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化百鬼失敗了。

因為裏麵有個和謝青嵐訂立了契約的色鬼。

謝青嵐教對方口訣清心守心,不要被幹擾。

這大哥為了自保,對著每一個試圖攻擊他的鬼魂念口訣。

然後對方就短暫的懵住了。

就這麽一個個念過去。

倒也艱難的守住了一個微妙的平衡,導致直到天亮百鬼也沒有被煉化,反而維持在了一個頗為微妙的狀態下。

所以唐春雷幻想的一幕,壓根就不會出現。

法陣到了啟動的時刻,百鬼確實受到了很大的影響,確實也被沈晚菀整個都強行吸收進去了。

但又因為天雷及時劈了下來,沈晚菀承受了最多,百鬼又被吐了出去,縮回了盒子裏。

直到謝青嵐從地下室的破爛堆裏將他們扒拉出來。

可是謝青嵐也沒有處理這玩意的經驗。

這幫倒黴蛋被惡鬼吸納又被迫吐了出來,現在攪成了一團,難分彼此。

就這麽放著肯定是不行的。

時間長了,怨念四起,恐怕又要徒生變故。

陶璽無奈,轉頭問盤在一旁的椅子上的老黑。

“老黑,你說怎麽辦?”

老黑嘶嘶的吐著信子,疑似白了他一眼,遊下凳子,自顧自遊回房間了。

陶璽也覺得自己可能有點腦子不正常。

蛇沒有眼皮,怎麽可能會翻白眼?

可剛才他就是覺得老黑瞪他了。

柳仙為了保護餘安琪和其他女人,力剛小鬼附身的楊蔚,又被接連幾道天雷給波及到,暫時恢複道體了。

什麽時候重新化形還不好說。

陶璽念他救人有功,把他塞外套裏偷偷抱回了家,這幾天都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呢。

謝青嵐忽然一拊掌。

“我知道了。”

陶璽看他。

“你知道什麽了?”

謝青嵐興衝衝的找來一堆黃符紙,在上麵寫寫畫畫,很快畫了一大堆。

用這些畫過符的紙細細的將鐵盒子嚴密的封好,一點鐵皮也不漏出來。

“還記得紅螺觀麽。”

陶璽點點頭。

不就是寄存那破石頭的道觀麽。

“把這盒子送上去,給老道和他徒弟們找點活兒幹。這要是都渡化了,可是大功德啊。”

陶璽真是一點不覺得自家老攻缺德,甚至還想誇他怎麽這麽機靈啊!

“沒錯!我們這是給他們送現成的KPI上門啊!利人利己,功德無量!咱們現在就去。”

於是這一盒子扭成了麻花的百鬼怨靈,就這麽被托付出去了。

唐春雷終於還是沒得好死。

聽池晚斐說,她姑姑最終念在夫妻一場的份上,去出席了他的葬禮,“瞻仰”了他最後的遺容。

見到他遺體美容師都拯救不出人樣的遺體,池佳苗女士內心毫無波瀾。

拿著鐵棍子在空地上引雷,你不死誰死?

一道雷劈的外焦裏嫩,還有什麽遺體告別的必要?

哦,唐家還指望著收白事禮金回點血呢。

池晚斐對這個前姑父也沒有任何好感。

除了感概他果然腦子有坑作死自己外,倒也沒有別的評價了。

陶璽當八卦聽了,笑笑,什麽也沒說。

那道雷劈的倒是實在,卻不僅僅是因為他把自己搞成了人體避雷針。

天雷劈邪祟。

唐春雷,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個邪祟。

……

南洋小鬼跳的再高,到底抵不過一道天雷。

直接煙消雲散了,估計背後的術士傷的也不會輕。

楊蔚被小鬼掏空了身體,被救回來也瘋瘋癲癲的,認不得人了。

醫生的診斷意見是頭部受創,導致精神異常。

可據被搶救回來的楊蔚的小助理說,她在出事前就瘋了。

那天楊蔚在化妝間本來好好的,忽然就大發脾氣要所有人都滾出去。

小助理不放心她,偷偷推門看,卻見她拿著把修眉的小剪刀,在剪自己的皮肉。

一剪子,又一剪子……

鋒利的刀刃剪開皮肉的聲音令人齒酸。

傷不致命,但畫麵極其恐怖。

小助理驚聲尖叫,驚動了楊蔚。

她突然衝過來,用大的不可思議的力量一把將小助理拖進了房間裏。用那把將自己身體剪得傷痕累累的小剪刀,一下一下的戳著小助理的脖子,直到她呼救聲慢慢減弱,不再動彈……

還好小剪刀長度有限,小助理雖失血不少,但好歹撿回了條命來。

如今也有機會痛陳楊蔚的惡行。

說完這些,餘安琪短暫的沉默了下。

“謝謝你們來看我。”她說。

“我這也算是徹底的火了一把。可惜不是我想要的方式。”

