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不傻,他沒有給警方任何緩衝和調派特種部隊的時間。在喝下一瓶高度伏特加後,他把所有驚慌失措的無辜員工集合在一起,用人質的名義要挾警方在短時間內把直升機和八千萬現金送到大廈樓頂。
吳哲雄長這麽大除了被彭政委要挾過,還從未被別人這麽牽著鼻子走過。並且,他也非常明白,從現在開始到早上九點這短短的幾個小時,將決定著他一生的榮譽和地位。
但是,現在的雪已經下成了災,能見度不足百米,嚴重阻礙了特種部隊趕來的速度。也就是說,他必須在短時間內依靠現有的人員重新發起進攻,並且還要解救出所有人質。
吳哲雄下意識地拿起杯子喝著水,旁邊的警衛員立刻接過杯子幫他續水,這一行為煩了吳哲雄的心:“什麽時候了還把心思放在這兒,你要能提出個有效建議我立刻提拔你!”警衛員大氣不敢喘站在一旁,不敢再動。
前指的電台傳來消息,小刀那邊讓派人去大廈門口收屍,幾名隊員冒死過去將幾具屍首抬了回來,正是剛剛警方派進去的談判專家組。小刀用這種行動告訴警方: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隨著時間的流逝,形勢在這片冰天雪地中越來越嚴峻,已經到了劍拔弩張你死我活的關口。重重的壓力下,吳哲雄反而平靜下來,他端著杯子波瀾不驚地對武警和刑警隊員下達了命令:“重新組織偵查和進攻梯隊,一小時後發起進攻,解救人質。”
紹輝這邊,一夜即將過去,手機像是懷裏的雨嘉一樣,睡得比窗外的山還沉。紹輝輕輕鬆了口氣,睡夢中的雨嘉感受到了他身體這一略微的起伏,蹭了蹭腦袋找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酣睡。紹輝抱著她,就像抱著一團很飽滿踏實的幸福,能有這樣的感覺,此生無憾。
吳哲雄今夜卻無法擁有幸福感,臉上開始有汗沁出。此時的天色已開始泛白,幾對狙擊手和副手差點瞪爆了他們的雙眼,終於能看到大廈內的隱約人影,加上武警支隊中的偵察員們玩命努力的結果,大廈內的形勢開始明確起來。
小刀的確是個癲狂的人才,他將衛隊人員和人質分散在各個樓層,而他自己押著幾個人質端坐在一間小屋中央。對於這種情況,多點同時突擊是可以解決散開的歹徒,但是如果不及時解決那間小屋內的小刀,之前所有的準備和努力將付之東流。
吳哲雄看著那間小屋的簡易結構圖,位置坐落在大廈刀刃鋒芒處,屋內坐滿了人質,隻有一扇小窗和小門能夠進入。破門和破窗突人肯定是不行的,除非隊員們戰技大爆發能夠快過小刀摁下引爆器的速度。排除這種戰術之後剩下的唯一辦法:狙擊手狙殺。
命令傳達給各狙擊小組後很快返回信息,大抵是兩條:第一,雪太大看不清;第二,那間屋裏的人影,哪個是小刀?
吳哲雄頓時有種天亡我也的悲觀。
早上,剛剛進入睡眠的紹輝終於聽到了自己的手機鈴聲。電話一接通,吳曉筱便帶著哭腔喊道:“紹輝,幫幫我爸爸!”紹輝冷靜地聽完現時形勢,安慰了幾句後直接打通了彭政委的電話,還沒說幾句就聽見話筒裏傳來怒吼:“啥?事情到這程度了,左明這個欠練欠揍的玩意兒!老同誌我半夜睡不著心裏還惦記著這事,他倒比老同誌還悠閑,哪次打電話哪次在喝那狗尿的酒,還讓我坐飛機過去找他喝酒,老同誌這就飛過去練死你們這幫缺腦殼的!”
“啪!”電話被掛斷。
另一端,左明在電話裏被彭政委罵了個夠。待掛斷電話,左明思慮好一陣子,終於下定一個決心,出發了。
“好了,哥!如果我以後作惡太多你親手殺了我,行不?”
