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古,主要成分是冰毒。小刀告訴傅帥,街上賣的大多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成分也不純,甚至會要人命,而這些是純正的麻古,不僅效果好而且沒有任何副作用,把它放進水裏或者食物中誘人服下,就算是南極冰,也會頃刻間融化。

傅帥拿著這些藥片,興奮不已地看了又看,仿佛看到了吳曉筱曼妙的胴體。

天氣已經進入初冬,又是一年退伍日。

這天,彭政委給吳哲雄打了一個電話,問他還要不要新鮮出爐的退伍特種兵,吳哲雄忙不迭地說“要”,彭政委又問想要什麽口味的,吳哲雄說除了精湛的軍事技能外,最好還能有深厚的緝毒經驗。

於是,彭政委用高鐵快遞批發了十五名野戰偵察兵和緝毒武警給吳哲雄,說本想給十二人,但考慮到是老關係,贈送三名。吳哲雄貨到簽字後組織了幾場軍事和文化考核,十五人全部合格,吳哲雄興奮地把這些寶貝疙瘩一起編進特警支隊,並給了彭政委一個大大的好評。

這十五人來到雲城警界之後受到了國寶級的待遇,雖暫時安排不了這麽多的編製,但是在生活條件尤其是武器裝備方麵給予了相當高的級別。殺傷性與非殺傷性武器琳琅滿目,並配警犬若幹條,目的隻有一個,揪出藏匿在雲城市裏的那幾個犯罪高手。

可是,自從公安局有了這支秘密王牌部隊後,雲城市反而消停下來,再也沒有發生過一起光怪陸離的命案。

吳哲雄很是納悶,是不是那幾個犯罪高手聽說來了十幾個更高的高手之後,膽怯地藏起來了?而那十五名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先立個奇功再說。可是他們很快就發現,自己隻能無聊地拉著警犬在操場跑步玩,雲城市這麽安靜,哪像來之前聽說的那麽凶險。

其實他們不知道,司空搏、水鬼和白夜已經離開了雲城,否則他們不會這麽安逸的。

在邊境山佛集團的精心調養下,水鬼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山佛心裏很清楚,像水鬼這種人用他可以,但千萬不能讓他閑著,否則肯定會闖禍。雲城的市場他們已經幫助自己開拓出來了,就讓水鬼、司空搏三人負責操練手下的武裝人員,定期向雲城發一批貨之後等著收錢而已。

性情狂野,喜愛打打殺殺的水鬼非常不滿現狀,一直打算重新殺回雲城搞他個天翻地覆,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重創自己的那個人殺掉,以雪自己鬼門關之恥。

山佛早已料到這點,嚴令水鬼私自外出,同時交代司空搏要看好他。司空搏對水鬼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大家辛苦了這麽多年,現在正是數錢享受的時候,別再跟自己過不去了。喏,這是小刀剛打過來的錢,拿著。”看在錢的分兒上,水鬼忍了。

至於肖華的死因,山佛隻是問了一句,再無他言。

小刀心裏卻是嚴重不平衡,自己扛著命販毒,賺來的錢大部分都要拱手送給別人,何況趙正豪這邊貨源充足價格公道。小刀一直盤算著如何才能擺脫肖華等人的控製,讓錢真正屬於自己,要不是他忌憚司空搏等人的手段和恩情,他們高枕無憂拿錢的日子早就結束了。為了早日真正地獨立,也為了應對翻臉後司空搏等人的種種手段,小刀正籌劃建立自己的一支近衛隊,武器就是那些埋藏已久的槍支。實施了這一計劃,小刀離成為真正梟雄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一轉眼大半年又過去了,傅帥急得嘴上又長起了水泡,這次不是工程的事,而是吳曉筱。他用盡手段也沒能單獨接近吳曉筱,更別提找機會給她下藥了。這次,他孤注一擲,以城鄉結合部改造工程的名義高資請來幾個人流的明星舉辦了一場晚會,並通過關係邀請到雲城市政要名人,尤其是公安係統人員。忙完這些後,他派人給吳曉筱送去兩張貴賓票,希望她能賞臉邀伴前來。

傅帥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這種場合非常正式,而且是兩張票,吳曉筱肯定不會起疑心地欣然前來。而傅帥所設的貴賓室其實就是二樓單間,如果她帶女伴來,傅帥就當買一贈一了。如果是把紹輝帶來,那就趁著藥力發作時把他打暈,反正不管是誰遭遇了這種事都沒臉向外傳的。

