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旋步回身,挺劍直刺的時候要用上腰部力量,劍式更利落美觀,你試試!”
從海上回來後,吳揚又過起了有美在側,萬事不愁的日子。
這日他正在指點柳眉眉的劍舞,林浪匆匆跑過來稟報:“將主,德勝軍同力夫和漕幫的人打了一架,眼下圍著兩運衙司要說法!這回怕是難以善了!”
“這回又是什麽緣故,你仔細說說!”吳揚用親兵端來的溫水洗了洗手,丟下柳眉眉同林浪一同回了問花樓。
“德勝軍缺糧了,向兩運衙司要糧,杜仲和王強倒是立馬答應了,可力夫罷工,他們要自己去搬運,漕幫又不許,說是不合規矩。三方吵吵嚷嚷,動了手。這回是動了真火,聽說都抄了家夥,鬧騰得最凶的幾個,狗腦子都差點被打出來!”
林浪一邊說,一邊幸災樂禍,“以為軍功是那麽好掙的?跑來跟咱們爭功,這回踢到鐵板了,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哈哈!”
“這些時日德勝軍那邊就一點進展都沒有?”
“沒有。高全也是慌了,聽說他不僅又親自帶人將黃魚垛搜索了一遍,對碼頭上的貨物盤查更嚴了,每一件進出的貨物都要經過德勝軍親自開包查驗,差不多天天都要幹架!”
“優柔寡斷,難成氣候!”吳揚冷笑一聲,吩咐道:“你告訴姚廣,約束好咱們的人,不許讓是非沾染上咱們!”
高全滿肚子怒火,德勝軍到達黃魚垛二十天,一無所獲!
當真半點收獲都沒有倒也罷了,偏偏又讓他搜出來不少用過的夜行衣和臨時壘的土灶和鍋碗瓢盆,這不是明著告訴人黃魚垛有賊匪,昆山有問題嗎?
他這時多少也回過味兒來,剛到昆山時,兩運衙司和漕幫的人熱心幫忙,整日帶著德勝軍這裏剿匪,那裏抓賊,感情都是在耍猴呢!
他們這樣作耗,多半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帶著德勝軍灰溜溜地早日滾出昆山!可惜,他們低估了自己的決心和韌性,明知道昆山有問題,他豈會甘心一無所獲被迫離開!
要麽你們就掩飾得天衣無縫!
要麽就讓我破開昆山的烏龜殼,將裏麵的大小碩鼠一網打盡!
高全站在一個土丘上,望著身周黑壓壓的兵卒:“諸位請聽我一言!”
吵吵嚷嚷的德勝軍兵卒安靜下來,都把眼睛望著他:“指揮使有什麽話隻管說,我等都聽著!”
“好,我也不賣關子,有話就直說了!諸君與我都是從臨安來的,都是臨安的小人物,在最底層打滾討生活的人,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要從軍吃糧!造化弄人!如今,我等既然穿了軍服,領了皇差,就要將差事辦得漂漂亮亮的,不能讓人給小瞧咯!”
他提高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尤其是,不能讓人當猴耍!”
“大人要我等怎麽做?隻管吩咐!”
這些兵卒跟著高全在黃魚垛晝夜值守,本就辛苦,加上二十多天過去一無所獲,還時不時要受力夫和漕幫的氣,心中本就怨懟。更戳心窩子的是,旁邊還有個雲麾將軍和飛龍衛悠哉遊哉,兩廂對比,要說對高全這位指揮使沒意見根本不可能!
事情到了這一步,昆山的人想趕走他們,根本無需做什麽,隻需繼續冷言冷語,把狐狸尾巴藏好,不出十日,德勝軍內部就會亂起來!要知道這些兵卒本就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更不是什麽能吃苦耐勞的主兒,能耐住性子這麽久,還得多虧旁邊有個飛龍衛。
俗話說得好:“不蒸饅頭爭口氣!”大家都是賊配軍,憑什麽自己就該矮一頭?
杜仲和王強不知道腦袋是不是給驢踢了,居然出了個昏招,想用斷糧逼迫德勝軍離開!
“現在怎麽辦?我就說這招行不通,這些粗漢們鬧起來無法收場!”
王強摸著腦袋也是一張臭臉:“潘有德,你個缺德玩意兒,你一回來就出這麽個餿主意!你說說,現在怎麽收場?”
潘有德是個身高六尺的大漢,他最恨別人當著他的麵罵他缺德,聞言怪眼一翻就要發怒。但他不愧是在漕幫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他吸了一口氣,硬生生將湧到喉嚨的怒氣又壓了下去。
“德勝軍那裏好說,他要的無非是糧食,大不了將糧食給他,再說幾句好話,有什麽大不了的?之後呢?兩位大人,之後怎麽辦?還是這麽僵著,我們能等,我們頭上的人可不能等!這都二十多天了,眼看多少漕糧從咱眼前過,可我們連一粒米也撈不到手,拿什麽去上供?就是每月該繳的份例都湊不齊!”
“兩位大人,你們是沒看到林大人的臉色,臭得跟茅坑裏的石頭一般!他可說了,隻給我們十日的時間,必須將他要的錢糧湊齊,否則他和他上麵的人立刻甩手,任憑我們自生自滅!”
潘有德眥著牙花子:“上麵若是沒人罩著,這屋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有多少腦袋都不夠砍的!二位大人還是趕緊想想,怎麽將德勝軍還有飛龍衛那尊大神給送走咯!保命要緊!”
昆山的事情鬧得這般不像,之所以朝廷派來的是剿匪的軍隊,不是禦史來查賬,多虧了他們攀上的這位大人物,否則,哪裏還有命在這裏與高全和吳揚周旋!
“飛龍衛那位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他既然怪咱們不下餌料,咱們給他不就完了?”
“說得輕巧!他要的是軍功,是活生生砍下的人頭!陳友亮一直倔著不肯鬆口,咱們去哪裏找人當餌料?要不,從漕幫找些人舍出去,將這兩班人打發走了完了!”
潘有德立時叫起苦來:“我漕幫都是身強力壯的漢子,跑馬行船都用得著,力夫那裏多的是老弱之人,反正也是無用,舍出去一些還省些嚼用,大人再壓一壓,陳友亮那家夥哪怕渾身真是鐵打的,也得低頭!再說,這都到什麽關口了,還由得了他願意不願意!”
杜仲歎道:“實在沒辦法了,隻好再去找他說說!潘有德啊潘有德,你說說你,什麽人不好搞,你偏要搞他妹子,整個昆山誰不知道,他那小妹子就是他的命!他這回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多半跟你脫不了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