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功能,即文稿的實用價值。前麵有關章節已經討論過文稿功能的重要性,這裏重點談談在修改階段對功能缺失問題應該怎樣認識和處理。從特定意義上講,文稿的功能先於一切、重於一切,如果功能性存在嚴重缺失,主題、結構、內容改得再好,也未必能使文稿具有較高實用價值,也就是說,功能性方麵的修改往往是帶有顛覆性的、決定性的。比如以下幾方麵的常見問題:
決策部署表述不全麵、不好操作的問題。決策部署性文稿是傳達政令、指導實踐、推動發展的重要文種,使用頻率高、涉及範圍廣,其重點內容的表述是否全麵、準確、可操作,事關文稿效力和作用的發揮。表述不全麵,即沒有全麵領會和把握領導決策意圖及決策內容,表述時有的方麵寫到了,有的方麵沒有寫到,或者核心內容寫到了,相關配套的方麵沒有寫到,顯得殘缺不全,不好操作執行。如某篇文稿部署安排城鎮困難群眾扶貧救助工作,目的意義、目標任務、扶持政策、實施步驟等方麵都表述清楚了,但誰來落實呢?則表述得較為籠統、含糊。因為這項工作涉及民政、工會、殘聯、扶貧辦、社保醫保、國資委等多個部門,如果不細化任務職責,各部門不各盡其責、合力而為,那麽,有再好的政策也難以落實下去,文件就會變成一紙空文。
對策建議表述缺乏可行性的問題。這方麵問題較多出現在調研文章和問題探討、規劃論證類文章中。這類文稿的作用,就是通過了解掌握有關情況,在分析研究的基礎上提出相應的意見建議,供領導決策參考,而意見建議的表述是否科學可行,就決定了它是否能為領導決策所采納。如某調研小組針對當地部分農村大量耕地撂荒的情況進行調研,提出了調動農民種糧積極性、限期恢複種植、對長期撂荒土地一律強製收回等幾條對策建議。但領導閱稿後認為不周全、不可行,既不符合土地承包經營政策長期不變的大原則,也不符合農村大量青壯勞力外出務工的實際情況,弄不好還會影響農村穩定。按照領導要求,調研組經過深入思考,對原來的表述作了修正,並增補了推進土地流轉和適度規模經營、建立經濟合作組織開展互幫互助等幾條切合實際的辦法建議,最終得到了領導采納並形成文件下發,有效推動了這項工作順利開展。
敘事說理方麵的表述缺乏說服力的問題。文稿寫作離不開敘事說理,或以事說理,或由理敘事,目的都是為了讓受文對象接受自己的觀點、見解或某種希望要求,從而達到預定的目的。這裏的關鍵是所說的“理”是否有說服力,如果缺乏說服力,談認識問題就不足以統一人們的思想,表達新思路、新理念就不足以讓人們理解和信服,向上級請求解決某個問題就不足以被認可和批準。這些都是初稿中容易出現的問題。如某市政府抓住高鐵開通的機遇,計劃建立高鐵經濟試驗區,起草了一份給省政府的請示。文中首先闡述建立該試驗區的背景和目的意義,然後陳述“三年見成效、五年成規模、八年大跨越”的總體發展目標,最後是請求省政府在規劃審批、土地利用、行政區劃調整、項目和政策等方麵給予支持。這裏就存在內容表述不充分的問題。這類請示的正文部分通常包括請示的事由和背景、請示事項的依據及具體內容、請求解決的事項等幾個基本層次,此文的問題就出在第二部分的內容顯得單薄了一些。建設高鐵經濟區是一件大事、好事,要想獲得省政府審批和支持,就必須把具體的設想、安排寫進去,包括規劃範圍、發展定位、實施重點、主要政策措施等都寫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使之具有說服力、可行性,這樣才有獲得上級審批和支持的可能。光有一個看似宏偉、實則空洞的目標,上級看不出你具體想做什麽、怎麽做,這份請示或許就被擱淺了。經過修改,對這部分的內容表述進行了充實:一是細化了規劃範圍,明確提出建設高鐵新區、物流新區、產業園區這三大功能區;二是明確了戰略定位,提出把高鐵經濟試驗區建設成為交通樞紐中心、產城融合中心、高新產業中心、旅遊集散中心、物流服務中心。這樣,內容就更完整,全文理由充分、設想清晰、措施具體、請求明確,最終得到了省政府的高度認可和有力支持。
