”

“他。”方閑指著令狐衝。

黑衣女子掩麵一笑,為令狐衝斟滿酒漿。

“公子深通音律,小女子便與你喝上一杯。”

“好,好。”令狐衝從不怕喝酒,當即一飲而盡。

黑衣女子也倒上一杯酒,置入麵紗之中,一仰頭,也不知是喝了還是倒了。

“姑娘你這就不厚道了哈哈!”令狐衝大笑道,“你這樣不露真身,讓人好不痛快。”

“公子莫笑,小女子容貌醜陋,不忍掃了幾位英雄的雅興。”

“啊……哦……”令狐衝搖頭笑道,“一身皮囊而已,知音識人,無論姑娘容貌如何,我都信姑娘是個天仙。”

“嗬嗬……公子真有趣。”黑衣女子再笑一聲,又為方閑斟上一杯,“這位英雄,你邀小女子一敘,卻又推脫,是該罰了。”

方閑麵露淺笑:“我是不敢再多喝了,這酒裏有毒。”

“啊?!”令狐衝大驚失色,“這位姑娘琴技了得,境界如此之高,為何要下毒?”

“琴技了得和下毒有關係麽?”方閑大笑一聲。“令狐兄弟,你試試運內力。”

令狐衝聞言運氣了華山內功,不運不要緊。一運之間,半點內力也使不上,渾身像是被抽空了一樣。

“這這……隻一杯酒?!”令狐衝已驚得無以言表了。

“不止一杯吧……恐怕咱們喝的第一壺就有毒了。”方閑拾起酒杯打量了一下,“這酒家應該改個名字——引君入甕。”

啪啪啪。黑衣女子鼓起掌來。

“田大俠當真聰明,隻一見我,就料到了前因後果。”

“是啊,我終於想明白你為什麽在這裏了。”方閑輕笑一聲,眯著眼睛望向黑衣女子。“沒想到,日月神教……竟與嶽不群還有瓜葛。”

“什麽!!!”令狐衝再驚得體無完膚。

黑衣女子一揮臂:“行了,你們出來吧,不必藏了。”

一聲令下,七七八八的妖魔鬼怪都跳了出來。

方閑望了一圈,這幫人臉譜特征明顯,隨便一看已能猜出端倪。

“老頭子,祖千秋……桃穀六仙……”方閑再次望向黑衣女子。“他們都在。看來我猜對了,聖姑。”

黑衣女子笑而不語,還是為方閑斟上了那一杯酒:“那麽多都喝了,田大俠還在乎這一杯麽?”

“這倒是。”方閑嗬嗬一笑,抄起酒杯就灌了下去,而後朗然道。“戰?”

聖姑起身,很是謙遜:“我們無意取幾位的性命。幾位若是願入我日月神教,便是自家兄弟。”

“對對!自家兄弟!!初音妹子來我們教吧!!”桃穀六仙那邊蹦躂起來。這基本就是六個大腦積水的弱智兒童,但功夫可不敢小覷,各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邊酒糟鼻比酒劍仙還要過分的中年人大笑道:“田伯光你喝了我三壺化功飄飄酒還能站起來,真不錯!”

僅比餘滄海高一頭的老頭子也不想打架:“幾位生性灑脫,入我日月神教才是正途!”

令狐衝苦笑搖頭:“太諷刺了……剛剛決心要重回華山,卻又要葬身於魔教之手,滑天下之大稽!”

話罷他勉力抽出長劍,低聲道:“田兄,你輕功好,拉著初音妹子走吧,我能撐多久便撐多久。”

“嗬嗬,想不到,嶽不群手下還有這等英雄。”黑衣女子倒是有些惋惜了,“小女子實在不忍下手,鄭重懇請三位入我日月神教。”

王語嫣傻乎乎地指著自己:“我也算?”

聖姑笑道:“初音妹妹當然算啦!”

“……”

令狐衝也不理會,抽劍便要戰。

“兄弟你等等,咱們先說理,不行再戰。”方閑攔住令狐,轉身道,“聖姑,反正我們三人要麽死,要麽入你們教,為今田某隻想問幾個問題,望姑娘明答。”

“問。”

“你們是嶽不群叫來的援兵,為擊退劍宗而來?”

“是。”

“然後沒想到我已擊敗劍宗三人,你們才轉而來這裏再次埋伏?”

“是。”

“你想救你爹麽。”

“!”

