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閣。

惠風和暢,鳥語花香。

公主們或**著秋千,或相互追逐,好不歡樂。

隻是在得知杜荷前去拜訪魏征後,這裏也開啟了直播模式。

當聽說那紈絝求見城陽公主後,她們爭先恐後地往閣內最大的書房跑。

午後的陽光有些熱。

但透過斑駁的竹影,投到倚窗而立的李樂嫣臉上,不僅剛剛好,還讓其周身罩上了一層淡雅的光輝。

看著仙姿卓約,美不勝收。

在宮女們眼裏,她和長樂公主一個靜如仙,一個動如仙。

也就是長樂公主獨得陛下恩寵,居住在長樂宮。

不然她們同處鳳陽閣,這裏勢必堪比仙家別院。

“你怎麽還在看書呀,杜荷來了!”

姐妹們進入書房,看到李樂嫣猶如出家的尼姑一般不問世事,皆是哭笑不得。

“樂嫣!”

李麗質也按耐不住趕來了。

魏征在開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條件後,杜荷哪裏都沒有去,反倒要來見妹妹,這讓她很好奇他是不是來訣別的!

說實話,她還想看他再掙紮掙紮,別這麽快就窮途末路了。

一聲“魏大嫵媚”就夠她笑一年的了好嘛。

如今大唐國泰民安,好是好,就是有點無趣。

杜荷雖然荒唐,但不按常理出牌,可是難得的調味劑。

“你們啊!”

李樂嫣合上書,梨渦浮現,一笑傾城道:“他來便來了,你們何必這般?”

李麗質道:“先前要退婚的是你,現在淡如秋水的也是你。莫不是認定他闖不過魏大人這一關,你們的婚約也將作古,今後可以繼續當你的‘處子公主’了?”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李樂嫣莞爾一笑:“那姐姐豈不是……”

“啊啊啊!”

一把捂住她的嘴以後,李麗質啼笑皆非道:“要我說,你還是嫁給杜荷吧,分明就是一家人,也唯有你能夠治得了他。”

“何以治?”

“以靜製動!”

“可我都奈何不了你。”

“我是你姐!”

不管不顧地朝著她的臀兒拍了一下後,李麗質竟有一種賺了的錯覺。

“我的好姐姐,你們先回避吧,我來會一會他。”

李樂嫣下了逐客令之後,還是手捧詩書,靜待杜荷的到來。

她看似平靜,其實心中也有漣漪律動。

婚,還是要退的。

她和杜荷並非一路人。

隻是在裴寂算計他,他卻能夠將計就計,讓裴寂這樣的元謀老臣身死名裂,當真讓人刮目相看。

荒唐的行徑之下,似乎還有意隱藏了什麽。

今天有機會,自然要好好探一探。

“公主。”

杜荷踏入書房後,看著窗邊鳳眼懸鼻,粉腮紅唇的美人兒,瞬間頭大如鬥。

這個準媳婦雖然身段沒有長樂公主那麽具有殺傷力,但勝在勻稱,勝在黃金比例。

而且側顏無敵,一眼望過去,簡直就是那下凡的仙女。

當然,從正麵看,也是眉目如畫,溫婉如玉,端莊典雅,秒殺前世的那些女明星。

李樂嫣轉頭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道:“你早已不是我認識的杜荷了,我想不通,這兩年你為何變化如此之大,像是換了一個人。”

她並沒有自稱“本公主”,算是給杜荷最後的牽絆了。

要知道兩人幼年便相識,後來杜荷談吐風雅,玉樹臨風的樣子也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一直覺得這是一段好姻緣。

誰能想到杜荷突然吃喝玩樂,**不羈起來。

這種反差太大了,任誰都難以接受。

“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

杜荷聲音低沉道:“但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今日來,是向你訣別的。”

“猶記得那年上元節,我帶著你在城中遊玩,你驀然回首,似乎讓整個長安都明媚了起來,你是那樣的美,美到不真實,讓我恨不得擁你入懷,唯恐你會消失不見……”

“別說了!”

李樂嫣鼻子一酸,美眸微紅道:“你我有緣無分。既然這個時候了,你還是不願回頭,那我隻能徹底斬斷與你的一切,從此各奔東西,形同陌路。”

“你也覺得我會輸?”

“日進千貫,詩名揚天下,當世就沒有誰能夠做到,你還荒廢那麽久,又如何做到?”

“也是。”

杜荷灑脫一笑道:“輸就輸吧,大不了去要飯還債。我自己釀下的苦果,必定要自己吞。公主,如果有來生……算是,還是別再相逢了。”

說完,他一邊往外走,一邊悵然若失道:“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等等!”

李樂嫣神情一滯,慌忙走到他麵前,不敢相信道:“你……你剛才所吟之詩?”

“可能是有感而發,讓塵封在心中的墨汁又泛起了渣,公主見笑了。”

“你能再吟一遍嗎?”

“要不我說你寫?”

“好!”

城陽公主有些失神地走到案前,鋪開紙張,拿起毛筆,難掩激動道:“可以開始了。”

杜荷又不緊不慢地吟誦了一遍。

李樂嫣這才落筆。

隻見她剛柔相濟,揮灑自如,一口氣將詩句寫完,然後旁若無人的盯著看,眼角不由地掛滿淚痕。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緩地望向杜荷道:“這……這首詩是不是還沒有寫完?”

“有嗎?”

杜荷見字跡已幹,立即拿起紙張看了看,隨後迅速卷起道:“這隻是我隨口所吟,且容我回去再好好想想。公主這墨寶就當是送我,給我留個念想吧。”

李樂嫣還沉浸在詩的悲傷之中,沒有反應過來,杜荷已經腳踩風火輪般逃出鳳陽閣了。

“喂!”

她追了出去,不見人影後,淚流滿麵道:“你……你怎能如此!”

“妹妹,你怎麽哭了?”

李麗質帶著眾公主急匆匆地趕來道:“那個紈絝欺負你了?”

李樂嫣魂不守舍道:“他似是寫了一首極好的殘詩。”

“怎麽可能?他腹中早就隻剩下酒肉與胭脂水粉了!”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這是他給你寫的訣別詩?”

細吟之後,李麗質也是**漾在初逢與變心的衝撞之中,難以自拔:“這真是一詩道盡古往今來所有女子的癡怨啊,他一個男子,怎會寫出這般哀怨淒婉之詩?妹妹,看來你傷他極深呀!”

“我……”

李樂嫣心亂如麻,很是內疚。

是啊!

要不是傷及肺腑,他是不可能寫出這首殘詩的。

情深不壽。

情也殺人。

他會不會做傻事?

城陽公主越想越心亂,連忙對一個宮女道:“你速速出宮,看杜荷去了哪裏!”

半個時辰後。

宮女怒火滔天地返回道:“公主殿下,杜荷去了醉夢樓,正在叫賣您的墨寶!”

“這個負心漢!”

李麗質勃然大怒道:“你還在為他心傷,他卻出宮就去了青樓,天下怎會有如此風流成性之人?”

李樂嫣似是想到了什麽,咬著嘴角泫然欲泣道:“那首詩?”

“對,還開價一千貫!他是在拿公主的墨寶賺錢呢。現在坊間多有說公主的不是,他倒成了被負的那一個,氣死奴婢了,他從始至終都在利用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