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國逛青樓？
這是何等荒誕之語！
即便身正不怕影子斜，魏征也是撐不住。
他本來以為杜荷此前所做種種已經夠荒誕了，沒想到那隻是開胃菜。
此子到底要將他們帶往何方？
看不透！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多想無益。
魏征神情冷肅道：“讓人備好筆墨紙硯，本公教你寫《起居注》。”
杜荷拍了拍手。
有人立即將所需之物拿來。
魏征坐在案幾前認真教，杜荷則是拎著酒壺站在一旁聽著。
而歌舞依舊未停。
魏征也不以為意了。
隻要教會他即可，再見陛下，陛下所問必然不是此事了。
“承蒙魏公教授，我學會了。”
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杜荷讓人端來一些菜肴道：“魏公知道今日免不了要麵聖，必不肯飲酒，那便吃些東西，欣賞歌舞吧，不然這半日很難熬。”
魏征聞言，歎了數聲，還是坐到了案幾前。
待日落西山，他看向側躺在那裏，任由美人揉腿捶肩的杜荷道：“已快半日，本公仍未見一個銅板……”
他話還沒說完，李貞英、柴令武等人率先歸來。
看著兩手空空如也。
隻是一個個都是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魏征皺眉道：“李姑娘，你怎麽也……”
“貞英拜見魏公，我是來管他們的！”
李貞英自我化解尷尬後，向杜荷豎起了一根食指。
那分明是在炫耀他們最先完成任務呢。
杜荷也不吝嗇，朝她伸出食指和中指，還往自己這邊勾了勾。
李貞英不解，強忍著激動走到他麵前道：“你這是何意？”
“與握搶驅兵有異曲同工之妙，待我為你傳道授業，你自會知曉。”
竊竊自語後，杜荷放眼望去，程處亮、房遺愛等人都在奮勇爭先地往這跑。
“看來成了！”
他站起身，扭了扭脖子道：“魏公，勞煩您稍等片刻，我和他們聊幾句，然後隨您進宮。”
魏征還是雲裏霧裏：“你們這到底是借到了，還是沒借到？”
“是也沒有。”
“……”
杜荷帶著眾人走到雅間內，笑問道：“是不是很順利？”
程處亮眉飛色舞道：“我從沒覺得借錢會這麽容易！隻是這樣一來，陛下會不會怪罪？估計坊間很快就會傳開了，咱們這是將了陛下和滿朝文武一軍啊！”
李貞英啼笑皆非：“我是在去借的路上才聽說有個富貴人家出了人命，被告發，縣衙已經把人抓了。天底下哪有那麽巧的事？是不是你得知後，讓人告發的？”
“現在你們什麽都不要問。”
杜荷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們完成了任務，說服陛下和諸公這事交給我就行了，輪到你們接著奏樂接著舞了。”
……
皇宮。
水患最嚴重的河南道傳來最新消息後，李世民召長孫無忌、高士廉、房玄齡等人商議對策。
結果程咬金、尉遲恭、柴紹、李靖、李勣等國公全都來了。
老太監也是氣喘籲籲跑來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李世民冷著臉道：“何事驚慌？”
“坊間傳聞，那老二聯盟得您準許，魏大人鼎力支持，半日內向京城的商賈豪紳借得五萬貫用於賑災，他們還要到大唐各地去借！”
“借錢賑災？一派胡言！朕怎麽可能允許他們行此荒唐之事？”
“陛下，臣等也是聽得此聞，自覺茲事體大，立即趕來！”
長孫無忌躬身說了一句後，看向諸公。
諸公滿臉的震驚之意尚未消融。
這事驟然之間鬧得那麽大，絕不是空穴來風。
考慮到杜荷啥事都幹得出來，這搞不好真是他的手筆。
隻是假借聖意去做這種事，乃是找死啊！
關鍵他們的次子也參與了。
這讓他們如何不緊張？
不少國公的心都已經提到嗓門言上了。
次子再如何，那也是他們的兒子！
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杜荷連累至死？
“這難道就是他所說的良策？”
李世民龍顏大怒道：“來人呢，宣魏征和杜荷！”
“陛下，魏公和杜大人求見……”
“他們來的倒很是時候。”
也沒回到龍椅前坐下，李世民就那麽負手站在諸公麵前，讓人不寒而栗。
魏征走進殿中，看到那麽多國公都在，有些詫異。
莫非他們都知道杜荷借錢賑災之事了？
可他這個在醉夢樓苦等半日的人都沒見到錢……
杜荷不會還在玩吧？
若是如此，遲早死於玩樂！
“混賬！”
李世民緩緩地轉過身來，怒指杜荷道：“你竟敢假借朕之意去借錢，你有多少腦袋夠朕砍的？”
魏征愕然道：“竟有此事？”
見他這個局中人還被蒙在鼓裏，李世民差點氣笑道：“你難道不知坊間都在說他們借錢是你在鼎力支持？不然你又何故去醉夢樓，而且一待就是半日。”
“臣是奉旨前去教他撰寫《起居注》。”
“但朕並沒有讓你一定去醉夢樓教。”
“他當時身在醉夢樓……”
“還是你自己想去！你去也就罷了，竟縱容他們做出如此荒唐之事，魏愛卿，莫不是杜荷也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這話說得魏征比複原不了稚童之物還尷尬。
他當即看向杜荷道：“你還要故弄玄虛到何時？你便是這麽利用本公借錢的？”
“陛下，臣有罪！”
杜荷將頭一低道：“四十州水患肆虐，在您問臣可有良策時，臣想到的良策便是借錢，廣借天下之財以救急！”
“老二聯盟的成員們也是急公好義，紛紛登門去摸了個底。京城當真是我大唐的首善之地，短短半日，竟借到了五萬多貫。”
“半日借五萬多貫？”
李世民冷笑道：“你們這幫欠了四萬多貫的紈絝，如何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借那麽多？這不是坐實了你假借聖意嗎？”
“臣惶恐！”
杜荷斷然否定道：“臣隻是告訴他們陛下曾問計於臣，讓他們與臣一起為陛下分憂，盡可能地多借些，他們可能在借錢的時候將此事透露給他人了，而魏公這半日也恰好在醉夢樓，誰知最終竟被傳成了這樣，三人成虎啊……”
長孫無忌一語揭穿道：“陛下問計，魏公去青樓，本公在來的路上又聽聞有人告發京城內的一戶富貴人家出了命案，長安縣衙去拿了人，這一樁樁的背後全是算計，皆是為了威逼利誘，讓你能夠借到錢！”
“你算計裴寂情有可原，可你現在竟然算計到陛下和魏公頭上了，還慫恿諸公次子去幫你借，淪為你被問罪之盾！你小小年紀，膽子為何如此之大？心機又為何如此之深？”
程咬金反應過來後，趕緊踹了杜荷一腳道：“還不快跪下認罪？你可知這是死罪！”
李勣微微一歎，開口道：“杜荷，你這隻是為了賑災吧？”
“算計人好累。”
杜荷突然耷拉下肩膀道：“但臣又豈敢算計陛下？隻是想碰個瓷，然後看看能不能助陛下滅個國！”
李世民和諸公精神一振道：“滅……滅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