一想到這兒,傅帥體內就有一股暗流湧動,按捺不住。

晚會當天喧鬧異常,傅帥心懷鬼胎地站在門口迎接各類名人。不一會兒,手下跑來悄悄告訴他那間貴賓室來了一男一女,就是他說的那樣,女的長得很漂亮。

傅帥內心一陣驚喜甚至有些眩暈,他告訴手下等晚會人戲時把準備好的那兩杯飲料端進去,手下依言退下。傅帥更加熱情地跟正準備進場的來賓握手擁抱。等待千年的美夢,今天終於要實現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傅帥熬著欲火看著手表。終於,帷幔緩緩拉開,主持人上台致熱情洋溢的歡迎詞,演員開始上場,專業歌手的聲音立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傅帥等待的就是這一刻,他示意手下按計劃進行。手下接到命令後端著兩杯飲料上了樓,片刻又端著飲料走下來,告訴傅帥:“大哥,人家要二鍋頭。”

“啊?”傅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還說,要是有烤腰子的話,先來上二十串八成熟的,騷味要重一點。”手下諾諾說道。

“啥?”傅帥的語言係統開始失靈,“誰的口味這麽重?”

“那個男的點的,女的不願意,但是攔不住。”手下補充了一句。

晴天一聲旱雷,傅帥蒙了。深知吳曉筱性格的他現在斷定上麵那女人絕不是吳曉筱,因為隻要她攔,對方必定會好好考慮一下到底是要腰子還是要命。

“你現在馬上去問問他們叫什麽名字,就說貴賓有禮品贈送。”傅帥命令道。

手下去而複返:“男的叫左明,女的叫聶茜。”說完又補充一句,“大哥,他們又催二鍋頭和腰子了。”

“滾遠點!”傅帥又氣又惱,無處宣泄,重重捶了下座椅,手下立刻識相地走開。

“回來!”

“大哥,還有什麽吩咐?”手下折身畢恭畢敬地問道。

“去查查這個左明是做什麽的,”傅帥眼放凶光地說道,“壞了我的好事,必須要付出代價!”

按照傅帥的性格,左明浪費了他這麽多的財力物力,壞了他的人生一夢,如果不出意外,左明死定了。

但是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因為誰也不知道何時會與它邂逅。

傅帥憋著一肚子的毒火,散了場連到夜店找樂子的心情也沒了,徑直開車回到家,踹了幾腳哈巴狗後開始脫衣洗澡。突然,幾顆紅色麻古藥片在口袋滾落,傅帥越看越礙眼,狠狠把它們砸到牆角便去了浴室。

沒過多久,那隻潔白的京巴身上頂著幾個碩大的黑腳印開始亢奮地把浴室玻璃門撓得嗞嗞作響,傅帥聽著心煩,怒罵幾句,不料京巴更是興奮,不大的爪子開始在門麵刻下五線譜,搖著尾巴流著哈喇子看著正要出浴的傅帥。

“你今天打雞血了?”傅帥又是一腳踹去,可是無論他怎麽打,京巴總是瞪著通紅的雙眼至死不渝地跟隨。

直到傅帥躺在**,京巴跳上去做起了他經常在**做的動作,並且頻率要比他快很多時,他腦光一閃:“這畜生不會嗑藥了吧?”

想到這兒,他急忙起身去牆角尋找那幾片麻古。迫於當前險峻形勢,他捂住要害部位彎腰尋找了很久,仰天長歎:“我去!這畜生全吃了!”

都說酒能壯慫人膽,而這幾顆小小的藥片卻能讓一條京巴跨越倫理甚至種族放膽去追逐愛情,不得不說,小刀給的這些麻古的質量確實不錯。

傅帥衡量了許久,最終又是一腳把這條心愛的京巴踹出了大門。

嗑藥後的京巴被暴力逐出家門後,麵對這般廣闊世界,色欲不減反增。大半夜的,哪裏還能有美貌的母犬正躺在敞開的大門內等待著自己呢?沒錯!隻有24小時營業的公安局。再具體一點,就是那十五名退伍特種兵所在的地方!

