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著大氅，將寒意隔絕開來。
一杯溫熱的茶飲下，李靖感覺渾身舒坦了許多，這才有精力給李世民解釋一番。
“大軍早已疲軟，現如今所呈現的隻是戰勝後所帶來的氣勢連貫，一旦大軍受挫，必將兵敗如山倒。”
他雙眼緊緊盯著李世民，語氣深沉道：
“屆時，還有多少人能從這連綿的雪山之下活下來，誰也無法預計。”
“一旦遭受如此挫折，折損這數十萬大軍，大唐也將遭受重創，嶺南再起兵戈，大唐腹背受敵，則大唐危矣啊。”
李靖仔仔細細的給李世民解釋了一番。
聽得李世民也是冷汗齊出。
他沒想到，看起來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其實大軍是走在鋼絲上，如臨深淵，舉步維艱。
這是他之前都不敢想象的。
沒想到情況會這麽嚴重，同時這也讓他不由的冒出一股冷汗。
若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將大軍壓上去，怕是可能白石宮的人早就在等著原地等著自己了吧？
眼看著李世民後怕的模樣，李靖笑了笑。
“殿下，我將實情告知與你，並非是讓你擔驚受怕，隻是想要讓你知曉，我大唐現如今還遠遠算不得強大。”
“就如同這次遠征，別看陛下答應得挺爽快的，可是背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咱們出事呢。”
“咱們出來這幾個月，你看看……”
李靖從懷中掏出一遝的信封，扔在了案桌上，然後從中拿了幾封遞給了李世民。
李世民接了過去，得到了李靖的允許後，開始拆開查看了起來。
“你看看，這些都是戶部尚書催我們班師回朝的信！”
在李世民還在看信的時候，李靖笑了笑，又咳嗽了幾聲，這才止住了。
“裴矩那個老匹夫，國庫那點家當他倒是當寶貝一樣，就巴不得咱們飛回去。直接連夜飛回長安他才甘心。”
“也不是不行。”
李世民收拾好信件，抬起頭說道。
“沒想到戶部催的這麽緊，我還以為有秦先生的紅薯和行軍糧草，還能再支撐一陣呢。”
李靖捋了捋胡須，笑著說道：
“別看裴矩那個老匹夫扣得要死，看來戶部是真的沒錢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哭喪著臉求我回去。”
“哈哈，裴矩三天一封，五日兩封信的催我，看來這次我還真是不回去不行了。”
李世民也是點點頭，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原來情況確實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樣。
幾十萬大軍人吃馬嚼，再加上後方的輜重，每日所需耗費實在太多了。
難怪戶部支撐不住了。
李淵倒是更少催促他們，畢竟他們打了勝仗，如此急迫讓他們回來，倒是有種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趕腳，明顯他並未有那種意思。
所以，也就隻能通過戶部來催促他們盡快班師回朝。
委婉了一些，倒不顯得那麽不近人情，給予他們回轉的餘地。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戶部真的沒錢了。
他們在前線自然不知曉一些較為隱蔽之事，等他們回去就知道自己被騙了。
其實當下的情況說嚴重也嚴重，說不嚴重吧，其實好像也沒那麽嚴重。
嶺南地區有荊湘道總管李孝宗看著，出不了大事，再說馮盎知道白石宮的人遭受大創，也伏蟄了下來。
其間與白石宮之人有什麽約定，那便不得而知了。
或者，其實他們之間也沒關係呢，這誰也說不清楚，隻有他們自己知曉。
反正嶺南這邊，大體是穩定了下來。
而在西側，祁連山道和隴右道相互策應，拱衛著大唐西側，不僅將黨羌、回紇等一眾小國攔在外麵，更是防備著突厥殘部，以及吐蕃的再次來犯。
不過，吐蕃再次來犯是不可能了。
畢竟他們這次不僅被打疼了，更是打傷了元氣，沒個幾十年的恢複，根本動彈不得。
更何況，議和的內容已經欽定了下來，接下來數十年，吐蕃將會為大唐持續輸血，直到他們完全還清了債款。
至於他們是否真的會還？還是耍賴？
就得看大唐是否還能繼續強大下去了。
若大唐強大，則他們伏蟄，不敢有絲毫的忤逆之心。
若大唐衰弱，哪怕是撮爾小國，也敢犯上作亂。
打鐵還需自身硬，弱肉強食乃是亙古不變的定律，任何朝代也無法幸免。
“對了，你方才所說，我們也能飛回去？”
李靖詫異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李世民笑了笑，總算是聊到了對方感興趣的方麵了。
“將軍想必也知曉，我四弟發明的一種叫熱氣球的東西，便能帶我們回去。”
李靖聞言，倒是回想起了當初看到了場景，熱氣球確實能夠載人飛行。
可他還是搖搖頭。
“就那玩意兒？飛的也太低了，不安全，而且無法轉動方向，速度也太慢了，載的人數也太少了，數十萬大軍，用熱氣球載他們回去，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呢。”
李世民意味深長的透露出一絲笑意，說道：
“所以，我讓崔家之人利用死士暗子上奏……”
他話還沒說完，李靖就趕緊打斷了他的話。
“你別再說了，我不想聽，我也不想知道，反正你直接說結果便好。”
這些個權謀他可不想沾染，一旦沾染了他便隻能上船，屆時將身不由己。
加之他大唐軍方的身份，下場會比一般人更慘。
軍方隻有一個效忠對象，那便是皇帝李淵。
看李靖麵色嚴肅，顯然不會讓他繼續說下去，他甚至敢相信，若是自己執意要說，對方會讓親兵將自己趕出去。
甚至連自己與對方好不容易拉近的關係，也會就此結束。
能讓軍方對自己有些許傾向，便已經是他此次參與遠征所得到的最大收獲了。
至於其他，他不敢奢求太多，再進一步便到了李淵的警戒線。
一旦跨越，將萬劫不複。
李世民也識趣的打住了，笑著說道：
“我四弟接下來將會改進熱氣球，將來它會更快，飛的更高，能載的人也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