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在離開皇宮前,老太監送來了一道聖旨。

他展開看了一眼後立馬合上,揣進懷裏。

不出所料,陛下眼下最在意的乃是杜荷。

甚至不惜讓他打著迎蕭瑀回朝的旗號來保護杜荷。

按照聖旨所言,他已經被授予代天巡狩之責,必要時既可調動各地折衝府兵馬,也可先斬後奏,便宜行事。

這說明陛下也看出杜荷一行現在麵臨的情況有多嚴峻了!

他觸犯了太多人的利益。

有些人怕是不惜要謀反了。

目前大唐引蛇出洞,已經圍殲了踏入疆土的吐穀渾精銳,正在兵分三路覆滅吐穀渾。

李靖、李道宗等人可是暗中調動了十幾萬大軍。

大唐腹地相對而言處於比較空虛的狀態。

也算是造反的良機。

自天下大治以來,除了陛下登基之初有人造反,還有一些獠人反叛外,大唐基本上都是在對外作戰。

這容易讓內部產生鬆懈。

杜荷又玩得太大。

如果這個時候還是抱守讓諸公都不得參與的陳規,那麽真有可能會天下大亂。

而且必須得說,陛下把出手的時機拿捏得剛剛好。

杜荷等人尚未出山東地界。

各方勢力競相出手,還愈發得肆無忌憚。

他們暫能自保。

可若眼見遲遲殺不了杜荷,他們很有肯定會鋌而走險。

需要防範於未然。

以密而不發的方式授予他如此重任,也是讓他可以進退自如。

沒有人借著鏟除杜荷的名義造反更好,若是有,當一舉滅之。

……

“蒼天呢,這幫人是瘋了嗎?這已經是咱們今天遇到的第四次刺殺了!”

剛離開山東地界,就被上千流寇給圍攻了。

李貞英、程處亮等人帶著太行義師奮勇殺敵,再加上有房遺愛暗中調動人馬相助,這才大敗這些流寇。

隻是他們也都開始緊張了。

尤其是程處亮。

他可是還沒有拿到一鳴驚人的任務呢,別熬不到蘭陵蕭氏。

長孫渙也是頭疼道:“現在前來刺殺我們的人越來越多,這都動輒上千人了,這麽下去可不是辦法!是不是有人要謀反了?”

李貞英若有所思道:“看這情形,似是多方勢力聯手,在不斷試探陛下的反應。”

她話音剛落,身姿矯健,風韻猶存的紅拂女帶著三百多遊俠走來了。

“阿娘!”

李貞英連忙跑到她麵前道:“您也看出形勢危急了?”

若非如此,她是不可能由暗轉明的。

畢竟容易被陛下怪罪。

紅拂女看向杜荷道:“杜小子,倘若有人打著‘清君側’之名謀反,你該當如何?”

“反正我不會自殺以謝天下!”

杜荷笑了笑道:“對於那些身懷反骨之人,我可能隻是起到了催化作用,並非決定因素。”

“你還是要去蘭陵蕭氏?”

“縱使千軍萬馬也攔不住。”

“倒是有點氣魄。”

紅拂女微微點頭道:“那我這個當伯母的便光明正大地護你一程,若是陛下怪罪,伯母一力承擔便是。”

聽她這麽說,李貞英反應過來了。

遲遲未見陛下出招,前來刺殺的人又越來越多。

而她身份特殊。

這個時候亮明身份,也有望壓一壓各方勢力。

“阿娘,你真好!”

她一把抱住紅拂女道:“有您在,我們便多了一根主心骨。”

“你啊……”

紅拂女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道:“這次怕是要全了你的女將之願了。我一眼望去,前路血雨腥風。”

“好在你們被杜小子帶得不錯,竟能安然無恙地離開山東地界,也算是滅了那些居心叵測之人的囂張氣焰。”

“他們會變本加厲!”

杜荷看得很開:“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也阻止不了我南下的步伐,咱們繼續趕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紅拂女出現的原因,他們連續兩天都沒有遇到刺殺。

隻是別說眾紈絝,就是紅拂女都神情凝重。

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恐怕不是什麽好征兆。

正當他們在一片空曠的原野上疾行的時候,遠方似有遮天蔽日的塵土揚起。

很快,他們便看到烏壓壓的兵馬奔騰而來。

“來了!”

杜荷並沒有慌亂,而是麵沉如水道:“傳令,李貞英和程處亮殿後,其他人快馬加鞭,繼續南行。”

“是!”

眾人照做,可是對方先殺來的是數千輕騎兵,速度極快。

他們非但難以拉開距離,而且眼瞅著就要被追上了。

“唰!”

杜荷沒有猶豫,猛地拔出佩劍道:“所有人聽令,立即調轉方向,隨著李大哥衝殺!”

他本就沒有打算一直逃,也逃不了。

先前所為不過是想拉開這些輕騎兵與大軍的距離,然後反過來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罷了。

要知道無論是太行義師,還是紅拂女帶的數百遊俠,皆有坐騎。

他們其實也是一支騎兵,能夠以快製快。

李貞英這一路可都是在練手呢,但還是頭一次帶人進行這種規模的大戰。

她銀槍一指道:“凝成一把利刃,先隨我撕開一道口子,勿要戀戰!”

程處亮揮舞著兩把斧頭道:“他奶奶的,還真有人造反了,既然任務抓不住,那麽這軍功,我要了!”

尉遲寶琪道:“那咱們就比一比,看誰斬獲的首級多!”

“比就比,誰怕誰!”

說話的是其他紈絝。

甭管身手如何,沒有一個認慫的。

“殺啊!”

眼看著數千騎兵已經近在咫尺,李貞英已是一馬當先,殺了進去。

其他人則是怒吼著尾隨。

“噗!”

杜荷躲過捅來的一槍,一劍斜出,滾熱的鮮血噴薄而出。

對方捂著脖子栽於馬下。

這是他來到大唐以後,頭一回親自殺人。

要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但在這你死我活的境地,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唯有悶著頭一往無前。

“呃啊!”

“呃啊!”

“呃啊!”

……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一路遇到太多刺客了,他們都被磨煉得很有默契。

在李貞英的帶領下,宛如蛟龍出海,威力無窮。

沒過多久,他們還真就撕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再來!”

李貞英勒馬掉頭,繼續撕。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她要趁著上下一心,氣勢如虹的良機,反複穿插,來回撕裂,重挫這數千輕騎兵。

至於後方的大軍,還有房遺愛調動的兵馬可以襲擾牽製。

隻是若想大勝,恐怕不現實。

叛軍估計有兩萬多人。

房遺愛手持那令牌,最多隻能調動五千兵馬。

關鍵他們也是折衝府兵馬。

而這叛軍顯然是出自附近的折衝府。

萬一那五千兵馬中有內鬼……

都說怕什麽來什麽!

她已經率軍以少敵多,徹底衝亂了輕騎兵的陣腳,可遲遲未見援軍。

這意味著一直居於暗中的房遺愛很有可能出事了。

如此一來,兵力懸殊太大了。

這要怎麽打?

她急忙對杜荷道:“後方叛軍快速壓上來了,你快帶人撤,我來殿後,不然咱們恐怕都要葬身於此!”

“已經來不及了。”

杜荷搖頭道:“房遺愛這是關鍵時刻掉鏈子啊,不過我覺得還可以再等等。”

程處亮苦聲道:“大哥,現在等他就是站著等死啊!”

……