“兄弟,聽哥的話,收手吧,你還年輕,栽在這條路上太可惜……”
左明混混沌沌地在雪中走向狙擊點,一步一個腳印,縮短著自己兄弟和死神的距離。小刀當年還小的時候便跟著自己打工,回想起以往的時光,曆曆在目。隻是,沒想到當年的兩句話如今成為了現實,自己最疼愛的一個小兄弟,再過幾分鍾就要死在自己手裏,左明不由自主把腳步放慢。
老天,你開的玩笑,這個世界受不起。
“兄弟,出來吧,給哥留點念想,哥不想哭!”
左明對著大廈喊了一句,聲音在寒風中飄**,不知吹向了何方。左明呆呆站了一會兒,摘下手套點燃了三支煙插在積雪中,然後蹣跚著走進了大廈對麵的建築物。
“砰!”
一切都結束了。
紹輝和雨嘉終於抵達了拉薩,在寒冬季節開始了他們的蜜月還願行程。
人,如果故地重遊,尤其是帶著滿滿的幸福重遊當年極度孤寂的地方,幸福會變得更加厚重。所以,即使在寒冬季節的雪域高原,這對戀人一路走過那一條條街和青石板,從未感到寒冷。來了興致,他們還會重現當年場景,紹輝是如何背著包行走在拉薩街道,在哪兒駐足觀望過;雨嘉是如何不遠不近地跟隨著,又在哪兒徘徊等待過。
玩鬧著,紹輝突然停下腳步:“咦,這家飯店?”雨嘉看了看店名:上帝餐館。倆人懷著對店名的仰視走了進去,繼而碰到了紹輝的老相識。
倆人玩了這麽久也覺腹中饑餓,紹輝一口氣點了大份的藏地牛羊肉,香氣撲鼻。雨嘉有模有樣地學著別人用手抓撕著送入口中,鮮中有嫩還帶著一股焦香味。雨嘉品過後放下淑女架子開始狼吞虎咽,紹輝看著她的吃相,突然想起了愛養生的吳局,對雨嘉說:
“你知不知道吳局要是在這裏,他會怎麽吃這羊肉?”
“不知道。”
“老板!上洋蔥和公筷!”紹輝拍著桌子大聲喊道,滑稽姿勢惹得雨嘉哈哈大笑。
店裏隻有一個服務員,好像沒聽懂紹輝的話,紹輝比畫著又重複了一遍,服務員轉身走進廚房。馬上,老板小步跑了出來用生硬的漢語征求道:“先生,這裏沒有公筷,筷子可不可以?”說著,他遞過一雙筷子。雨嘉“噗”地笑出了聲,紹輝正低頭吃肉,繼續追問:“幹淨嗎?”
“幹淨幹淨,上供時我就用這雙筷子,很尊貴的。”老板一臉肅穆地回答道。
紹輝被噎住了,本以為自己也來講究一次,沒想到第一次就把自己養生到墳裏去了。他感覺這個老板很特別,於是擦擦嘴抬起頭想聊幾句,不料,老板一看便指著他的臉:“你?”
“啊?我?”紹輝也是一臉錯愕。
“怎麽了?”雨嘉也是不解,“你上次來過這家飯店沒給錢?”
“紹先生?”老板終於想到了紹輝的名字。
“你聽這個稱呼就知道我沒在這兒吃過霸王餐。”紹輝更正道。不過眼前這個人他也覺得眼熟,好像在那裏見過,並且說過話。
“還記得我嗎?我是‘亡魂部隊’,哦對了,你們叫我們‘鬼影’……”
雨嘉絲毫沒聽懂這些看似雜亂的話,但紹輝卻慢慢站起,表情由驚愕慢慢變成驚喜:“‘上帝’,真的是你,你怎麽在這裏?”
倆人緊緊抱在一起互相拍打著肩膀,雨嘉陪伴著站在旁邊,一頭霧水。許久,隻聽得老板一聲喊:“翠,今兒不接客啦,歇菜!”
這句話雖不怎麽著調,但紹輝還是聽懂了,急忙阻止:“別,咱兄弟見麵歸見麵,不能影響你生意。”
“當初咱們在國外幹過一仗的!”
“是。”
“我落在你們手上,你們不但沒難為我,還給我養傷治病聊天。”
“呃……是。”
“這麽多年了,有句話咋講來……相碰(逢)藝(一)校(笑)鳴(泯)恩仇!咱們在這裏重見,是不是該好好灌一杯?”
“呃……相逢一笑泯恩仇。”
“對對對!就是這半拉話!翠,歇菜!”
“別別別,咱喝咱的,讓客人繼續進門,不影響。”
“有影響,這裏就我一個廚師!”