亢奮的京巴循著氣味,一路高歌一頭紮進了特警隊。

值班的五名特種兵小夥抽著煙蹲成圈仔細圍觀著,由觀賞犬京巴聊到世界級鬥犬比特,由鬥犬又扯到無規則籠鬥搏擊賽。不過,他們畢竟是訓練有素的專業特警,正當唾沫橫飛時,一位小夥突然冒了一句:“這畜生咋像是嗑藥了?”

警局晚上把警犬關在籠內,京巴進不去,隻能幹著急扒著柵欄空抖身子。此言一出,幾名特戰小夥不約而同地向前靠了一步,挖雷般細瞅著這隻正在隔空意**的小色狗。寂靜的夜裏,除了這隻畜生的重重喘氣聲外,別無他聲。

“逮了?”

“廢話!”

“是烤還是燉?”

“吃貨!拿去化驗!”

就這樣,京巴剛剛脫離了鬼門關又被直接拎進醫院。但是,該被檢測者拒絕簽字配合,眾人依法向它出具了相關法律硬性條文:“被檢測人員拒絕接受檢測的,經縣級以上公安機關或者其派出機構負責人批準,可以對其進行強製檢測。”不由分說,京巴被摁住頭和屁股強迫接受了紮針。

一番驗血驗尿後,京巴驚恐地看著這群激動萬分的陌生人,不知道自己的一點狗血狗尿為啥會令他們如此開心。

“忒好了,趕快向吳局匯報!”

“報什麽報!這正是咱立功的時候!”

“不好吧,擅自行動是違反紀律的。”

“老兄,這是地方,不是部隊!吳局說了,咱們的任務是破大案,隻要能破案可以提供一切便利的!”

“也是哈。”

“怎麽才能找到這條狗的主人?”

“你在部隊特訓受罪時想不想家?”

一語驚醒夢中人,眾人搶過大夫的聽診器與剃毛刀,勒住京巴一頓狂剪暴揍,京巴的哀嚎響徹整座醫院。不久,幾名病人家屬氣急敗壞地趕來:“你們還有完沒完!上次一個神經病大半夜喊醫生縫針,這次又是你們在這虐狗,還讓不讓病人休息!”

“暴徒”們麵麵相覷,被虐者趁機撒開四條腿奪門逃命。

大半夜,一條狗在前,五人在後,時快時慢地閃過條條大道。

京巴吊著舌頭率領一幹人等終於停下,半小時後,特戰隊員們重新聚到一起。

“裝備都拿來沒?”

“準備就緒!”

“開始!”

淩晨兩點半,傅帥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他揉著惺忪雙眼破口大罵:“誰啊?大半夜的砸什麽門!”

“我們是物業公司的,過來檢查一下管道。”外麵響起溫柔的回答。

“你們是哪兒的?”傅帥起了疑心。

“我們是物業公司的,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哦不,全心全意為業主提供保姆式服務。”

“我問你,你們一個月的物業費是多少?”

“……”

特戰小夥見時機差不多了,便破門而人。不消多久,傅帥便被押到審訊室了。

傅帥情急之中想到對策開始告饒:“我說我說。”

“說!你家狗嗑的藥是哪來的?”特戰隊員繼續逼問。

“遛狗時它吃骨頭時吃到的。”

“還不老實!”

“不不不!是真的!各位老大,我句句屬實!”傅帥說道,“當時我帶它走到那條街……哦對!那條街有家餐館叫什麽左式燒烤美食廣場,老板叫左明,那條狗趁我不注意跑過去吃了幾根骨頭之後就這樣了。大哥們,我真不敢騙你們,要不你們再去我家搜搜,如果能找到毒品,你們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說一句話。”

案子終於有進展了,特戰小夥們滿意地點下了頭。

小刀首次把貨款壓縮了大半,告訴遠方的司空搏,這批貨遇到點意外折損不少,司空搏沒有懷疑。而真實情況是:小刀把貨全部售出並接了趙正豪的貨,隻此一筆,小刀淨賺一大筆。

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錢為欲望之本更直接刺激這無底洞的膨脹。看著銀行賬號裏麵的數字不斷增加,小刀終於對韓戈的地盤下了手。

幾天後,一個人被他的手下帶到他麵前。

“知道為什麽請你來嗎?”

“不知道。”

“知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小刀。”

“那就好,不用廢話了。我想在你地盤上賣點白貨,這個麵子給不給?”