一場意外,差點葬送了三個當紅女演員。

楊蔚瘋了,覃喆被樓板砸斷了腿。隻有她,幸運的還算是全須全尾,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這場意外成了霸占頭條三天的爆炸性社會新聞。

網絡上議論紛紛,有討論極端天氣的,有討論豆腐渣工程的,有討論是否存在貪腐的,更多的是八卦三位女演員之間愛恩情仇的。

總的來說,餘安琪或成最大贏家。

然而餘小姐半點高興的樣子都看不出來。

她的興奮和快樂都很表麵,感謝的話很表麵,分享八卦的興奮很表麵,甚至劫後餘生的慶幸都很表麵。

麵對著兩位大師,餘安琪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她將充滿了極度期待的目光投向陶璽,說話間尾音抖了下。

“陶大師,你告訴我,楚先生他到底怎麽樣了?”

陶璽看著她麵露難色。

他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讓她徹底對老黑死心呢?

“我醒過來就再沒見過楚先生了,我問了所有人,他們都說沒見到過他,說沒有這個人。不可能的!我知道他是存在的,他一直到最後……都在努力保護著我!他是不是傷的很嚴重?腿斷了?癱瘓了?成植物人了?”

見兩個人都不說話,餘安琪激動的去拉陶璽的手。

“你說話啊!他到底怎麽了?!就算他癱了、傻了、變成植物人了我也……”

“他死了。”

餘安琪的話最終沒有說完。

她張張嘴,不敢置信的將目光移向謝青嵐,眼淚瞬間決堤。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會死!”

餘安琪衝動的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他就在隔壁對不對?我去看看他,我還欠他一句話呢,我去看他……”

陶璽扭過頭去,像是強忍眼淚,又像是不忍心見她如此傷心。

謝青嵐雙手扳住她的肩膀,殘忍的一字一頓的告訴她。

“楚宣濃死了。死在這場意外裏了。你不要……再想他了。”

餘安琪咬著唇一言不發,隻是拚命的掙,想要掙脫謝青嵐的鉗製,去看她喜歡的男人一眼。

謝青嵐死死的按著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心軟。

直到餘安琪終於放棄了掙紮,頹然的坐在床沿邊,忽然開始痛哭失聲。

她都想好了。

不管楚先生是癱了傻了還是變成植物人了。

她願意照顧他一輩子!

她第一次真正的全心全意的想要愛一個人,老天爺卻再不給她機會了。

陶璽本來心虛的不行,這會兒被她的情緒感染,也覺得鼻子酸酸的。

謝青嵐敏感的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默默地握緊了他的手。

兩個人就這麽陪著她,直到她哭累了,開始抽噎。

陶璽小心的遞上紙巾。

“安琪,別傷心了。人各有命。老……老楚可能隻是你命中注定的一個過客,他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他沒有遺憾。你不要過於苛待自己,他知道了也不會開心的。”

餘安琪的傷心更甚失戀。

足足用掉了半包紙抽,才終於抽抽搭搭的止住了眼淚。

“他的葬禮什麽時候舉行?我要去參加。”

陶璽一怔。

啊……這一個謊撒出來還真要一百個去圓啊?

謊話的源頭謝青嵐張口就來。

“沒有葬禮,他的家人昨天就已經把他的骨灰帶回老家了。”

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餘安琪眼淚嘩嘩流。

“那……那我可不可以幫他做一場法事……我不想他走的不安穩。”

謝青嵐有點頭痛。

“呃……可以是可以的,不過沒必要。你要真的覺得心裏過不去,就去找個廟宇或者道觀,供奉個長生牌位吧。”

這樣老黑還能擦邊占點便宜。

餘安琪點頭同意,擦擦鼻子,對兩位大師再次表示了感謝。

陶璽柔聲安慰了她一番,在她經紀人回來之前離開了。

一出門陶璽就心虛的小聲抱怨。

“你什麽時候這麽會講瞎話了?我還沒反應過來老黑骨灰都入土為安了!”

謝青嵐十分坦然。

“我也沒辦法啊。且不說老黑現在這個德行,這倆人妖殊途注定就沒有結果,何必給她希望呢?編個善意的謊話,讓老黑以最英姿偉岸的狀態活在她的記憶裏,不好麽?”

陶璽哭笑不得。

“有點小缺德啊謝道長。”

謝青嵐賊兮兮的笑笑。

“彼此彼此啊陶道友。”

倆人幼稚的你推我搡著往外走,冷不丁聽見身後有嘶啞的聲音叫他們。

“陶先生,謝先生。”

陶璽一愣,回過身一看,本能的繃起了神經。

覃喆!

她坐在輪椅上,一臉平靜。

推著她的是夏小雨。

知道覃喆出事,陪在她身邊忙前忙後徹夜照顧的,還是隻有這丫頭。

“二位有時間麽,可以談談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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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螺觀|眾人:聽我說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