“服務員,歇菜!”這次,紹輝替他喊了出來。
因為這次偶遇,雨嘉終於知道了在紹輝生命中還存在一段充滿血性和死亡的往事。這次,輪到她驚愕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戀人在那段莫名消失的歲月裏,原來經曆了這麽多。如果不是聽著眼前這個老板和他的對話,相信她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這些。
西藏,原來真是一個充滿奇跡和包容的地方,這裏能讓當年敵對的兩方軍人卸下戎裝再次相見,並把以往的仇恨化作舊情,惺惺相惜地坐在一起,聊當年的一次次戰鬥,一顆顆子彈,一滴滴淚水。
“自從我那次中槍之後,我就答應了自己和‘上帝’,如果以後我還有生命,我就放下槍找個安靜的地方享受陽光和生活。謝謝你紹輝,是你們給了我這次的重生。”
紹輝端起大杯子與他喝了酒,對雨嘉解釋道:“他當年是A國的雇傭軍,所在的雇傭軍團叫作‘鬼影’,戰鬥力很彪悍。他們的作風也像名字一樣,行蹤很詭異,但隻要出現,不管是大城市還是小村莊都會遭到毀滅性打擊……”
“等等,什麽鬼影部隊?我暈了。”雨嘉截住他的話疑惑地問道。
“咋?你家這張嘴還不知道你的事?”老板大大咧咧地指著雨嘉問紹輝。
“‘上帝’,你這都是在哪兒學的中文?”紹輝皺著眉頭問道。
“南來北往的嫖客!咋樣,學得人道嗎?”
“咳咳,是南來北往的客人和地道,你開的是飯店。”紹輝尷尬地糾正。
雨嘉看看紹輝和那個老板,局外人般坐著。紹輝心疼她,想了想,看著她的眼睛:“雨嘉,給你說件事,你別吃驚。”
“別這麽小氣,菜有的是,玄妹兒,放開牙口吃淨就行!”
紹輝瞪了一眼這個蠻大方的老板,雨嘉倒是無所謂:“一聽就是跟著南北客人自學成才的,每句話味兒都聽著這麽的五湖四海。”
紹輝對老板做了息聲的手勢,免得一不留神他又蹦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詞來。“雨嘉,我一直瞞著你一些事情,一些我不願回憶也不太敢回憶的事情……無數次我從半夜驚醒,無數次對著滿桌的飯菜還有身邊的朋友,我就想起那些慘死的戰友……都是同齡兄弟,我現在擁有的這些……我很內疚……也很想他們……”
聽著紹輝的開場白,雨嘉有了一種預感:她即將要聽到一係列驚心動魄的往事。於是,她直了直腰杆,表示尊重,也為了穩住自己的身體和內心。
“從哪兒開始說呢?我先給你介紹他吧,他叫‘上帝’,真名我不知道叫什麽。雇傭軍有隱藏自己真實姓名的習慣,因為他們相信如果自己死在了某場戰鬥中,死去的隻是虛構的自己,而那個真實的自己會在某一天重新回到這個世界。這算是一種每天生活在殺與被殺高壓環境下自我的精神寄托吧……”
紹輝握著酒杯,把當年那一場場戰爭的帷幕慢慢為雨嘉拉開。
那年,紹輝、左明、劉君浩三人接到退伍令之後,買了機票乘坐飛機回家。半空中,眼看著離部隊所在城市越來越遠,然後又眼睜睜地看著飛機回旋了幾圈重新降回剛才起飛的機場,之後三人被一隊軍車帶走,從此不知下落。而此時的雨嘉,正在大學宿舍滿心歡喜地等待著王子的來臨。
紹輝三人被遣送到一座陌生的軍營,那裏有跟他們一樣遭遇的其他軍種的特種精英們在等待。數日後,算上他們總共十二名被蒙在鼓裏的特戰小隊踏上了不知飛往何處的飛機。在飛行過程中,他們才得知自己將要去國外某戰區執行非正式的軍事警衛任務。在那裏,特戰小隊因為幫助一個小鎮擊退了一支武裝組織的襲擊,從而把禍惹上了身。之後,他們便遭到了那支當地武裝瘋狂的報複。
多次衝突後,當地武裝終於認識到自己不是這些中國軍人的對手,於是重金請來了戰神級別的“鬼影部隊”,也就是這家飯店老板“上帝”當年所在的雇傭軍團。特戰小隊與其展開了數次針尖對麥芒的殊死對抗。不論晝夜還是平原山地,也不管是守衛戰還是奔襲解救人質,雙方打得相當慘烈,也有相當大的傷亡,這個“上帝”就是在這期間的一場火並中被紹輝他們擊傷俘獲的。
按照雇傭軍的規矩,如果不是主家要求,他們絕不會去活捉對方人員,即使不小心有了俘虜,那俘虜最好的命運將是一槍爆頭,否則等待他的將是各種聞所未聞的駭人手段。因為雇傭軍從未把自己當作人,所以在他們眼裏,別人的命實在不值一提。
“上帝”蘇醒之後便做好了等待死亡的準備,不料,中國的軍人令他見識了在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把敵人當朋友來對待的事情,這種做法徹底衝擊扭轉了他以往的思想。等到身體恢複了之後,他對著自己昔日的敵人深深鞠了一躬後便離開了。沒想到時隔多年,紹輝竟然在此與他重新見了麵。
雨嘉聽得合不攏嘴,直到紹輝示意講完後,她才回過神,仿佛剛剛回到了這個世界:“你……你說你那年去打仗了?稍等……”雨嘉慌亂地擺擺手,“讓我冷靜冷靜……太突然了……我接受不了……你沒受傷吧?”