來人沉默了很久:“刀哥,雖然這些地方我負責打理,但是你知道,真正的老大是韓戈,我隻不過是個打工的。”

“你既然知道我是誰,也該很清楚我的手段。韓戈現在還能做老大,是因為我現在沒空招待他,你考慮清楚,是繼續跟著他還是跟我合作?”小刀自己坐下,並示意來者也就坐。

來者沒動。

小刀點燃一支煙,煙灰凝成半截時,他在煙缸內擰熄:“跟我合作,我不會虧待你,賺的錢肯定有你的提成,等你有了錢,離開雲城甚至出國定居都可以。繼續跟著韓戈,你還會有什麽發展?最多無非就是你幹得好一些,他多分一些錢給你罷了。”小刀拿起匕首擺弄著煙灰缸裏麵的煙頭,“還得有個前提,這期間我不收你的命。”

隨著小刀手裏的動作,煙蒂碎裂並被斬為多截,直到小刀放下匕首斜眼望來時,來者終於開口:“刀哥,希望以後多提攜。”

“好說!”小刀上前給他一個擁抱,“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有什麽事可以報我的名!”

韓戈手下當然不乏忠心耿耿之人,但小刀手法毒辣,似乎再忠心耿耿之人到了他這兒都難逃一劫。

隨後的這段時間,小刀利用種種威脅利誘的方式慢慢滲透進了韓戈的地盤,其間也遇到過幾個不要命的主,但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致命弱點。有人會拿自己的生命不當一回事,但如果是他們的妻兒有麻煩呢?沒有家室的話,家裏的二老呢?有勢力而又神經質的小刀,總會找到一種合適的獵具製伏這些人。

這一切,韓戈始終蒙在鼓裏。一想到這,小刀在內心就崇拜自己,認為自己肯定是天人下凡,本尊是戰神。

自從聶茜到來之後,左老板的生活開始變得有滋有味,學京戲出身的聶茜喜歡寵物,於是左明買了一隻薩摩耶送給她。倆人一狗,經營著一家小餐館,日子過得很溫馨,也很愜意。

其實這一幕也是紹輝願意看到的,當初在部隊時,劉君浩當數最二,左明還算正常人,不料退伍後左明隻有更二,好似劉君浩投胎一般。如果非要解釋這一現象的話,隻能說緣分使然,如果不是這樣,大千世界芸芸眾生,茜茜為何會隻身投奔於他?

紹輝站在遠處,欣喜地關注著他們。

不過現在關注這兩口子的,不單單紹輝一人,還有那十五名準備立大功的特戰小夥。

這支吳哲雄手下的秘密王牌分工明確,以三人一組,兩個小時一交接,全天候在左明開門之時到半夜打烊之後進行著極為嚴密的監視。左明的一舉一動、老板娘的一笑一顰、食客們的來往時間包括著裝與老板的接觸,甚至那條薩摩耶的奔跑路線與打烊後的垃圾種類,分隊隊員們早已做到了然於胸。

世間之事最怕較真,時間一天天過去,當小刀完成壟斷雲城毒品霸業之時,隊員們也總結出了左明的種種嫌疑,準備實施抓捕行動了。

“第一,那個叫左明的老板目光精銳,身材壯悍,我近距離接觸過他,他雙手食指、中指皆有老繭,是長時間摸槍所致,指關節扁平,是個練家子。除了咱們,什麽樣的人才可以摸槍練拳?又是什麽樣的人需要用這兩項傍身?還有,像這種高手,為什麽要開一家燒烤店隱身於此?

“第二,老板娘年輕漂亮,氣質優雅涵養有加,一看便是出身優越並受過良好教育的人,絕非風塵女子可比擬。問題是,這麽優秀的女孩子為什麽會心甘情願跟隨一個又窮又髒的賣燒烤的?其中會有什麽隱情,是被逼還是貪圖其他?

“第三,也是最大的嫌疑點,一個老頭經常來這兒找左明吃飯喝酒,為什麽他會讓司機和保鏢把百萬豪車停在遠處自己走過去?在這麽小的飯店內出手很是闊綽,這種做法很不符合他的身份,還有,他送給左明的那些高檔禮物裏麵,究竟藏著什麽?”

“根據這些反常情況再結合傅帥的供言,這家飯店肯定有蹊蹺!”

“抓嗎?”

“抓!”

