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歎了一口氣:“是個女孩。”

蘭大花的願望,還是落空了。

趙城還撓了撓頭,有點不解:“想要兒子再生就是了。生女兒有什麽不好?”

時下雖然看重兒子,但也不至於那麽嚴重。

尤其是大戶人家,更將女兒也看得金貴。

所以,趙城是真的不明白這是為什麽要歎氣。

張司九看一眼趙城,解釋一句:“大牛夫妻兩人,以後可能不會再有孩子了。”

“啊?!”趙城震驚的瞪大眼睛,脫口而出:“大牛媳婦難產死了?那我怎麽跟他說?!”

本來好好的喜事,這下倒好,要變成喪事了!

趙城是真感覺這個事兒不好開口。

張司九和珍娘兩人整個一個大寫的無語:這人……

“人活著。但傷了根本,再懷孕風險太大。”張司九言簡意賅:“回頭讓程大夫給你把把脈。”

趙城大驚失色,下意識摸自己身上:“難道我病了?不會吧,是不是感染上蟲病了?”

張司九:……“看看腦子。”

饒是氣氛還有點沉重,珍娘也被這句話給逗笑了,白了張司九一眼:“還說你嘴巴不毒?”

張司九轉身回了產房,繼續收拾殘局,守著蘭大花,怕她術後大出血。

而趙城反應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珍娘為啥說張司九嘴巴毒。

他氣憤的跺了跺拐杖,然後跟珍娘抱怨:“她怎麽這麽囂張!”

珍娘硬生生從這話裏聽出了一絲絲的委屈。

不過,珍娘還是很護短的,所以溫柔一笑:“誰叫她醫術好呢。小小年紀有這樣的本事,囂張些也在所難免。”

趙城:……雖然你說得對,但是我心裏更憋屈不爽了。

反正趙城最後是拉著臉回了大牛那邊。

頓時就把大牛給嚇壞了:“我媳婦咋個了喲?是不是出啥事了!”

想到妻子那碩大的肚子,大牛整個一個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趙城冷哼一聲:“沒事,好著呢。生了個女兒,母女平安。不過,她們說,以後你媳婦不能生了。”

說完這話,他就慫恿大牛:“都怪那張小娘子醫術不精,要不我替你把她打一頓出口氣!”

他那叫一個躍躍欲試。

結果大牛隻是愣了一下,隨後就鬆了一口氣:“母女平安就好,母女平安就好。以後不生了就不生了。反正有一個孩子,也夠了。”

說到最後,大牛還真心實意的笑出來了,那笑容,刺激得趙城更鬱悶了:這都不帶生氣的?

一不小心,趙城就把心裏話給問了出來。

大牛搖搖頭:“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一家三口能撿回來一條命,就很不錯了。還哪裏敢要求別的!而且,多虧了他們我們才能活命,他們都是好人,肯定也盡全力了的。我哪好意思生氣?那不成了喪良心了嗎?”

某個喪了良心的人:……你有道德,你全家都好有道德。

為了方便照顧,以及消除他們夫妻兩人對互相的憂慮,經過商量,最後把兩夫妻安排在了同一間病房裏休養。

這對剛經曆了大難的夫妻,帶著一個紅彤彤的小娃娃,剛一碰麵,兩個大人就紅了眼眶,但臉上分明又都是笑容滿滿。

大牛腿上的傷,看得蘭大花一陣陣的後怕和心疼,尤其知道是怎麽受傷的之後,那更是連聲說“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

不過兩人都不方便行動,所以張司九抱著小娃娃,分別給他們夫妻兩個看。

夫妻兩個都經曆了手術,可現在都精神頭還不錯,對著小娃娃看了又看,根本舍不得挪開眼睛。而且還研究起了小娃娃到底像誰。

這個病房裏,忽然就多了溫馨和希望。

張司九微微鬆了一口氣,見兩人都還不錯,也挺高興的。

就是蘭大花還是有點鬱悶,過了一會兒,忍不住說道:“可惜不是兒子,大牛哥你的打獵技術是傳不下去了。張小娘子她們說,再想懷孕,至少隔個三年——”

“怎麽就傳不下去?女兒怎麽了?女兒也能學射箭,也能下套子打獵!”大牛卻打斷了蘭大花的話,十分堅決:“不生了,以後都不生了!”

張司九驚訝看了一眼大牛,沒想到大牛比蘭大花還看得開。

不過,這是好事。張司九也笑著說了句:“女兒養好了,不比兒子差。大不了以後不嫁出去就是。”

大牛連連點頭:“張小娘子說得對!以後咱們女兒,要是像張小娘子這樣,給十個兒子都不換啊!”

這話殺傷力太大,張司九饒是久經馬屁場,這會兒也是忍不住飄了——沒辦法,誰能拒絕這種真誠滿滿的誇獎呢!

她甚至想說一句:大牛哥你這麽會誇人,不如多誇兩句?

不過,這樣的好氣氛並沒有持續太久,後半夜,兩口子都發起了熱。

蘭大花好點,大牛的溫度就很嚇人。

程萬裏和葉嵐都爬起來,親自過來守著大牛。

這一次,兩人倒是罕見的沒有拌嘴鬥氣,更沒有競爭,反而是十分和睦的商量起了藥方裏藥的加減。

張司九和聽雲也在旁邊看著。

聽雲隻覺得不可思議,悄悄問張司九:“九娘,為啥師叔和葉師叔不吵了?”

張司九看一眼和諧的兩人,輕歎一聲:“因為在病人的生死麵前,隻要是一個有良知的大夫,都會暫時把別的東西拋到一邊去。”

聽雲看一眼簾子,那後頭是蘭大花的床。

他特地壓低了聲音:“所以,他可能會死?”

張司九不想說這些,所以隻道:“這種大手術,風險太高。而且,他發熱得厲害。”

如果高熱不退,那就說明大牛的傷口在感染。體內免疫係統在超負荷,隨時都可能徹底崩潰。

但對於大牛這種傷,感染似乎又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傷口在泥湯裏泡了那麽久,再怎麽清創,也沒那麽好的效果。

如果情況不好,最後,恐怕大牛為了保命,還是要失去那條腿。

但二次手術,大牛又真的挺得過來嗎?

張司九不確定。

隻覺得心裏難受得厲害。

如果,土黴素已經弄出來了就好了。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