紹輝看著她的模樣有些可笑,雨嘉也反應了過來:他不正好好地坐在自己身邊的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頭不語。突然,她又想起一個人,問紹輝:“如果這樣的話,劉君浩是不是戰死的?”
“是。”紹輝神色黯淡下來,“不隻是他,我們一行十二人,八個人全部是戰死的,有的被冷槍打死,有的跌入懸崖摔死,有的被毒蛇咬死,還有的是被炸死的。劉君浩最慘,中槍後又被毒蛇咬死,屍體還被暴徒們拖回去掛在高處懸了很久。後來我們得到消息,半夜潛入到對方老窩將他的身體偷了回來,這樣我們心裏才好受一些,否則,這輩子我的心也不會安寧的。”
雖然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但雨嘉能夠想象得出紹輝是經曆了多少次的死裏逃生後,如今才能坐在她麵前。而那些不知名的戰友用生命的最後一刻所爆發出來的震撼而又恐怖的場麵,雨嘉不敢去想。不敢去想,但腦海中卻始終回旋著重重景象:山上、地上、白天、黑夜、暴風雪中和烈火裏,那一張張臨死前悲壯倔強的青澀臉龐,彰顯著軍人的本色。
雨嘉抬頭看看一臉平靜正在跟老友侃侃而談的紹輝,不由自主地更加心疼他。
冬天的左式美食燒烤廣場生意依舊興隆,附近的人們都愛在寒冷的天氣裏過來喝碗熱乎乎的羊湯,或者圍聚在一起涮火鍋驅趕寒冷。
左明很享受這種熱鬧的場景,他在灶台前忙碌著,一股白色煙霧在沸騰的鍋裏騰出,他美美地嗅了一大口。聽著外麵吵吵嚷嚷的聲音,他仿佛又看到夢想中的越野車載著三室一廳的房子正慢慢衝自己駛來。能用自己的雙手為聶茜和家人掙來美好的生活,左明覺得每天都很充實。
那條薩摩耶聞到羊肉香氣後,跑進來尋找吃的,左明照例丟給它一大塊帶肉的骨頭。小薩興奮得打了個滾,甩著腦袋撕咬起來。
“左明!出來!”外麵傳來一聲嬌嗔的女性聲音,左明一聽這聲音,立刻來了勁頭跑了出去。
“左明,你為公安係統立了大功,局裏準備獎勵你,我過來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你想要什麽?”來人正是吳曉筱,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有沒有這種可能,給個三億五億的一次性了斷?”左明一步進入正題。
“你窮瘋了,冥幣行不行?”吳曉筱知道左明嘴貧,無心和他瞎掰,把手中的一張大信封往桌麵上一摔,“第二件事,你看看認不認識這人。”
左明狐疑地撿起信封。
“唉,其實把這人的照片給你看是犯錯誤的,不過看在你是公安局的功臣,給你看一下也無妨。”吳曉筱在旁邊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與廚房僅有一門之隔的小屋不時傳進來白色蒸汽,左明拿著手中的電腦合成素描人物像認真地看了幾眼。其實,在第一眼時他已經認出了畫中人物,但是看看吳曉筱來者不善的氣勢,他正躊躇著說還是不說。
“這人叫趙正豪,是你和那敦煌石窟的戰友吧?”吳曉筱直接點破。
“敦煌石窟?”左明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們的紹大仙兒啊,平時悶氣得像石雕,說走立刻就飛天,彩袖一甩就顛了,鋼絲繩拉都拉不住!”吳曉筱咬牙切齒地說道。
“感情的事就像修行千年的白狐,雖然千年修得……”
“少廢話!”