自從上次司空搏半夜截殺九叔未遂之後,九叔便長了教訓,隻要是晚上出來吃飯,必定會帶上司機與兩名保鏢。錢,對於名人與富豪而言隻是個流通符號,他們最缺的是平民百姓的自由生活。

九叔很珍惜自己與左明之間這種既熟悉又陌生的關係。在這方小小的地盤上,九叔可以毫無顧忌地與那些打工者一起開懷狂飲,坐在一起勾肩搭背吹牛講黃段子,比起與那些所謂的高端人士在高檔場合儀式般的講話進餐暢快得多。

這次九叔又拎著瓶茅台來到左大老板的餐館,菜盡酒罄之後,九叔唱著剛學會的軍旅歌曲晃悠悠地往外走:“又是豔陽高照,又是春來早,大娘進城看兒子,又是出遠道,心裏頭急啊……那個士兵真好……咦?”

一隻大手在身後重重摁住他肩膀:“你年紀大俺們不欺負你,不想挨揍的話就跟俺走。”

九叔著實愣住:現在的殺手都開始講素質了?

九叔又憤怒了:為啥晚上出來喝頓酒總是遇到這茬?

身後人捂住九叔的嘴往一旁拽,兩名保鏢見狀,毫不猶豫地上前動了手。倆人並非泛泛之輩,但畢竟寡不敵眾,並且對方是一群訓練有素的退伍特種兵,很快,兩名保鏢鼻青臉腫地被製伏了。

雖敗,但是為九叔的司機贏得了呼叫支援的時間,就在九叔與他的司機保鏢四人被特戰分隊押進車時,韓戈帶領著足足一火車的人包圍了他們。

韓戈的人馬瞬間把分隊的那輛中巴砸得麵目全非,若不是九叔在車裏他們投鼠忌器,這輛中巴早就被拆散了。

“我叫你兵哥哥呀嘿嘿!

你叫我兵妹妹嘿嘿!

兵哥兵妹正年輕參軍到部隊。

你叫我兵哥哥呀嘿嘿!

我叫你兵妹妹嘿嘿!

兵哥兵妹都是兵歡歌滿天飛!”

遠處,飯店的室外音箱裏正播放著軍營民謠,左明打著節拍晃著腦袋,正在燒烤爐前忙活著。

一場驚心動魄的街頭突圍戰正式拉開序幕!

十五名特戰隊員臨危不懼,把重點目標緊緊圍在中心浴血突圍。重力擊打在肉體上,發出連綿不絕的沉悶聲響。拳腳交錯中,不時有血滴濺出,也不時有人倒下。

韓戈鉚足勁要置這些人於死地,但是又怕傷及自己親爹,如同當年長阪坡一戰,若不是曹操下令活捉趙子龍,就算五虎上將再有通天本領也決計不會活著出去。

韓戈的這種顧忌,恰恰是對方能突圍出去的缺口,十五人咬牙用身體擰成一條麻繩,硬生生地在人群中撕開一條血路後,看到了生的希望。

好一群特戰小夥!扛著九叔竟然跑出了光速!韓戈望塵莫及:我去!這都是一群什麽人?

“今年退伍的老兵,你們辛苦了,

今年退伍的老兵,一路多保重。

今年退伍的老兵,你們要走了……”

遠處,左明飯館的音箱仍然高亢嘹亮。

韓戈看著條條馬路和座座建築,咬牙切齒地報了警。吳哲雄一聽說九叔被綁架了,立刻驚坐而起,第一時間派出所有的警力封鎖全城進行地毯式搜索,並親自下令首次啟用王牌部隊:動用一切手段,無論如何必須尋找到綁匪!

騎驢找驢,這個任務太好完成了。要是吳哲雄知道動用了所有警力來尋找的綁匪正是這群自己引以為傲的特種兵們時,估計他八輩的祖墳也會氣得冒出黑煙。

此時,公安特警隊的一間宿舍內正沸騰著:“忒中咧!這家夥鐵定有問題,要不呼啦一下咋會冒出甚多同夥!”

“現在再把那個左明弄來一塊兒審,一股氣兒把這案子拿下!”

“稍等,剛才吳局不是讓咱們出去找綁匪麽?”

“逮個人還需多少時間?這個點正是逮他的最佳時候,按原計劃進行!”

“中!麻利利地走吧!”

於是,特戰隊員們頂著滿頭的鼻青臉腫又出去執行任務了。

外麵的街道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飛馳而過的警車警燈和一臉凝重的警察們隨處可見,無數條彪壯的警犬在主人的身邊瞪著幽綠的眼睛洞察著黑暗夜色,氣氛壓抑得像有大戰來臨之勢。偶有路人經過必會有警察上前巡查,荷槍實彈的警察身影掩蓋住了一團團路燈燈光,陣勢之大,前所未有。

“哎,那幫人是幹什麽的?”

