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咱們已到伏牛山，都快到方城了，距離葉縣也很近，可以拐個彎去找柴令武了，嘿嘿嘿！”
一路策馬奔騰，看到高低起伏，雄渾壯闊，猶如一頭臥牛的山脈後，程處亮激動得嚷嚷了起來。
杜荷也挺興奮。
赫赫有名的“方城缺口”已然不遠。
這伏牛山脈乃是秦嶺東段支脈，南麵與南陽盆地相接。
山脈向東延伸至方城東北突然中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此缺口可是連通華北平原和南陽盆地、江漢平原的天然要道。
他進入汝州境內後，不惜拐道東南，就是要走這條道。
當然，也跟此地距離葉縣很近有關。
看到落日西斜，杜荷催促道：“兄弟們，快馬加鞭，要趕在深夜之前，穿過方城缺口。”
“不可！”
李貞英阻止道：“此缺口雖然易通行，但兩側皆是山巒，若有賊寇埋伏於兩側，我等插翅難飛。不如先入方城，明日再啟程。”
杜荷淡然道：“這一路可有人敢對咱們下手？不看僧麵看佛麵，在大唐的疆土上，誰敢小覷十幾位國公！”
長孫渙搖頭道：“總會有不怕死的，而且你會首當其衝。”
“我若是怕，便不會離開長安了。你們也放心，既然我把你們帶出來了，自然也會把你們安然無恙地帶回去。”
杜荷指了指身後的一些流民道：“你們也看到了，這一帶的流民明顯增多，倘若我們在此逗留，反而容易被別有用心之人偽裝成流民擊殺！”
其實現在是進退兩難的局麵。
但他還是選擇一往無前。
李貞英想了想道：“那就聽你的！”
杜荷打趣道：“你不是要管我們嗎？怎麽感覺越來越不想管了？”
“管不動！管不動！”
李貞英啼笑皆非道：“自從一個八十萬鏢師總教頭橫空出世後，我便覺得是我自不量力了，今後還請諸位高抬貴手。”
除了杜荷，其他人都不敢當真。
因為下一息，她就有可能提著銀槍殺過來。
八十萬鏢師總教頭又如何？
還不是連打都不敢跟她打！
她這猛然放低姿態才是最可怕的。
“駕！”
“駕！”
“駕！”
……
一行人揮舞馬鞭，抵達缺口後，再次提速。
緊趕慢趕，在夜幕降臨時，還隻是到了中間的位置。
缺口太長了。
最起碼六七十裏路呢。
而當眾人又疾行了一炷香，正值人困馬乏之際，兩聲口哨突然從兩旁同時響起。
緊接著數十個蓬頭垢麵的流民拿著農具從斜前方包抄而來。
李貞英一馬當先道：“我來對付他們，你們先走！”
“你還真當他們是流民？”
杜荷指了指道：“瞧瞧他們，就差每人一個火把了，農具也是嶄新的，這必是有武藝傍身的江湖人士。”
李貞英威風凜凜道：“那我便將他們統統宰了！”
“別急嘛。”
杜荷策馬行至她身旁，望向已經逼到三丈外的流民道：“殺個人而已，還這麽偽裝，你們不嫌累嗎？”
“我知道你們想取我的項上人頭，那便給你們殺，你們放他離開如何？”
為首的流民臉上橫著幾道刀疤，眼神也很陰戾。
他嗤笑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我們所願，唯你一人首級，與其他人無關。”
“真不殺他們？”
“換成你，你會殺嗎？”
“還不蠢！”
杜荷向李貞英使了個臉色。
“殺啊！”
李貞英會意後，槍出如龍，直接前衝。
李德獎和李思文兩人的戰術素養頗高。
他們立即出現在杜荷兩側，掩護他離開。
這讓杜荷都不得不感慨，不愧是李靖和李勣的兒子。
程處亮和尉遲寶琪雖然慢了一拍，但在反應過來後，也是趕緊帶著其他人衝殺。
隻一波……
他們成功闖了過去。
那些流民隻是怒吼著追了一段便放棄了。
程處亮苦笑道：“大哥，你這太突然了，下次能不能提前打個招呼？”
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德獎搖頭道：“他已探清虛實，隻會借著他們投鼠忌器，不會傷及我們的機會衝過去，又怎會真讓他們殺！”
“你才是鼠！”
程處亮瞪了他一眼道：“你和李思文平日裏屁都不放一個的人，今日可算逮到機會耀武揚威了？我最鄙夷你們這種人！”
“再不出手，我們都會死！”
李德獎冷不丁的一句話，讓眾人皆是心下一沉。
李思文歎聲道：“杜荷在刺探那些人的虛實，那些人又何嚐不是在刺探咱們的虛實？他們在看陛下和諸公到底有沒有暗中派人保護我們呢。”
“至於殺杜荷，還是殺我們，若是有人存心攪亂天下，那麽我們這些人便是最好的棋子，死一個肯定不如全都死……”
“李思文，你禮貌否？”
杜荷大笑道：“這都加入老二聯盟多久了，還用我教你喊大哥？”
“你是有些本事。”
李思文冷聲道：“但論起行軍布陣，還差得很遠。這樣吧，如果你今晚能帶著我們活著走出這缺口，且不是在陛下和諸公相助的情況下，我從此必喊你大哥。”
李德獎附和道：“算我一個。我猜你必然在賭，賭陛下和諸公一定放心不下，會讓人尾隨，必要時相助。”
杜荷笑而不語。
李貞英淺聲道：“二弟，你可能還是有點低估陛下對杜荷的信任了。他早已派人給諸公傳口諭，不得出手。他即便派人，那也是想要及時掌握咱們周遭的變動，派的人勢必不多。”
“姐終究是姐啊，哈哈哈！”
杜荷笑了數聲後，將手一指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繼續趕路！”
一盞茶的功夫後。
他們距離出口已然不遠。
前方忽然出現了烏壓壓的人馬，緊接著身後也出現了。
他們被圍在了正中間。
程處亮看得冷汗直冒道：“這這這……這幫賊寇恐怕得有上千人吧？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這麽多，咱們今晚難道真要死在這了？”
李思文喟然長歎道：“我怎麽與你們一起胡鬧？夜行險道，死路一條。”
房遺愛將畫扇一展道：“其實是咱們都在賭，賭大哥能夠化險為夷。這有時候太過相信一個人，是可以很安逸，但也容易心驚肉跳。”
說到這，他也不裝了，萬分慌亂地看向杜荷道：“大哥，這次你還有招嗎？上千人啊，玩大了！”
“你把我當神仙啊？”
杜荷以手扶額之後，衝著前方道：“為首之人是誰？”
沒人回應。
隨後便看到前後兩撥人同時碾向他們。
甚至連個“殺”字都懶得喊。
都說反派死於話多。
可這反派根本不說話啊！
瘋狂吐槽的同時，杜荷恍然意識到他自己才是反派！
丫丫的呸的，這特麽可就有點尷尬了……
這下連李貞英也慌了，急忙道：“杜荷，你……你可有良策？”
杜荷幹笑道：“看來咱們要當一對死命鴛鴦了！”
“滾！”
李貞英嗬斥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剛說完，她又蹙了下眉頭。
難道他早有準備？
可那麽多人，又無法調動官兵，怎麽對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