“答啊。”

“我爹……不是早已走火入魔……歸天而去了麽?!”聖姑的身體終於不平靜了。

方閑又先知了:“你們都被東方不敗騙了,任我行他老人家還活著,隻是……生不如死……”

“在哪裏?”聖姑接口問道。

“我讓你問了麽?”方閑大笑,“搞清楚情況,任盈盈。”

“竟敢直呼聖姑大名!”桃穀六仙不幹了,刷拉刷拉衝過來。

方閑自然不懼,桃穀六仙的武功也沒什麽章法,隻是一堆亂掌劈來,方閑以亂克亂,隻攻不守。

桃穀六仙見這田伯光絲毫不防,隻用極快極詭的刀招砍來,招招精髓,且直衝要害,一時間還真的不敢再攻,接連閃避。

“哦?!你不怕毒!”這次換祖千秋慌了,“怪我怪我,請聖姑盡管責罰!”

“停手。”任盈盈揮臂製止桃穀六仙,“你們先下去。”

老頭子勸道:“小姐,這田伯光武功了得,我們怕……”

“無妨,他要動手,不必等到現在。”

這話說的沒錯,田伯光若是想做什麽,早就生擒聖姑要挾眾人了,何必特意顯露武功。

於是乎,剛剛蹦出來的妖魔鬼怪又沒了,場麵又回到了四人喝酒的情境。

令狐衝神情恍惚:“魔教……華山……任我行……好亂。”

王語嫣早就看明白了,替方閑解釋:“嶽不群暗中與日月神教勾結,這次華山有難,他提早叫神教來支援。但沒想到殺出了個田叔,解了華山之圍,可同時,我田叔也成了嶽不群的大敵,他與神教通過音訊,神教也知道田叔武功了得,這才設下這個陷阱……”

“這樣是能說通,可田兄你怎麽知道嶽不群勾結魔教的呢?”

“毒。”方閑又品了口酒,“我以前中過這毒,感覺很像,起先喝酒的時候覺得不對,卻也沒多想。最後才回過味來,這酒裏的毒,跟嶽不群太嶽三青峰上的毒是一樣的……再加上聖姑這種大人物出現在這裏,一定是事出有因了,要麽是幫著劍宗幹嶽不群,要麽是幫著嶽不群幹劍宗……如果是為了幹嶽不群的話,他們現在已經讓華山屍橫遍野,不會出現這一幕了。”

“田大俠料事如神,小女子拜服了。”任盈盈緩緩摘下鬥笠,揭開麵紗。隻見她肌膚白得便如透明一般,隱隱透出來一層暈紅,容貌驚豔,卻是少了幾分人色。

令狐衝看的唏噓不已:“天下竟還有這般女子!”

方閑笑道:“傻兄弟,除了你師妹,天下女子多了去了,以後介紹韋小寶給你認識。”

任盈盈也是盈盈一笑:“田大俠有初音妹妹作伴,自然瞧不上盈盈了。”

“不不不,我是最近美女見多了,不好意思。”方閑咳了一聲,“我猜,嶽不群是最近才勾上你們的吧?”

“哦?”任盈盈小驚了一下,“我也很奇怪,原先嶽不群隻是與我教的祖千秋暗中聯絡,並無它意。而就在幾日前,他卻一反常態,說隻要助他登頂五嶽,便會暗中效命於我日月神教,明暗兩道,共統江湖。”

“這是狗急跳牆了,他也隻能這樣。”方閑搖搖頭,“我這兵道還是沒悟透啊,最近逼嶽不群逼得太緊,加上左冷禪和慕容複,這廝已經命懸一線了,為了保住地位,隻能獻江山了。嶽不群的招也真是多,一直經營著日月教這條線,卻不點透,隻有到最後走投無路的時候才獻江山。”

令狐衝琢磨著,越想越亂:“師父常說,魔教……哦不,日月神教中皆是邪徒惡鬼,濫殺無辜,做盡壞事……怎麽到最後,他反倒將華山拱手獻出了……今日一見神教聖姑,竟是這般溫柔美貌,琴技悠揚,搞不懂,搞不懂……”

任盈盈笑道:“正邪隻是一個說法,我神教中人皆是**不羈,不喜束縛,這才被冠上了肆意妄為,胡亂殺伐的惡名。其實,所謂的正道中人,殺人的數量比我神教隻多不少。”

令狐衝又想到了田伯光最初跟他說的話,這些正邪兩派什麽的,不過是勢力鬥爭分幫結派的說法罷了,到頭來還是為了權力二字。

方閑適時說道:“任姑娘,想必你也明白,嶽不群這人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