“吳局竟然把他們也派出來了!”

“他們是誰?”

“特警隊裏的特警,十五名正兒八經的特種兵,吳局剛組建的王牌戰隊,你不會沒聽說過吧?”

“他們就是吳局手裏的那張王牌?不對啊,他們臉上怎麽都又青又紫的?”

“說你是棒槌你又不承認,那叫迷彩油,偽裝用的,特種兵電影看過麽?咱們擦防曬霜,人家就擦那玩意兒!”

“明白了,我沒見過世麵,以後還請科長多指點。”

“好說,抓緊時間幹活!”

在幾名巡邏幹警的議論中,鼻青臉腫的特戰分隊飛快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由於九叔被綁架的地點離左明飯店較近,所以這家飯店最先接受盤查。此時飯店早已打烊,勞累了一天的左明和聶茜已經躺下休息。敲門聲響起,左明極不情願地起床接受了警方詢問。無果,警察說聲“抱歉,打擾”後走了人。

正當左明剛剛進入夢鄉時,敲門聲再次響起。

“誰啊?”左明高亢一聲吼。

“查水……哦不,吃飯!”

“大半夜的吃什麽飯!沒茶水!”左明又是一嗓子。

外麵沒了動靜。

片刻,房門突然慢慢地被人搬開隻剩空洞,特戰小組在手語的指揮中悄無聲息地潛了進去。他們極其嚴格地遵循了密潛要領:鞋底要軟,力扣膝蓋,以腳跟著地慢順至腳尖卸力,這樣可以保證整個人在完全不發出任何動靜的前提下行走,但是保證不了那隻薩摩耶被踩到尾巴後不發出慘叫。

“嗷嗷”數嗓,正在睡覺的小薩夾著尾巴跑了。

“強攻!”分隊反應迅速,立刻改變了戰術。

“六點鍾方向有情況!”黑暗中,有人喊了一句。

六點鍾位置就是後背,特戰隊員們立刻轉尾為首,擴散隊形改變戰鬥銳角直指身後。令他們驚愕的是,幾名隊員已經倒地昏迷,旁邊,一人正偉岸站立,正氣浩然!

“小兔崽子,當過幾天兵就來我這兒練戰術了是吧?你們這點動作還是爺爺我當年參與製定的,讓敵人來報敵情,真丟部隊的人!”此人一張嘴,正氣立刻破碎飄散,不留一絲一毫。

“上!”

左明退到屋外順勢一腳把第一個跟出來的人踹翻後跑遠。在這裏他所擔心的太多:聶茜的安全、小薩的安全、桌椅的安全和那些羊肉的安全。

來到空曠的馬路之後,左明放開了拳腳巴掌與這些特戰隊員纏鬥起來,其間還不忘關心一下對方:“你們都挨過揍了?誰這麽有愛心?”

剩餘的隊員心裏憋火,奈何眼前對手著實不簡單,一時半會兒拿不下不說,己方又倒下數名戰友。

“我去!今兒怎麽了?一個比一個難纏!”一名隊員喘著粗氣罵道。

“愣著幹嗎呢?上啊!”

又是一番惡鬥,隊員們的臉龐錦上添彩百花怒放,恰似洛陽牡丹美輪美奐,豔美秀麗而又多姿多彩。

“愣著幹嗎呢!報警啊!”

於是,雲城警史上又一件奇葩事件產生了:特警隊私自出動去逮捕一名嫌疑犯,沒打過人家,但是打了110。

吳哲雄一聽說特警隊在實施逮捕毒販過程中遇到了困難,立刻調集周邊警力趕去支援,隨後自己也立刻趕到現場查看。現場淩亂不堪,一看便知這兒曾經發生過劇烈打鬥,街的一角,大批警員圍著一棵樹正在實施抓捕:“下來吧,不揍你!”

左明在樹梢抱著樹枝可憐地搖搖頭:“不下。”

“再不下來我們就上去了!”

“要能上來你們早就上來了。”

“再不下來我們就開槍了!”

“你們不敢,沒有緊急情況你們是嚴禁動槍的。”

“兄弟,門清啊!”

“嗯,進過一次局子。”

“下來吧!”

