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理想的學校,不應該有任何一個毫無個性的學生。

然而,課程的統一要求,與尊重學生差異、發展學生個性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張力。這種張力,是一把鋒利的“雙刃劍”。掌握好它,學校可以呈現出自己的特色,學生的個性也能得以伸展;掌握不好,學校就極有可能湮沒在日複一日的教育教學常規中。

現在看來,處理好這種張力的關鍵,在於課程體係的建設。

這方麵,一部分有著教育理想的優秀學校做得比較好。像華東師大二附中的“課程超市”,光校本課程就有100多門。對其中的綜合選修課,學校實行了“菜單式”的個別化課程管理模式,不限定選修的內容,部分課程還打破了年級界限,允許學生跨年級選修。

然而,建設一個理論上的課程體係相對容易,難的卻是如何在現實的壓力下堅持自己的教育理想。

曾有學生反映,因為綜合會考不考世界史,於是他所在的學校理科班早早就停止了曆史課。

社會風潮的影響下,教育的理想往往被隨波逐流和急功近利所代替,成全學生的個性也就無從談起:我們錯把起點當成終點,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18歲的某一天;而社會也隻用考試成績而不是用個人成就來評價一個學生的價值,進而影響到社會對學校與教師的評價。這種評價方式扼殺了多少教師的信念和學生的將來!

然而,即使在這種情形下,仍然有極個別的執守者,給我們帶來光明與希望。

南京金陵中學,一直注重學生的實踐能力和創新精神的培養。根據學校特色開設的選修課和研究性學習課程,關照著不同學生的個性特征。

他們的學生王珂,在進入學校後,很快就在學校開設的研究性課程中展露出自己電腦方麵的天賦。興趣所及,王珂幾乎將日常學習以外的全部時間都花在了計算機上,先是成為了國內最年輕的微軟認證專家,後又開發出價值百萬的軟件。

畢業時,王珂沒有和同齡人一樣參加高考,拒絕了國外大學的全額獎學金,走上了創業之路。

這樣的學生,在現行的評價體係中,並不能給學校“增光添彩”。他們沒有拿到高考的高分,也沒有成為學校升學率的一部分,然而,我們能說,金陵中學對他的教育是失敗的嗎?

教育所處理的是人,不是沒有生命的物質。教育是一種喚起好奇心、判斷力和把握複雜情境的能力,教育者必須學會如何運用理論去洞察特殊事例。

金陵中學校長說,與分數和升學率相比,他們還看重學生的能力和將來,“應該讓個性鮮明、特長突出的學生和發展均衡全麵的學生一樣有機會”。所以,當王珂沉迷於電腦時,金陵中學為他提供各種條件,當王珂決定不參加高考時,金陵中學尊重了他的選擇。

正是洞察了學生身上的特殊之處,才成全了學生的個性人生。

此時,教育是我們給予學生的一份人生的禮物,而不是沉重的負擔。

為成全每一個富有個性的人的發展,我們還必須牢記:要給學生以自由生長的時間和空間。

一旦學生的時空被各種功課塞得滿滿的,那留給他思考的時間和精力就越少,負擔過重、學業落後的可能性就會越大。美國學者斯騰伯格認為:“過多的知識可能阻礙思考,使個體無法掙脫固有的思維的樊籬,結果導致個體成為自己已有知識的奴隸而非主人。”人的大腦一旦被學科知識夯得太實,就好像把大腦塞滿一樣,難有自由轉動的空間。

有節製,才有效率。

這,就是教育的邏輯。

自由需要閑暇。但閑暇不是讓教育者放棄自己的責任。

在《麥田守望者》裏,美國作家塞林格想象了這樣一個場景,隱喻自己對教育的理解:

“有那麽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塊麥田裏做遊戲。幾千幾萬個小孩子,附近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大人,我是說——除了我。我呢,就站在那懸崖邊上。我的職務是在那兒守望,要是有哪個孩子往懸崖邊奔來,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說孩子們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兒跑,我得從什麽地方出來,把他們捉住。我整天就幹這樣的事。我隻想當個麥田裏的守望者。”

做一個守望者,意味著我們不打擾學生成長的規律,但我們還得用學識、人格魅力和精神力量去嗬護、引領學生的成長。

讓我們做教育世界的守望者吧,去守望學生的心靈,守望他們足可珍貴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