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皇室自稱出自隴西李氏。
但隴西李氏骨子裏是不認的,認為這是他們為了讓自己的姓氏更顯赫,有意提高門第。
而僧人法琳曾就此當麵質問李世民,說:“琳聞拓跋達闍,唐言李氏,陛下之李,斯即其苗,非柱下隴西之流也。”
也就是說,這個和尚認為李唐皇室既不是出自老子,也不是隴西李氏,實乃當年拓跋達闍改漢姓的產物,李氏皇族是鮮卑後裔。
這讓李世民非常尷尬。
殊不知,現代的分子生物學已經證明李唐皇室與隴西李氏的基因完全吻合。
公元400年,李暠在晉昌太守唐瑤等河西大族的支持下建立西涼政權,成為西涼太祖。
西涼被北涼滅亡後,李暠之孫李寶出仕北魏並徙家於關東。
北魏孝文帝在太和年間定姓族時,以範陽盧氏、清河崔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為後族四姓。
隴西李氏則因李衝位高權重,得以與他們並稱為“五姓”。
從此隴西李氏成為北朝頂級士族,也是唯一出自西州而影響中土的大族。
他的影響力可見一斑。
奈何皇族有意攀附,人家還不樂意。
這些士族大家就是這麽驕橫。
現在這個李錚把皇室搬出來,也不過是被逼無奈,暫且利用罷了。
而且他所在的僅是隴西李氏的一個分支,其他分支未必願意沾皇族的光。
在這種情況下,跟他扯毛線啊!
杜荷將手一指道:“你可以走了,不送!”
李錚沒想到他這麽橫,敢讓皇族捐款,又生一計道:“杜大人才華驚世,早已不用我誇讚。奈何孔廟文鬥的規矩皆是杜大人所定,難免有人會質疑杜大人勝之不武。”
杜荷早就猜到這些士族會玩這一招了。
贏不了就想自己定規矩。
他借機道:“你們這是想事先決定文鬥鬥什麽,讓我即興發揮?自是沒問題。不過這樣一來,肯定不能隻捐一萬貫了。”
“我有一想法。”
李錚大聲道:“這樣一個士族一個士族地鬥,杜大人不知道要鬥到何時,不如允許剩下的隴西李氏、趙郡李氏、太原王氏、範陽盧氏、清河崔氏、蘭陵蕭氏、河東裴氏聯手推舉一人圈定文鬥範圍,然後再與杜大人一較高下如何?”
聽他這麽說以後,杜荷笑了。
這家夥倒是挺聰明。
一方麵,把剩下的這些士族聚集起來,容易形成合力,不會像博陵崔氏、滎陽鄭氏,琅琊王氏那樣被各個擊破。
尤其是琅琊王氏,輸得太慘了。
這無疑給還沒參與文鬥的七大士族敲響了警鍾。
不能再按照他的這種玩法來鬥了。
不然他們恐怕都要重蹈覆轍,落得個傾家**產的悲慘下場。
而且在能夠先下手為強後,七大士族的贏麵本身是大增的,再加上龐大的人脈,推薦一個人來戰勝他,在他們看來可能並非難事。
另外一方麵,即便還是輸了,那也是他們一起扛。
不用像琅琊王氏那樣淪為天下笑柄,從此一蹶不振。
還有,在捐款的時候,他們也可以通過內部同舟共濟,損有餘而補不足的方式來凝聚彼此,也能為日後抱團崛起留下火種。
考慮到李唐皇室的態度一直很微妙。
這麽做也相當於是在變相向陛下施壓。
李唐皇室到底是不是隴西李氏?
如果還這麽自稱,置身事外豈不貽笑大方?
倘若眼見山東士族被他鬥得一敗塗地,他們又變了說法,那也是自打臉。
無論怎麽看,此舉都會讓李唐皇室陷入尷尬之境。
必須得說,這是步好棋,也注定讓孔廟文鬥達到沸點。
杜荷其實也不想一個個去鬥了,太浪費時間。
他看向李錚道:“隻要你能說服剩下的七大士族,文鬥鬥什麽可以由你們來決定!不過既然要玩這麽大,籌碼肯定也要變。”
李錚連忙道:“輸的那一方,捐款定為八萬貫如何?”
杜荷搖頭道:“不夠刺激,還是十萬貫吧。對於七大士族而言,聯手湊出十萬貫不難吧?”
“可對於杜大人而言……”
一人欠下十萬貫!
他捐得出嗎?
要知道他欠的那四萬多貫還沒還呢!
杜荷無奈道:“沒想到現在還有人質疑我賺錢的能力!”
想到他用瘦金體寫的八個字拍賣了整整一萬貫之後,李錚也覺得這麽說很可笑,但該說的終究還是要說。
畢竟他欠的太多了。
而且眼下絕非隻是錢的問題。
山東士族已經下定決心要為大唐鏟除這顆毒瘤了!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道:“杜大人,我知道您不會把這點錢放在眼裏,但我需要讓七大士族對我這想法無可指摘。”
杜荷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笑道:“你看我這條命值十萬貫嗎?”
李錚強忍著笑容道:“自是值得!”
“如果我輸了,自絕當場便是。同時那十萬貫也由老二聯盟的其他人想辦法捐出。”
“那便一言為定!我這就去勸說七大士族,一定不會讓杜大人久等。”
離開時,李錚嘴角都要裂開了。
杜荷真是怎麽都敢玩。
這樣的人強得可怕,但太剛易折。
接下來怎麽鬥可不再由他掌控。
他勢必再難像先前那般從容。
若是再獨辟蹊徑,讓他始料未及,那他豈不是必死無疑?
至於讓其他國公之子捐錢……
這是人都死了,還要霍霍諸公和他們的兒子啊!
諸公得知後,恐怕都要吐血身亡了!
別說諸公,杜荷把這事告訴眾紈絝後,他們都要崩潰了。
“大哥,你怎能這麽玩!這玩得也太大了!”
“你以命相搏,還讓我等捐十萬貫,不如帶著我等一起自絕當場得了,反正回到京城後也會被阿耶活活打死。”
“對啊,大哥,你一路勢如破竹,何必讓他們牽著鼻子走,這麽做太危險了。”
“隴西李氏一出馬,那麽皇室將不得不做點什麽,這一局想要贏,隻怕難於上青天!”
……
“喂,你到底怎麽想的?”
李貞英也是坐不住了,捶了一下杜荷的胸膛。
杜荷剛要開口,坐在一旁喝酒的陳叔達走來道:“那隴西李氏丹楊房子弟若能促成此事,必然名聲大臊,而你和七大士族誰都輸不起!”
“這一局你輸了,那麽所做一切皆是無用功;他們輸了,山東士族將再也難有出頭之日。而與你的這些兄弟不同,老夫倒是樂見你這麽與他們鬥一場!”
杜荷道:“為何?”
陳叔達眯著眼道:“畢其功於一役,一劍封喉!”
杜荷忽然耷拉著肩膀道:“陳公倒是信我,但我也有可能封的是自己的喉啊!”
“哈哈哈!”
陳叔達放聲大笑道:“老夫這就去給陛下寫個折子,讓陛下準備捐款。托你小子的福,老夫這輩子也想猖狂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