“不下!”

……

“怎麽回事?”吳哲雄走下車的第一眼,便在張張驕傲的王牌臉上麵看到了百花齊放。

特戰隊員立刻立正進行匯報:“我們曆時數月進行了嚴密偵查,在抓捕這名毒販時遭遇了亡命反抗,所以呼叫了支援!”

“毒販?”上麵的左明愣住了。

“反抗?”吳哲雄一臉不相信地看著這幫兵的臉,“你們的傷都是他打的?”

“不是!”隊員義正辭嚴地回答道,“是上一名毒販打的!”

“啊?”

“毒販共兩名,另一名已在昨晚九點被我們抓獲歸案,在抓捕過程中我們遇到了對方團夥數百人的圍攻。

但是我們不負領導重托,依然把要犯緝拿回去,現正押在特警隊,請指示!”隊員鏗鏘有力地回答道。

對於這個做法與回答吳哲雄深感滿意,他略一點頭:“你們辛苦了。”之後,他又隨口問了一句,“那名毒販在哪兒抓獲的?”

“就在這條街!”隊員“唰”地抬起胳膊指示一下。

“多大年紀?”吳哲雄開始警惕起來。

“目測為五十多歲。”

“就他一個人嗎?”

“還有兩名保鏢和一名司機,在打鬥過程中我們無法顧及這麽多人,所以被他們逃脫!請領導放心,我們一定……”

吳哲雄擺擺手示意他不要繼續說了,如果沒猜錯的話,九叔這樁驚天大案算是破了。他拿電話的手竟然有些哆嗦:“韓戈,過來辨認一下。”隨後,他又衝樹上招招手,“小夥子,下來吧,沒你事了。”

“嘁,誰信,我都成毒販子了!”上麵飄下一句不屑。

幾分鍾後,一輛歐陸跑車飛速駛來,韓戈跳下跑車:“吳叔,找到劫匪了?”吳哲雄點點頭,讓他辨認一下眼前這些是不是那些綁匪。

韓戈細細看了一番:“臉上傷太多看不清,不過倒是有幾分像。”

不料特戰隊員一眼認出韓戈:“報告局長,他就是那名毒販的同夥,圍攻我們的主犯!”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吳哲雄還是有很長一段時間說不出話。

“韓戈,要是你爹氣急了,用什麽辦法才能令他消氣?”

“好說,隻要我爹喝嗨了,就算我死了他也不會往心裏去的!”

吳哲雄頷首:“你們父子倆果真夠出息。”

這幾天,市公安局局長吳哲雄隻做了兩件事:第一件便是舍命為九叔做了幾天的三陪——陪吃陪喝陪吐;第二件便是等身體好些後,他一個電話把紹輝叫到了辦公室。

“局長,您找我?”紹輝誠惶誠恐地問道。

“坐下說。”吳哲雄坐在辦公桌後麵,沒有動。

紹輝戰戰兢兢地坐在一旁。

“你和曉筱談得怎麽樣了?”紹輝剛坐下,吳哲雄的問題就來了。

“局長,我配不上她。”紹輝坐立不安。

“年輕人隻有相互信任和負責,沒有什麽配上配不上之說。對了,你為曉筱和你的未來做過什麽規劃嗎?”

紹輝想了想,最終搖搖頭。

“給我說說你們這時期退伍兵的狀況吧。”

這前言不搭後語的問題把紹輝搞蒙了:“局長,您的意思……”

“我退伍很久了,與你們這些晚輩有代溝了,我想了解一下現在的退伍兵都有什麽想法。”吳哲雄不苟言笑。

紹輝又思考了片刻,緩緩吐出:“首先,咱們當過兵的不管任何時期都會把忠誠和服從放在原則首位,但部隊出身的人在如今的社會裏處境非常尷尬,滿腔的忠誠與熱血在人情世故麵前竟顯無知與笑話……”

“今天我叫你來不是聽你說自己的,我想了解一下那十五個剛招進來的退伍兵。”吳哲雄打斷紹輝的訴說。

紹輝愣住了。

“你應該聽說了,那幫兵自從來到之後隻做了一件事,就是讓我幫他們擦屁股。拉屎還圖個爽快,我幫他們擦完屁股後總該要明了一下吧?”