坐而論道、脫離實際的問題。比如有些文稿習慣了凡事必談理論,旁征博引,海闊天空,大道理一套又一套,新概念、新名詞一串又一串,重要性必要性迫切性一層又一層,看上去說得很深刻、很透徹、甚至很精彩,但看完讓人覺得雲裏霧裏,思想認識上的問題並沒有得到真正解決。思想認識問題不是不可以談,關鍵是要切合實際、有的放矢地談,尤其當人們對某一新情況、新事物認識不一致的時候,更要用足筆墨把它談深談透,以解疑釋惑,促成共識。這就需要把理論與實踐掛起鉤來,認真分析工作運行中和人們的思想認識上存在哪些實際問題,通過擺事實來講道理,說服力就會大為增強。那種空洞抽象的大道理、人雲亦雲的舊道理、脫離實際的空道理、強詞奪理的蠻道理,還是不說、少說為好。
因循守舊、創造性不強的問題。比如有些文稿從主題到觀點、從措施辦法到語言文字都缺乏新意,或者照抄照搬上級文件和領導講話中的東西,或者照抄照搬書籍報刊和網絡上的東西,或者重複自己過去寫過、用過的東西,這樣的文稿有什麽功能性可言?我們知道,任何事業的發展進步都離不開創新,文稿寫作同樣離不開創新。特別是決策部署性文稿,由於其特定的引領、指導、推動、促進作用,它是否具有創新精神,能否提出有創意的新理念、新觀點、新方法,很大程度上決定著實踐能否創新,各項工作能否在創新中創特色、創高效。如果因循守舊,唯書唯上,滿篇陳詞濫調,不僅於工作無益,反而貽誤發展。這就需要強化創新意識,善於審時度勢,敢於獨立思考,敢說真話實話,把那些不中用的空語套話、正確的廢話砍掉,使文稿多一些創造性。
蒼白無力、推動力不強的問題。比如有些動員部署性文稿,主旨不明,舉措不力,氣勢不足,缺乏鼓動性和號召力,難以打動人心、凝聚力量;有些揭露問題的文稿,閃爍其詞,不痛不癢,難以取得教育警示效果;有些規製性文稿,針對性不強,措施不細、不硬,難以起到加強約束、規範行為、解決問題的作用。須知,推動力是衡量這類文稿功能性的重要標準,如果缺乏推動力,人們就不會感到有壓力和動力,工作就難以順利開展,再好的目標也難以達到。為什麽人們在閱讀某些文件、聆聽某些領導講話之後,會產生一種有壓力、坐不住的感覺,會主動自覺地想辦法、盡努力把事情辦好,這就是文稿的推動力在起作用。這種推動力當然不是指那種單純的語風潑辣、措辭嚴厲,更不是那種單純的發號施令、強逼硬趕,而是基於對現實問題的敏銳洞察、精準把握所展示出來的思想鋒芒和邏輯力量,以及字裏行間所蘊含的內在剛性與力度。這就需要打破為寫文章而寫文章的理念和習慣,堅持從實際出發看問題、想事情、提要求,祛“文”氣,接地氣,添銳氣,使文稿真正發揮推動實踐、促進發展的作用。
除了上述方麵,還有涉及文稿功能性的其他方麵,修改時都應考慮到。由此我還想到,無論起草還是修改,起草者不僅要發揮“寫手”的作用,還應發揮“謀士”的作用。這是因為,要增強文稿的功能,就離不開對現實問題的細致觀察和深入思考,就必然要著眼於“有用”“管用”而提出思路、措施和辦法,實際上這就是“謀”。寫的過程應該也是“謀”的過程,以“謀”促寫,以寫述“謀”,“謀”到才能“功”成。如果隻寫不“謀”,單純追求表現形式的完美無缺和語言文字的無懈可擊,就提不出有見地、有價值的思想見解和辦法主張,文稿的功能就無從體現。從這一點說,到了修改階段,更應注意通過“謀”來彌補功能性方麵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