“是他,我們的戰友,怎麽了?”左明立刻把話拉回正軌。
“那就好,根據多位疑犯的描述,你們的這個戰友涉嫌販賣毒品,現在已經上了我們的通緝令。如果你們能聯係到他,幫忙傳個話叫他過來自首,跑路沒有跑一輩子的。”吳曉筱用朋友間聊家常的語氣對左明說道。
左明聽得真切,她用的稱呼是“你們”,而不是“你”。
“他的後果是什麽?”他現在開始擔心趙正豪。
“誰知道呢?不外乎這幾種吧,第一,找個深山老林躲起來,躲到猴年馬月忍不住就自殺了,或者主動出來自首了;第二,要不就是跟抓捕他的警方發生火並,被槍打死,就好像你開槍射殺小刀一樣;第三,被抓獲接受審判,一般這種結果都是從重判刑。當然還有一種你我都想看到的結果,就是他抓緊時間來自首,可以少受些罪減輕些刑罰。”吳曉筱雙手抱懷倚在桌前故作輕鬆道,“不過你們特種兵應該都會選擇硬拚到底吧?但你也應該知道,一個人的能力再通天,他能鬥得過集體嗎?”
左明看著趙正豪的肖像,心裏有些亂。他剛嚐到了失去兄弟的滋味,不想再來麵對失去戰友的心痛,他抿了抿嘴唇問道:“如果他自首,躲得掉死刑嗎?”
“那就要看他的罪行有多重和他事後的表現了,如果主動自首並且有立大功的表現,不是沒可能。”吳曉筱事不關己地隨口說道,站直身體拿過肖像塞進信封,“好了我該走了,你考慮一下獎勵的事情,還有找到趙正豪的辦法。”
“通緝單上不隻趙正豪一個人。”吳曉筱丟下這句話,走到門口聞了聞,突然停住腳步,“給我打包塊羊肉,別說,你的手藝還真不錯!”
左明應許著走進廚房。
吳曉筱這次突然造訪的主要原因是想看看能否得到一些趙正豪的信息,因為上次的槍擊事件後她得知趙正豪跟紹輝是戰友,那他很有可能跟左明也是一個戰壕裏摸爬滾打過的,所以她來了。第二個主要原因是想知道紹輝最近的狀況,但是話到了嘴邊她又咽了回去。
吳曉筱走後,左明坐在小馬紮上拿著手機正考慮要不要把這事告訴紹輝。突然,他的手指傳來灼痛感,急忙丟掉煙蒂又撿起手機輕輕撚著指尖。最終,為了不影響紹輝的遊玩興致,他決定等他回來之後再將這件事情告訴他。
隻是,左明忽略了吳曉筱話裏的另一個細節:通緝單上不隻趙正豪一個人,那麽,還會有誰在其中?