紹輝一時沒揣摩出吳哲雄的意思,不敢接話。

“在雲城除了你我和上次在動物園那個與毒蛇鬥狠的你的戰友外,加上那十五人,咱們都是彭政委手下的兵,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那幫兵,”吳哲雄掏心掏肺地談道,“所以,我今天叫你來就是想聽聽你對那幫兵的看法。”

紹輝釋然了,隻要不說自己或者自己與吳曉筱的事,什麽事那都不叫事。

“剛才我說了,首先,咱們當過兵的不管任何時期都會把忠誠和服從放在原則首位。在這個前提下,隨著時間推移事事都會改變,咱們部隊不是世外桃源,也食人間煙火,當然也就無可避免地跟著改變了。

“您那個時期崇尚綠色軍旅,就算一無所有,隻要擁有軍人身份與一套綠軍裝就可以受到舉國尊重和女孩的青睞,社會地位頗高。但是現在,人們都現實了,更別提回家沒什麽好出路的傻大兵了。

“再者,他們在部隊接觸現實社會的機會少之又少,對這方麵知之甚少。因此,現在當兵回家的年輕人自負也自卑。自負是因為他們在部隊經曆了太多同齡人所不能承受的苦,自卑是因為回家後看到同齡人混得風生水起,有了一定的社會基礎,有家有車有工作,而自己卻一無所有。

“當兵人為了掩飾心裏的自卑,隻好誇大部隊的那些驕傲向世人展示自傲,並沉溺其中把自己封住不願出來,這樣更留下‘傻缺’印象,尷尬異常。這樣算下來,當兵退伍其實是兵人們的再一次娘胎重生,太多的空白需要填補,但是他們又有著證實自己的強烈渴望。所以,在他們這個空白階段,您把太多的資源交給他們,出事鬧笑話在所難免,隻是時間問題。”

紹輝侃侃而談,吳哲雄聽得很認真。

“但是,如果他們有朝一日涅槃重生,配著部隊所鍛造出來的性格思想,他們將會成為您手中的鋼盾鐵拳,忠貞不渝地為您保駕護航的!”紹輝又補充道。

“那在戰場上走出的特種士兵與他們又有什麽區別?”吳哲雄問道。

紹輝一驚,看著吳哲雄沒有旁敲側擊的意思之後,繼續回答:“多少有點區別,殺過人之後,人的思想和生活就會改變。”

這是他當年在國外戰場與雇傭軍血戰之後,一個俘虜親口對他說的一句話,紹輝記憶猶深。

“生命存在的終極表現不過是生與死,一個人在活著的時候把這些都經曆了,中間的過程,他也就明了豁達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以後我招幾位從戰場走下來的特種兵,他們會因為看淡一切而不理睬我的邀請,或者不認真服從命令?”吳哲雄反問道。

“肯定不會,”紹輝苦笑一下,“戰爭可以把人類最罪惡的一麵血淋淋地展現出來,正是因為他們見慣了這種罪惡,深感疲憊的他們會把自己隱藏起來。但是,如果這種罪惡再次出現在麵前,人類的美好受到損害時,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再次拿起武器來捍衛來之不易的恬靜生活。”

“還有自己的尊嚴和驕傲。”紹輝補充道。

“紹輝,今天和你談話我學到不少東西,你說的話非常有水平,你是怎麽了解這麽深的?”吳哲雄仍舊是那副喜怒不形於色的表情,“你當年在彭政委手下,幹的是特種兵嗎?”

“不是!”紹輝本能地幹脆回答道,片刻,他又慢慢說道,“我在部隊時接觸過那些特種兵,在他們身上體會到的。”

“是那四位在國外執行完任務活著回來的特種兵嗎?其中一人還殘疾了。”吳哲雄重點強調道。

這個問題一出口,紹輝心中打了一個莫大的寒戰,立刻回答道:“我不認識您說的這四個人,而且也沒有聽說過這件事。”

吳哲雄隻是隨口套他一下,自從上次酒醉後聽兒子吳曉浩說了一次這事後,他便記在心裏了,倘若真有這麽幾人,他說什麽也要把他們請來助自己一臂之力。紹輝的這個回答,令吳哲雄有些失望,他擺了擺手。

紹輝鬆了口氣,退了出去。

這次談話後,吳局把那十五位特戰小夥混編到各個基層接地氣去了。

現在的雲城市繁花似錦並步步走向輝煌,人們生活安康再無大案發生,就像那一片片海,看似平穩大氣波瀾不驚。

當然,隻是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