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張司九和招銀就在徐氏的帶領下,去找顧大嫂。
一個村子還是很大的,而且,還會分成好幾個聚居點,並不是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紮堆修房子。
這邊管這種小聚居點,要不叫XX院子,要不就叫地名,什麽石墩子,河灣子。
通常叫XX院子的,那都是一個小家族。由最開始的一戶人家,開枝散葉,生兒分家,再修房子,最後組成一個大院落的。
顧大嫂住的地方,就叫王家院子,這邊的男人基本都姓王。往上數,都是一個祖宗下來的,沒出五輩。
這樣的地方,通常沒人敢來鬧事找麻煩,因為喊一嗓子,那呼啦啦衝出來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給你臉糊得睜不開眼睛。甚至偷雞摸狗那些人,輕易也不敢往這裏去——萬一被逮著了,人家悄悄弄死你扔河裏,誰也不往外說,那都是有可能的。
就算不弄死,按住打個半死再送官,更是常規操作。
而像張司九他們那樣的,算是散戶。多是分家分出來,和本家關係不太好,或是不太想參合大家族,宅基地特地挑得遠的,或者就幹脆是祖上剛搬過來不久。
當然,住了兩三代人後,其實都是一樣的。
不存在什麽外來戶不外來戶的。
顧大嫂家住在王家院子深處,張司九看著這一大片連在一起的住宅,第一次感受到了家族的力量——嗯,感覺這是一個不敢輕易鬧事的地方呢!
來開門的顧大嫂,一看見徐氏,還有點驚訝:「徐妹子,啥子風把你吹來了?我就說,今天喜鵲一直叫喳喳的,原來是有稀客上門!快進來快進來!」
說完就把徐氏她們三個往裏讓。
對於這種熱情又會說話的人,很難讓人產生什麽不好的第一印象。
徐氏跟顧大嫂轉眼間,就已經熱絡又客套的來了三個回合的互相恭維。
張司九和招銀站在旁邊聽著,簡直可憐無助:插不上話,不知道手腳往哪裏擺。
最後,顧大嫂招呼大家坐下,又讓小女兒衝糖水來給大家喝。
徐氏這才說起了正事兒:「顧大嫂,今天我也是有件事情想來麻煩你。就是不知道該咋個開口,怪不好意思的。」
顧大嫂一聽這話,立刻一拍大腿,「嗨」了一聲後,還責怪埋怨起了徐氏:「你看徐妹子你這話說得,有啥麻煩不麻煩的?一個村裏的,你家男人還幫了我們這多,你們家的事情,就是我們王家的事情!你隻管說!我隻要能辦得到,保準給你辦得妥妥當當,漂漂亮亮!」
那樣子,當真是熱情又幹脆,頓時就讓人情不自禁的對她的好感度更加飆升。
徐氏也沒繞圈子,直接就把想找人承包自家插秧這個活的想法說了,末了還不忘恭維一下顧大嫂:「我知道顧大嫂認識人多,人緣好,所以才想著請您幫幫忙。畢竟這個事情,除了您,別人還真的辦不了。」
顧大嫂被這麽一恭維,顯然很舒坦受用,笑容都燦爛幾分,嘴上卻要謙虛:「我就是個鄉下婦人,哪有那麽厲害。」
「不過,這個事情,我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能不能辦成,這樣,你讓我明天問問,最遲明天下午,我就給你一個準話。行不行?」顧大嫂很幹脆,一聽這話,就讓人覺得她很幹練。莫名就讓人覺得靠譜。
張司九覺得,顧大嫂除了的確是爽快幹練的人之外,能這麽幹脆,可能主要原因是因為心裏已經有數了。
徐氏一聽這話,大喜過望,連聲跟顧大嫂道謝。
顧大嫂也是連聲說沒啥子沒啥子,又熱情地把她們三個送出了王家大院子,還招呼張司九多過來玩兒——雖然這邊離得太遠,基本這個事兒就不太可能。
但這麽熱情,誰能不喜歡呢?
回去的路上,張司九跟徐氏感歎:「怪不得顧大嫂人緣好,那也是有原因的。」
徐氏也連連點頭:「那肯定是。我就沒那個本事。有時候,你還不得不服氣。」
招銀也跟著說了幾句:「顧大嫂靠這個人緣,坐在家裏就能掙錢,的確是厲害人。」
一路回家,楊氏還沒睡,聽徐氏說了,她也覺得顧大嫂估計是想到找誰了,當下心裏大定。
於是,一家人安心的等著第二天顧大嫂的消息。
顧大嫂的確是幹淨利落,第二天中午剛吃過飯,就過來了。
當時張司九正在看藥典,聽顧大嫂過來,就去看她怎麽說。
顧大嫂沒兜圈子,開門見山道:「事情已經辦妥了。人找著了。是我家男人的堂兄弟的媳婦,幹事很勤快,她娘家嫂子多,找她們來,一天就能給你家的地弄完。你們家地已經灌好了?灌好了,明天就能來弄。」
這可真讓人驚喜。
徐氏連聲道:「已經灌上了,明天就能弄!」
早點把秧插好了,早點就能放心。
張司九也覺得顧大嫂的確有些本事。
下一刻,顧大嫂就問起了報酬:「不過,錢怎麽算?這個時候正是農忙,她們掙點錢也是不容易——」
錢是早就家裏定好的,所以顧大嫂一問,徐氏立刻就道:「咱們這個按地算。我們家的地,一共是五畝地,一畝地一百個錢,一共是五百個錢。」
顧大嫂略有些沉吟,好像是對這個價格不太滿意。
徐氏也不著急,隻讓顧大嫂先想想。
張司九看徐氏沒有開口,這才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著急了,開口了,那就輸了!所以一定要沉住氣!
又過一會兒,顧大嫂終於開了口:「按說這個價格也不低了,但是她們人多,不好分,而且我那弟媳婦肯定也要比別人多拿點,要不,再加五十個錢?」
這次,沉吟的人就換成了徐氏了。
不過,徐氏其實已經心裏讚同,隻是做個樣子而已。最終,徐氏點點頭,爽快道:「行吧,既然是顧大嫂開了口,我肯定不能駁。就這樣,五百五十個錢,說定了。我們家的地,一天給弄完?」
她都這麽幹脆利索,那顧大嫂肯定也不可能再講別的,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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