這次雲城警方打了一場非常漂亮的仗,小刀集團的主要人物大部分被擊斃或者被逮捕歸案,吳哲雄終於吐出了壓在心裏多年的惡氣,立刻組織審判團連夜提審這些大魚小蝦們。
不久,審判團那傳來一個說好不好說壞不壞的信息,好是因為有了新線索,壞也是因為有了新線索,所以這案子還沒算徹底結束。
根據小刀的貼身警衛一個叫莽狼的保鏢供述,目前在逃的重點要犯是一個叫阿豪的,真名不清楚,主要為小刀輸送毒品,膽識功夫異常了得,在警察動手之前已經離開了雲城市;另外四人是肖華、司空搏、水鬼和白夜,他們是組建小刀集團的元老,曾經的幕後操作人,掀起雲城販毒活動與一係列暗殺活動的罪魁禍首。後經調取公安局監控視頻對比,莽狼一眼認出此人正是消失已久的衛隊教官:司空搏。
司空搏,這個名字剛剛輸入公安查詢係統,便赫然出現了公安部A級通緝令,罪名羅列下來簡直就是一部刑法全文,可謂罪行累累。
至於水鬼和白夜,他們的資料沒有查到,不過根據不少疑犯的口供,他們來自邊境,隻要找到司空搏,必定會找到他們。
肖華,據說已死,但沒有具體證據來證實這個消息。
阿豪,吳曉筱看到素描肖像的第一眼,便認出他就是紹輝的戰友:趙正豪。
以上這些人,除了最後這個名叫阿豪的,吳哲雄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當年有人匿名舉報市區有家心誠酒水城,裏麵的老板持有槍械暗地進行著販毒活動。因為是匿名舉報,可信度不高,但舉報的內容卻非同一般,所以警方半信半疑地派出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幹警過去查看,結果一接火便慘遭全軍覆沒。沒記錯的話,那天晚上對方正是持有精良槍械的四個人。
吳哲雄看著這一係列的事情,有些對上號了。
有了這些小刀集團的核心內容和人物信息,警方立刻全方位撒網搜集他們的罪行和證據。很快,一些物證和人證紛遝而來擺在了警方的桌麵。
吳哲雄花了整整兩天的工夫看完了滿桌的卷宗。古代漢書可下酒,如今卷宗可上火。兩天後的傍晚,吳哲雄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走出了辦公室,嘴部被體內火氣拱出了一排水泡。
沒有二話,剛走出辦公室的吳哲雄立刻召集主要人員坐進會議室,會議精神隻有一個,把以司空搏為首的五名在逃嫌犯抓獲歸案。如果肖華真的死了,那就是四人,無論如何,必須要把他們帶回雲城,哪怕他們逃到天涯海角!
可是問題馬上又來了,這幾個人犯罪手法非常高深老練且行蹤不定,去哪兒抓?
吳哲雄堅信,就算是老鼠走道也會留下蛛絲馬跡,更別提這麽四個大活人了。會議結束之後,全市警員剛停止了尋找線索證據的工作,繼而又開始了依據這些線索去尋找嫌疑人的去向。
趙正豪這邊,吳曉筱自告奮勇替父解憂,拿著肖像帶著對紹輝的思念便去找左明了。她認為對於趙正豪這類的特種兵,最好由他的同類去尋找,可以事半功倍。看著左明的反應,她覺得有戲。
司空搏、水鬼、白夜這邊,這幾人潛藏在雲城市這麽多年,肯定有出入市境的線索,公安局決定從近年來海陸空出入境記錄上下手,至於檢查監控視頻的人選,特警隊長推薦了那十五個特戰小夥。
特戰小夥子們果然沒有辜負隊長的力薦,他們在經曆了幾個星期的閉關細查後,僅憑幾張肖像硬生生地在機場幾年前的安檢錄像中把司空搏等人擇了出來。那是當年肖華、司空搏和白夜去機場送山佛登機時的一段錄像,少了水鬼,因為當時的水鬼被紹輝打成了重傷,正躺在一輛開往邊境方向的汽車裏。
錄像雖很清晰但人頭攢動,能在這樣的場景中認出目標實屬不易。依據這段錄像,公安部門很快查到航班的目的地和延伸路線,正是西南部的邊境地帶。吳哲雄很是感動,百忙之餘親自接見了這些小夥以示鼓勵。
雲城警方向邊境同行發去的協查申請很快有了回複。邊境同行很熱情,效率也很高,很快還原了當年山佛下機後走過的路線,他最終消失在距離周邊國家很近的一個縣城內。為了節省時間,吳哲雄主動與該縣城的警方聯係,對方說不用調查了,這幾張人物肖像他們都很熟悉,不隻是他們,整條邊境地帶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山佛和他左右臂司空搏等人的名字。
吳哲雄大喜,立刻開始與其商談緝凶事宜,話剛一出口卻遭到對方委婉勸告:這裏不是什麽事情都可以有章可循有轍可壓的。對於他們幾人,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早已將他們繩之以法了,你們不明白我們這裏水有多深。
對於這種回答,吳哲雄壓住心裏的火繼續溝通,對方又表示可以盡量給予輔助性的幫助,但還是希望三思而後行,不要盲目派人前來動手,以免產生一些不必要的傷亡。吳哲雄表麵應和著,扣下電話隨即罵了娘,幾個王八蛋把雲城市傷得這麽深,想拍拍屁股就走人,就算我答應,全市百姓能答應嗎?
不久,吳哲雄決定在全市抽調最精幹的警員奔赴千裏之外執行緝拿任務,任務代號為: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