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站起身在上方來回踱步。

“江北地區今年鬧災荒,薛仁貴又辜負了哀家對他的信任,勝而追寇,大敗而歸。”

“能為哀家分擔的狄仁傑,又在外麵撫巡。”

“這些天來,唯一的好消息,應該就是他搗毀了民間胡亂建造的**祀。”

**祀,非佛道所立,而是迷信什麽魑魅魍魎或是神靈。

什麽土地,河伯,狐仙,蛇靈,山神,甚至項羽等等的曆史人物都被當做神仙供奉。

而其中最多的,還是帝師,被當做神明一般供奉。

以祈求這些東西能讓災難平息。

殊不知這些東西不僅勞民傷財,耽誤農耕,對天下沒有一點用處。

狄仁傑手段嚴厲,三年搗毀兩千多處,減少了許多地方百姓的負擔。

索元禮眼角抽搐了一下,這狄仁傑下手還挺狠,把他家大帥的廟給拆了...

李雲霄早就知道這些事情,他們不知道,狄仁傑搗毀那麽多地方,至少有一半,都是李雲霄放消息過去的。

有信仰是好事,但不至於大費周章,供奉廟宇,讓百姓糊塗。

索元禮扯出一抹笑容:“其實,這種事情嘛,百姓就信這個,就算沒人宣揚,他們還是如此。”

“雖說現在是毀了不少,可百姓的心裏,恐怕不會感恩戴德,反而會嫌棄朝廷管的事情太多。”

武媚娘歎息一聲:“是啊,我已經收到不知多少地方百姓議論關於狄仁傑的這些事兒。”

“好在狄仁傑勇於幹這些受累不討好的差事,也足以見證他對朝廷忠誠不二。”

“也正是如此啊,我才把他安排到遠處,不讓其回來,免得朝中大臣給他施壓,在把他這位能臣給排擠走了。”

索元禮抓了抓臉頰:“既然太後這般誇讚,何不讓其成為太子太師,

太子太師,從一品,比宰相要大得多。

武媚娘看了眼索元禮:“官職大,不代表一定就好。”

“這場禍亂起來了,越是地位顯赫之人,越容易牽連進去,倘若狄仁傑這種能幹實事兒的人受到牽連,你說我救是不救?”

索元禮想都沒想道:“那肯定是救啊!”

“救?倘若獨自法外開恩,何以彰顯殺伐之威,誰還敬畏朝廷?”

“呃...”索元禮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嚨,沒話說了。

“行了,沒什麽事兒,你就退下吧,哀家也要休息了。”

索元禮點頭,起身施了一禮,退了出去。

在他走後,武媚娘坐在**,看著那些議論她的奏折,眼眸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

長安皇城內。

李顯手握棋子,在大殿內自己與自己對弈。

不多時,大殿外走進來一人。

李衝,越王李貞之子。

李貞,唐太宗第八子,母為燕德妃。

而他的兒子李衝突然收到了李顯的召見,風塵仆仆的趕了過來。

“陛下召見我,所為何事?”

李顯背負雙手緩緩走了下來,上下打量著李衝。

李衝模樣雖然談不上俊秀,但十分剛毅,這也是奔赴戰場練出來的血性。

“怎麽?朕沒事兒就不能找你出來聊聊?”

“自然不是。”

“不是就好,近來小戰不斷,你辛苦了。”

李衝淡淡道:“食君俸祿,為君分憂,何言辛苦?”

李顯拍了拍李衝的肩膀:“好!有血性,隻可惜啊,現在朕手中無實權,若不然,朕定要賞賜與爾等將士!”

李衝聽到這話,心中難受不已,他李唐何時竟然不知不覺成了武媚娘的天下了。

李顯看他這副模樣,突然問道:“最近民間傳言的事情,你聽說了麽?”

李衝聽到這話,也不怕什麽,直接冷哼一聲:“傳言?那真的是傳言麽?”

“倒是陛下您,聽到這事兒竟然毫不理會,讓

李顯露出一臉無奈模樣,深深地歎了口氣。

“哎...朕也是沒辦法,誰叫她是朕的娘親呢,朝中大臣也都向著她,是真是假,朕都拿她沒有辦法。”

李衝眼神微眯的看向李顯,在他眼裏,麵前這位天子真是懦弱無為!

“恕臣多言,既然說到這兒了,想必陛下叫我來,就是為了此事,有什麽話您就說,您也不用與臣藏著掖著。”

“好!”李顯摟著李衝,語氣正色道:“朕也不與你多言,朕要你助我,借此大勢,覆滅我母後的聲勢!”

“何意?”

“何意?難道你不清楚麽?你父親乃是太宗之子,而今我母後權重,有意代取李氏江山,建立武氏王朝,難道你要一直裝作不知道?”

李衝手掌緩緩緊握。

他怎麽會不知道?

自從他懂事起,一直都看武媚娘不順眼,參政,罷免官員,而今勢大奪權,文武百官都跑去洛陽了,長安到顯得清冷了許多,這不是叛逆是什麽!?

但話說回來,他也聽說過,百官過去,其中有自己家眼前這位天子授意。

再者說,李治在位時,乃至於逝去,這麽多年來,武媚娘也沒少給他們家賞賜。

平心而論,武媚娘對他們家不薄,對他父親更是不錯。

若不是武媚娘偏袒,他們家的封地也不會選擇在一個繁茂的地方。

即便是武媚娘真的有心徹底奪權,挾天子以令諸侯,那他們家也沒有什麽性命之憂。

想到這兒,李衝的雙手緩緩鬆開。

他征戰勇猛沒錯,但不代表他沒有腦子,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李顯見他這這副模樣,語氣凝重道:“是在想我母後給予你們的封賞麽?”

“為何給你們封賞?還不是為了堵住你們的嘴,堵住天下百姓的嘴!?”

“你身含李氏血脈,怎能以一己私惠,換取她人謀篡社稷之危而毫無作為,麵若無視?!”

“看!”李顯大喝一聲,張開雙臂在大殿內來回走動。

“偌大的皇宮大殿,朕有什麽?這與軟禁有何區別?外人都覺得朕是個碌碌無為的皇帝,昏庸貪玩的皇帝,可誰理解朕臥薪嚐膽的苦!?”

“這麽多年來,朕有話不敢說,有事不敢做,大臣朕信不過,不良人忠於皇室,嗬!都是放屁!全都是一群攀圖富貴榮華的奸逆之輩!”

“他們若是忠於我李唐皇室,為何現在還沒人露麵?朕無人可用的時候他們在哪?朕被架空的時候,他們又在哪!!”

說到這兒,李顯雙目通紅,雙手把住李衝的肩膀使勁晃了晃。

“李衝!你父王乃是朕父皇的哥哥,我父皇嘔心瀝血,勵精圖治一輩子,難道這一切...都可以棄之不顧嗎?!”

“難道這天下都要拱手讓人?你看看現在邊患戰事,哪一次她主持的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